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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夏这才注意到，四周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大约都是陪床的家属，不过他们这样赖在急诊室里身边连个病人都没有的却是少见。
“躺下吧，我给你们守着。”
林垣弄好，站在前面，笔直笔直的。
见到方夏和如月都不动，林垣板着脸道，“你们两个要是不按照我的安排做，那就回去等吧！”
如月不想走。
方夏清楚，见到她不动，她率先躺在了小床上。
她的动作很娴熟，林垣有点意外，后来想起她在医院里照顾了她奶奶很长时间，就明白了过来。
她这么做，不是因为她听话了，而是因为如月。
她动了之后，如月才乖乖的躺下休息，如月听方夏的话这一点，姚江很多次和林垣吐槽过。
如月每次得闲出来，能聊个天，动不动就会提起方夏如何如何？
她提到方夏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取向有问题。
抱怨归抱怨，姚江也说过，他清楚，对于如月来说，方夏其实是她的救赎，在她的世界里，第一次闯进来一个不像是个会帮忙的好人，可却实打实的救了她。
姚江说这话的时候，充满了怜惜。
林垣没反驳他。
心中，他有不同的见解。
他眼看着方夏从开始蒋曼曼案件发生的时候那种谁也不信，独来独往到今天帮助如月避免绯闻。
她的变化也很大。
哭也好，笑也好，冷也好，从开始见到她，她就在伪装。
算起来，林垣见过方夏真心实意的哭，可从没见到过她真心实意的笑。
她的人生，从他试图了解开始，就是一团阴霾。
或许，如月的出现，也对方夏是一种救赎。
此刻，躺在床上的方夏翻了一个身，她能看到林垣就站在他们前面。
笔直的像她小时候跟着爸妈看升旗仪式时候的那根旗杆，很可靠，很安心。
困意袭来，她很快入睡。
再醒来，已经是半夜。
县城的急救中心比不得江城那种大城市，到了半夜，很少有人出入，清清静静的，方夏睡觉一直很浅，听到外面有动静，就睁开了眼睛。
林垣在边上坐着，后靠着墙壁，双手抱胸，还在睡。
如月也已经睡着了，眼睛红红的，睡得很沉。
方夏没喊她们，外面的动静不算大，她起身将毯子盖在林垣腿上，她动作很轻，饶是如此，还是被一手捏住手腕，那双眼睛没有半分睡意，犀利的注视着她。
“醒来了？”
看清楚是方夏，林垣冷意褪去，眼睛注意到她手上的毯子，看了眼如月，低声问道。
“嗯。”
方夏指了指外面，“我出去透透气，你继续睡吧。”
说完，她朝着外面走去，走出急诊中心大门，外面的嘈杂声清晰了起来。
是两辆车撞到了，现在在吵谁应该负责的事情。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说的激动起来，有个人甚至准备打人。
旁边也没有人，另外一个人明显是被激怒了，也横的不行，“怎么，你要打人？你来啊，我倒是要看看，你敢不敢打！”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不打你是我孙子！”
这话出口，别说是本就气愤异常，就是真的不打，也得打下去了。
“我日！”
拜他所赐，那人终于打下去了。
不过，棍子被人接住了。
林垣皱眉将棍子两下从那人手里拿了出来，强行分开两人。
“你谁啊你，关你什么事？”
拿棍子的人还不服气，反应过来将火撒在了林垣身上。
“警察！”
“你们两个分开站，等交警过来！”
方夏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有时候，警察这两个字，真的是很好用。
那两个人刚刚还像是两只斗鸡一样，现在就立马偃旗息鼓，乖巧的很，拿棍子的人心里怕被罚，从怀里掏出烟递了一根给林垣，“警官，您看这，话赶话到这里来了，我其实没想打他！”
“您高抬贵手？”
打人和撞车性质可完全不同，他还不想进局子体验再教育。
“现在知道打人错了？”
林垣话间可见的讽刺，伸出手将烟接了过来，那人一乐，心中松了一口气，连连赔不是，“是，知道了，知道了。”
“做事情还是要讲点分寸，这大晚上的，你们两个要是真的闹出点什么来，家里人该有多担心。”
“你也是，说话不要那么极端。”
林垣指着车，两辆车都价值不菲，“不管如何，这大晚上的，在外面跑，还是要小心点，就是急着回家，也得注意路上。”
“否则的话，带给家里人的，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这话要是换个人都不是这种效果，然而，林垣长得高大正派，穿着一身休闲衣服都一股正气袭来，让人生不出半点坏心思。
加上他的话，几乎句句都是围绕着亲人家庭来说，人心都是肉做的，冷静下来的两个人，还真的是听进去了一些。
“也是我，着急回家，这车其实有保险。”
打人的男人语气软了下来，好声好气的和另外一个人说道：“兄弟，对不住了。”
“嗨，也是我嘴巴不饶人，这话赶话给激出来的。”
有了台阶，另外一个人也不好意思继续闹下去，话软了下来。
这两个人倒是和气起来，到最后，都不需要林垣说什么，等到交警赶到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和解了，交警就是简单的了解了下情况。
人都送走了，交警和林垣握手，“感谢，大晚上这种事情能这么好好解决了，实在是难得，多亏了您了。”
林垣的做法，将一件可能发酵成恶性事件的事情压了下去。
“客气了，也是正好在附近。”
林垣指了指医院。
交警会意，目光见到他身后的方夏，眼里露出几分惊艳来。
“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林垣回头，方夏还站在原地，也不做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街上的路灯都已经暗了下去，只有医院的灯光影影倬倬的陪衬着月色，如光幕一般笼罩在方夏的身上。
倒是有几分不真实了。
林垣心中飘过这个念头，走到方夏身边，打趣道：“看来，你的听力同样不错。”
她听到动静了。
这点毋庸置疑，但是为何不上前，林垣没深究。
他不可能要求一个对任何事情都抱着最坏打算的人会去掺和别人的矛盾，这点，在和方夏的相处中，他已经领略到了。
他也无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指责她什么。
哪怕她同样现在也是一名警察。
“彼此。”
方夏瞥了眼林垣，回头看医院大门，转身回去。
她有些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出来，待在这里，已经是属于她为数不多能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她自己的事情都管不过来，如何能管的了那么多的闲事。
但，她也会忍不住想到林垣做的事情。
其实也不过是几句话而已。
几句话，就避免了一场灾难的发生。
是不是……
是不是，她，也可以尝试下。
这个念头一旦种下，在心中发酵开来，就再也无法按压下去。
后半夜的时光很难熬，时值冬季，风顺着大门吹进来，走廊内有风吹过，方夏坐在床上，靠着墙壁，给如月挡着风，她自己却有点冷。
昼夜温差大，她的确是考虑晚上冷，带了件外套，但如果不是如月的话，她根本不会留下来，所以也没有考虑过带的厚点衣服。
这可真是个悲伤的事情。
方夏漫不经心的想着，给自己裹得紧了点。
一直到肩膀上多了件毯子，暖意袭来，她半点都不觉得意外，只是抬头看林垣，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不用了……”
“我冷，帮我挡着风。”
林垣推辞都没说完，就被方夏一句话堵了回去，这种想多了尴尬的场景，他实在是遭遇的不多，幸好他见多识广，脸皮比较厚，面上没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来。
的确是比较冷，充当工具人的林垣沦为挡风工具，说生气，倒也不至于，可要是说高兴，是真的谈不上。
刚坐下，肩膀上就多了半条毯子，是方夏给他披上的，与此同时，方夏还朝着他坐的近了点。
一张毯子，彻底的将两个人拉近了距离，同时，暖意在四周包裹着。
林垣甚至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回去之后，你不要轻举妄动。”
林垣叮嘱方夏，“你想知道的事情，我想办法给你查清楚，给你个交代。”
“在我调查清楚之前，你不要做任何事情，知道吗？”
林垣平时话并不是很多，可对于自己主意十分硬，又不怕他的方夏，他担心她会因为着急和焦虑行差踏错。
大树和兰花的死，对她的刺激太大了。
这些天，方夏一直都在办案子，失踪过后也再也没提这个话题，林垣怀疑她有了自己的想法。
“我尽量。”
半晌，方夏才慢吞吞的回答。
可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看林垣一眼。
林垣想说什么，方夏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借给你靠，有借有还。”
她指的是之前在车站外的时候。
“你如果再废话的话，我不介意现在就走。”
至于走到哪里，就靠林垣自己想象发挥了。
威胁很有用，林垣也的确是困了，在这次的案件和之后的营救行动中，他是属于最累的一个人，为了找到队员，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
不过，靠女生的肩膀。
“一个大男人，真是墨迹。”
方夏一手按住林垣的脑袋到自己的肩膀上，一边吐槽。
“天亮我喊你，睡吧。”
林垣失笑，他还没被人说过墨迹，不过到底没有抬头，靠着方夏，不知不觉得还真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急诊中心到了凌晨就开始来来往往有人了起来，大夫们要查床，对过道里睡着人也是见怪不怪的。
方夏睁开眼，面前的护士见到她醒来就催促他们出去，大夫查房，他们要出去回避一会儿。
“这就走！”
林垣拽起方夏，两人这才注意到，如月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她的床上，毯子叠的整整齐齐的，人却不见了。
“先出去吧！”
林垣和方夏决定先出去，外面都是病人家属在等，方夏四处张望，都没见到如月的影子，她拿出手机给如月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这个时间，她能去哪里呢？
“她担心姚江，肯定不会离开。”
林垣分析如月怪异行为的信息，觉得事情可能不是很简单。
“这边！”
方夏在监控上已经找到了如月的去向。
她飞速的朝着如月消失的方向跑，到了地方，继续查看四周监控，迅速切换，如月的行踪再次出现。
方夏前面跑，林垣在背后跟着，一路到了一家包子铺。
如月却并不在这里。
“老板，见过这个女孩子吗？”
方夏翻出手机里如月的照片给卖包子的老板看，这还是之前如月发给她的，在外出行的照片。
“见到了啊，在这里买了包子，好像是有人喊她，往那边走了。”
老板给方夏指了一个方向。
“谢谢！”
绕过长长的巷子，方夏脚步开始慢了下来，她像是在紧张什么，林垣按住她的手，“别担心，她会没事的。”
再往前走，就是一条死巷子了，所以，如月来这里做什么？
据方夏所知，她从来没来过这里，她跑到这里来，肯定不是故地重游。
方夏的手心有些发凉，没有犹豫走进去，是个死巷子，没有人。
这条巷子里，只有一户人家。
方夏敲门，从门里探出来一个长相平庸的脑袋，男人扫了他们两个一眼，“你们找谁？”
“警察。”
方夏掏出警官证趁着男人愣神将门推开，走进去看了一圈，没有找到如月的踪迹。
“你们进来做什么？”
“是有什么不对吗？”
男人一副根本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的样子，方夏正要说话，手机铃声响起。
是如月打来的。
林垣也看到了，方夏接起来，如月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夏夏，你给我打电话了啊。”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医院啊，我没看到你们，你和林队去哪里了？”
她话语轻松，不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我们在外面吃东西，回去给你带点什么吗？”
“不用了，我刚买了东西给你们，你们要是吃过了，那我就自己先吃了。”
“对了，我刚问了医生，姚江等会儿就会被送到普通病房里，等下可能我一个人忙不开，你们要快点回来。”
挂断电话，从男人家里出来，巷子里空空如也，方夏走到外面，看着四周环境，眉头皱着，他们明明是顺着如月的踪迹过来的，但是到了这个地方，她就没了踪影。
她真的是简单的出来买东西而已吗？
那边电话里虽然声音清脆，动听悦耳，方夏却不觉得，如月真的半点事情都没有。
“回去再说吧！”
林垣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可这种感觉，和方夏相比，只是一种逻辑上的悖论，没有什么情感作为支持。
医院里，如月正在和医生说话，见到他们回来，朝着他们招手。
姚江马上要被转移到普通病房，需要他们过来签字。
林垣签字落笔，姚江被转移病房，他们也成功的见到了姚江。
“队长，局长说，刑警队那边忙不过来了，其他队也接了大案子，要咱们尽快回去！”
罗梅也来了，还带来了局长的消息。
他们出来的这段时间，局里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
而且，因为岳阳家的事情，他们呆的比想象中的本来就要久。
“留个人照顾姚江，其他人都准备回去吧！”
姚江的情况基本稳定，只是没办法暂时挪动，林垣看了眼如月，停顿了下，“罗梅留下照顾她，其他人跟我回去！”
“我留下吧。”
方夏主动，林垣摇头，“不行，你是技术员，需要回去帮忙！”
胳膊能拧得过大腿吗？
当然不能，林垣若是下了决定，就是方夏，也没办法反驳。
谁让他官大一级呢？
“你跟我出来！”
方夏知道下午就要走，将如月拽到楼道里。
她到底去了哪里，方夏没空去查，只想要搞清楚如月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选择直接问。
如月表情很不对，不等她说话，方夏就先打断了她想要撒谎的念头。
“你知道，我在这里，不是为了听你撒谎的。”
如月僵住。
“我知道！”
她低喃，复而抬头，双眸中充满了担心。
“夏夏，你要查的事情，很危险，你能放弃吗？”
“不可能。”
方夏想也不想的拒绝，放弃，她查了十多年，如果想要放弃的话，也不会等到现在。
“有人威胁你？”
“谁？说了什么？”
但是如月忽然提起这个事情，肯定不是无的放矢，方夏不难想到她是了解到了点什么。
“有个长得很好看的女人让我告诉你，你不要继续查下去了，不然的话，下一个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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