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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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许云鹏深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来。白血病，一个可怕的字眼。许云鹏深知白血病是造血组织的恶性疾病，又称“血癌”。其特点是骨髓及其它造血组织中有大量无核细胞无限制地增生，并进入外周血液，将正常血细胞的内核明显吸附，从而引发一系列的感染。许云鹏捉住程小菲的手，攥得很紧，之后，又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程小菲将目光投过来，她苦笑着说：“我还去问医生，是不是弄错了？他们进行认真仔细地核对之后，郑重地告诉我结果没有错。在得到他们的肯定答复之后，我的心情突然异乎寻常地平静下来。我问他们有什么办法可以医治？他们一下子怔住了。他们怔怔地看着我，似乎想像不到我在这个残酷的结果面前，会是如此得平静。好一会儿，他们看着我说，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骨髓移植。但是要想得到匹配的骨髓，需要漫长的等待与机遇。况且，我已经没有直系亲属，这种等待将会更加渺茫。因为HLA(人类白血球抗原)配型完全相符的概率非常低，即便是同胞兄弟姐妹也仅为1\/4，所以国际上虽然通常采用建立骨髓库，在非血缘关系人群中寻找相匹配供者，但相合几率在千分之一到数万分之一。其实绝大多数患者是找不到合适的配体的，病情却因此延误。而且，如果找到完全相符的配型，还要面对三个难题，即放化疗的打击、病原微生物的感染、身体的排异反应。其中任何一个问题都能使患者面临生死考验，能够闯过此三关的患者只有60—70%。但他们也告诉我，并非没有别的办法治疗，现代医学已很发达，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制定一套治疗方案，效果也不错。正是抱着这仅存的一丝希望，我开始了噩梦般的治疗。每一次的治疗，都让我痛不欲生，但在心底，有一种信念支持着我，那就是无论怎样我一定要见到你。由于我积极配合治疗，病情总算稳定了下来。我从不奢望痊愈，我只想多活一天就好。我想见到你，这个想法随着生命地延续日趋强烈。终于有一天，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见到你。于是，我通过同学的帮助，查到了你的电话号码，拿到电话号码的那一刻，我激动不已。但是，我没有按下电话键的勇气。我不知道你是否会原谅我，是否还愿意见到我？我犹豫了好几天，这件事看似简单，但对我来说像是在跨越一道心理障碍。我的心每天都在煎熬着，有一天实在是熬不过去，我克制不住内心地冲动，拿起电话，一键一键地按下去。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超然解脱。我听到自己怦怦怦的心跳，终于听到了自己最想听到的声音。”程小菲说到此，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像是在完成一种使命。她扭过头，深情地望着许云鹏，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剩下的事儿，你都知道了。但现在的结果是我没有预料到的，确切地说是我没敢奢望的。我没有想伤害任何人，可我无意中伤害了你，而现在又伤害了柳依依。我真的不想这样做！”程小菲哽咽着，她的声音里似乎夹杂着些许的悲凉与悔恨。

    看着程小菲失落的神态，许云鹏心里瞬间滋生出一种莫名的悲悯。他想说点儿什么，却什么也想不起，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只是默默地攥紧程小菲的手，用力地在手里握住，握住。

    程小菲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她抬起头，目光里似乎包含着某种期待，停顿片刻，她沉吟道：“自从我结婚之后，我再也没有联络我的父母。毕竟他们当时对我的伤害，使我一直耿耿于怀。我在心里恨他们，为什么非得这样做？我曾经告诉过我自己，不能原谅他们。我一直生活在这种苦闷的阴影里，直到现在，心里偶尔还会感到那种隐痛。可毕竟血浓于水，我的身体里流淌着他们的血，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虽说心中还有怨恨，但心底的那一丝牵挂常常萦绕在脑际。最近，听说老家发了洪水。我愈发地想念他们，也许是心有感应吧。他们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我的消息，托人找到了我。我从朋友那里得知，这次的灾害很严重，洪水冲垮了他们的房屋和农田，他们现在已经无家可归。朋友还告诉我，他们已经知道当初的决定是多么得错误，多么得残忍，多么得不可原谅。直到现在他们还在忏悔，时不时地会做恶梦。他们已经不指望得到我的原谅，只是恳请我看在他们把我抚养成人的份上，帮他们渡过眼前的难关。面对着我的朋友，我什么话也没有说。但在我的心里，难过极了。他们再怎么也是我的亲身父母，我不能熟视无睹到视他们如陌生人的地步。所以，我就想应该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先把他们接过来住一段时间，帮助他们渡过目前的困难。”

    许云鹏一时怔在那里，因为这个问题太突然，突然得让他来不及思考。他说不清楚心底里对程小菲的父母是该怨恨还是该可怜，他只知道心里的那种无名状的痛楚时不时地涌上心头。他一时语塞了。

    程小菲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但她还是感受到了来自许云鹏心底里的痛，她慢慢收回了目光，平静地对他说：“你不用回答了。我已经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

    许云鹏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重重地一叹，道：“菲菲，你别这么说。这样我会很难过的。你说得对，他们虽然当时的做法太过分，但毕竟是他们给了你生命。你想做什么你就做吧。”

    程小菲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情不自禁地涌出一阵感动。而在她的内心的深处，感情的潮水似乎正在不断地汹涌着，程小菲不知道自己是渐渐茫然了还是渐渐清醒了。

    天色越来越浓，街边的路灯渐渐亮了起来，两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在一起。一阵微风吹过，一股复杂的闷热气息迎面拂来。两人站起身，牵着手，默默向家中走去。

    于阿姨把切好的西瓜端过来，程小菲拿出一块递给许云鹏。许云鹏伸手接过西瓜，轻轻一口，就咬出一个月牙形。西瓜很甜，可是，渐渐的这甜味就消失了。原本的一丝甜意早已被内心的苦涩所替代。

    许云鹏想起了过世的父母，他觉得欠他们的太多却无法偿还。他又想到了程小菲的父母，想到了她那期待的目光，是啊，不能让遗憾再一次上演。此时的许云鹏，真切地品味到了那种亲情下的包容，“于阿姨，你抽空把放杂物的那间屋子收拾一下。”许云鹏突然说道。

    于阿姨似乎怔了一下，随即答应着忙去了。程小菲满怀感激的目光投向许云鹏。许云鹏也回望着她，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但在他的眼里，程小菲还是捕捉到了一缕稍纵即逝的忧伤。

    柳依依此时正沉浸在一种甜蜜无比的爱情中。佟宇的鲜花每天准时地出现在办公室里。只有在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一下子出现在了真实的生活当中，这让许多处于豆蔻年华的女孩子倍加羡慕。这种梦寐以求的爱情让她们向往，更让她们嫉妒。下属们一直抗议，让佟宇请客谢罪，柳依依笑着答应了。

    请客的地点，在美景大酒店。夜幕已经悄悄降临，此时正值酒店客流高峰，酒店门前停了很多辆车，门口的服务生引导着车辆有序排放。

    柳依依停好车，来到酒店大堂。佟宇早已等候在那儿了，其他的客人也陆陆续续到齐了。一行人来到名为“鸳鸯阁”的包间，“鸳鸯阁”一个令人浮想联翩的词语，众人嬉笑着走了进去。包间的正中央是一张铺着淡紫色台布的大餐桌，上面摆放着精致的餐具和一枝盛开的深红色玫瑰花。

    一行人落下座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佟宇。佟宇被这些复杂的目光包围着，心里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但在他的脸上，丝毫没有看出表情的任何变化。他的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似乎还有一些迷人，他可不想让这种尴尬的气氛继续蔓延下去。“依依，你看我是不是带了三头六臂来？”佟宇自嘲地说道。

    大家一怔，随即会心地大笑起来，气氛一下子松弛了下来，房间里顿时涌出一片嬉闹声。说笑的功夫，一桌丰盛的酒席就摆上了桌，两名服务生站在两边为客人服务。

    柳依依看了一眼在座的每一个客人，端着酒杯站起身，真诚地说：“感谢大家给我个理由在此聚会。最近一段时间，工作十分辛苦，虽然我是借花献佛，但我的心是真诚的。真诚地感谢大家对我工作的支持与合作。我先喝了这杯酒，先干为敬。以往的有什么不愉快就都过去了。”说完，柳依依把酒杯举到唇边，准备一饮而尽。眼前突然出现一双大手，酒杯转瞬间落到了那只手上。

    佟宇抱歉地说：“失礼了！依依开车，她不能喝酒，这杯酒我替她喝。”说完，佟宇一仰脖，把酒喝了下去。

    “那可不行！”有人起哄道。

    “对，不行！”有人跟着说。

    “我们坚决不同意！”大家齐声说道。

    柳依依似乎一下子怔住，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佟宇看了大家一眼，微笑着说：“我知道，今天大家是冲着我来的，我一定要，满足大家的心愿，来个一醉方休！”话毕，他示意服务生把酒斟满。

    服务生把酒斟满，退回到一旁。佟宇的兴致似乎很高涨，他激动地说：“我再次感谢大家的捧场！不过，在我清醒的时候，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大家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他的身上。只见佟宇慢慢走到屋子的一角，大家的目光也随着他慢慢移动。大家这时候才注意到，这边有一个玻璃半截柜，里面放着酒杯之类的东西。疑惑间，只见佟宇从柜子里的深处捧出一大束的鲜艳的玫瑰花。玫瑰花的花瓣正在开放，香气四溢。滴滴晶莹的水珠挂在上面，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