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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曾经被人从十层楼上丢下来，摔死了，在太平间里躺了两天，醒来的时候法医正要对我动刀子，我开口问他，干他们这行是不是经常有合法的人肉吃，差点没把他吓死，哈哈哈……吭吭……”黑人笑过了头又咳嗽起来，他趴在地上，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弹匣，又捡起地上的手枪重新装填上子弹。“对了，哥们，刚才你应该来个倒立，这样就把鱼倒出来了。所以有些事啊，你还不是很有经验，比如杀人和吃人，我最懂，我可以教你很多东西。”黑人边说着边观察Christine的伤势，幸好Christine意识还算清醒，她朝黑人打了个“OK”的手势。
“你的话怎么这么多？那么你要杀谁呢？赶紧的吧！”机器人催促道。
黑人对着薛曜开口道：“小家伙，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机器人嚷道：“住嘴！别再讲故事了，我不想听，我是个机器，对假的东西不感兴趣！”
薛曜质问道：“不！你不是机器，你是人，不然你不会那么爱干净。只要是人，就会喜欢听故事。”
“好吧，给你两分钟时间，我要是不敢兴趣，就先把你的头拧下来，看你还怎么说话。”机器用手指着黑人。
黑人凝神说道：“故事都是从很久以前开始的，从前啊，有一个单身汉，他穷得叮当响，家里只剩下一条狗和他相依为命。这条狗也很忠于主人，即便饿着肚子也还是留在单身汉身边。一次单身汉去亲戚家赴宴，他被丰盛的美食迷住了，而自己的狗被亲戚家的猎犬欺负，他却不肯放下手中的食物去阻止猎犬。等单身汉吃饱喝足，才发现自家的狗已经被猎犬咬死，他也并不悲伤，只是草草把狗埋了。单身汉回家后不久，就因为暴食而暴病，他卧床不起，也没有人来照顾他。就在单身汉奄奄一息快要死掉的时候，那条被咬死的狗跑回来了。狗衔着碗去溪边舀来水，喂活了主人。后来这条狗还是跟着主人继续生活。——你可能会问，这狗怎么那么傻呀？对！没错，狗就是傻，它生来就只知道忠诚，它不需要懂得太多，这就是人类驯化他们的目的。狗儿们能这样活着，我也可以。”黑人说完这些，把手中的枪倒转过来，枪柄递给薛曜，“谢谢你帮我，让我又说了这么多话，真是赚了。”
薛曜惊慌失措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我不会开枪，你还是……你还是给别人吧。”
这时Jane开口道：“曜，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说话。按眷社的级别，在这里你们都要听我的。”Jane说完，两手握成拳头碰在一起，拳心朝着面部，再把额头搁在两个拳面上。黑人和Christine也跟着一起做了这个动作。薛曜赶忙也照做，他曾经在加入眷社的仪式上做过这个动作，猜想这可能是眷社的宣誓礼，或者是重要场合向玛莎致敬的手势。
“好了，Christine，听我的命令，你现在必须杀了Frank！”Jane冷冰冰地说道。
Frank耸耸肩膀，把枪递给Christine，说道：“你瞧，你真走运，记得，打我脑袋，多开几枪。说真的，我有点怕再见到玛莎，我平时的表现不是很好，你懂的，吊儿郎当，可是我又管不住自己，让我永远消失吧，谢谢了。”
薛曜脸露难色，但他又不敢说话。他心想，如果按照机器人的条件规则，要是Christine杀了黑人，那Christine将得到生的机会，而自己和母亲之间必然要发生惨剧。Jane看到薛曜的表情，安慰道：“孩子你放心，妈妈不会有事的。”于是薛曜只能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母亲丧命。
Christine犹豫了一小会儿，不情愿地说道：“服从命令！”她迅速接过Frank手中的枪，没有停顿，直接朝黑人Frank的脑门上连开了三枪。这尽管在薛曜的预料之中，但事情真的发生后，薛曜还是用双手捂住了耳朵，他既想不出解决的办法，也赶不走枪声。
黑人这次是真的死透了，除了他额头上的三个流血的弹孔，后脑勺几乎稀烂一片，他身体下也流出一滩水来，显然是因为肌肉松弛而小便失禁了。
Christine开完枪，把枪丢还给Frank，似哭似笑地说道：“故事讲得又烂又爱讲，狗屎一样，从今往后总算清静了。”
“有意思，嘻嘻，真有意思。”机器人转过身来对薛曜说道：“你叫‘曜’是吧，是我孩子的朋友，我很喜欢你，希望你能跟着我。不过规则就是规则，我既然说出口，就不能更改。我期待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我可不想浪费一个晚上的时间，结果却收了两个女人，一个老太婆和一个臭小婊子。”
薛曜心如死灰般望着Jane，他彻底没了主意，像个无助的孩子，盼着神奇的母亲能前来拯救。
Jane用食指触碰着嘴唇，示意薛曜别说话，“曜，妈妈这一辈子最感到光荣的，就是生下了你。你是全世界最聪明的孩子，这不是随随便便的夸奖，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你知道吗，人类从只能大声吼叫，到今天能做实验写报告，智力如此飞速发展，这都是玛莎的功劳。而你妈妈我，也有幸参与了一小部分这项伟大的进程。玛莎研究的新基因，想要在人类身体里正常运作，这需要做实验，有些实验失败了，就像你的两个哥哥那样，活不了几个月，而你却意外成功了。你的脑细胞的数量和结构完美程度已经超出了常人，所以你是目前为止人类智力在生理结构上的巅峰。”
Christine用惊异的眼神望着薛曜。机器人更是哈哈一乐道：“我还真是捡到宝了。那你还等什么，老太婆，赶紧让你儿子杀了你呀！”
薛曜不住摇头，心想我要这高智商的头脑又有何用，既救不了母亲，也参不透生死。
Jane把头发捋到耳后，继续说道：“生下你之后，当时我的精神很不稳定，我以为你也会很快离开我，所以我就先抛弃了你，看着一个个孩子死去，我再也受不了。可是我的任务，就是要不断生孩子，我别无选择。于是我做了一件让我后悔终身的事情，我背叛了玛莎——我朝自己的子宫开了一枪。”
薛曜悲愤难当，忍不住脱口而出道：“这是为什么啊！玛莎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她到底想干什么？”
Jane突然拔高了声调，“残忍？这是我们人类的说法，动物界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大量的生育和无情的淘汰。孩子，是你妈妈我对不起玛莎呀，为了我自己的任性，我有罪啊！”
薛曜继续辩白道：“可是我们人类不是动物呀，我们是有灵魂的，玛莎不能把人当作生殖工具，如果她也有灵魂的话，她应该尊重我们。”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对于玛莎来说，我就是一个不称职的仆人。这就是我对自己这一生的总结，我也没脸去见玛莎了。可是，Christine！你虽然没生过孩子，同样作为女人，你明白我的心意吗？你会原谅我吗？”Jane转头问Christine。
Christine重重地点了一下头。Jane似乎感到心满意足，她突然望着薛曜说道：“孩子，你不会看着妈妈受苦不管吧？”她话还没说完，已经扑向地上角落里的那杆雷明顿M870，她背对着薛曜，把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射进了自己的肚子。
Jane捂着腹部，在地上翻身滚动着，痛苦挣扎的样子完全失去了她平日的慈祥优雅。薛曜身体一下瘫了下去，又跪着爬到Jane身边，哭着用手去按Jane的伤口。可是Jane把薛曜的手狠狠拨开，怒道：“快杀了我，别像个孩子，就知道哭，要想着怎么活下去！”说完Jane用最后一点力气扇了薛曜一巴掌。
薛曜转身向机器人，边磕着头边哀求道：“求求你，让我送我妈去医院吧，以后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机器人哼了一声道：“想都别想，你太脆弱了，傻瓜玩意儿！”
薛曜跪在地上继续哭。Jane疼得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眼看就快要救不活了。Christine埋着头，小声说了句：“给她个痛快吧。”
“关你什么事！”薛曜恶狠狠地吼道，他哆哆嗦嗦起身去捡地上的那把手枪，枪冰冷而又沉重。枪口对准Jane，薛曜脑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幻想，仿佛手枪里装载的是一枚“黑洞”，一百亿颗太阳质量的总和，体积却小到只是一粒灰尘，“黑洞”被释放了出来，眼前的这个理发店以及整个纽约、整个地球、整个太阳系，瞬间被吞噬得干干净净，亲人与敌人，过去与将来，恐惧与烦恼，全都可以不曾存在过。在幻想中，薛曜欣喜若狂，他扣动扳机的一刹那，他脑中的世界真的安静了下来。
“Well——Well，叫我一声‘干爹’吧，好孩子们，嘿嘿嘿……”机器人乐得笑出声来。
薛?和Christine依然像两根木头似的呆在那里。
“不要关手机，我随时会联系你们的。”机器留下最后一句话，然后摔门而去。
理发店里只剩下两个活着的年轻人，他们一动不动，各自盯着死去的亲人和朋友发呆。许久许久之后，Christine来到薛曜身边，她夺过薛曜手中的枪，把枪对准薛曜的太阳穴，问道：“你真的要向那个机器效忠吗？”
薛曜看了Christine几秒钟，漠然地反问：“我说，你会把人一下击昏的功夫吗？”
Christine答道：“当然会，你问这个干嘛？”
薛曜转而一脸哀求地说道：“那把我打晕吧，我现在难受得要死。”
Christine怒道：“混蛋，你就不能坚强点吗？我哪有力气打你？”
“那你可以让我咬一口吗？”薛曜继续求道。
Christine明白薛曜的意思，他想发泄掉一些痛苦，可怜的孩子，刚刚死了母亲。于是Christine把手伸给薛曜，薛曜努着劲狠咬了下去。
“去死吧！”Christine惊叫一声，朝他脑后怒劈一掌，薛曜顿时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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