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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德音因为一举得男，正高兴着，听得寝房外的这番话，也没觉得有差。对奶娘嬷嬷道：“快把孩子送去给陛下瞧。”
秋枫却问道：“劳烦公公，陛下现下在何处？”
王福海抖了机灵，道：“在御书房处理政务，政务繁忙，瞧着是要忙到今晚了。陛下忙完，必定立刻来看娘娘的。”
秋枫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但听着却又绝对没错处，便也只好不做声了，让奶娘和嬷嬷带着小皇子走了。
“陛下”，王福海道：“小皇子抱来了。”
“送进来。”皇上的声音中仍旧不见有喜悦。
“是。”王福海带着奶娘和嬷嬷进来。
奶娘和嬷嬷脸上都是喜气，只有王福海心中有数，神色恭谨。
“吩咐下去，在坤华宫给奶娘和嬷嬷备置间屋子。传朕口谕，宁嫔生子难产而亡，追封为妃，厚葬。”皇上从奶娘手里接过小皇子，便道。
此言一出，吓得奶娘和嬷嬷慌忙跪地，李柔嘉也吓得跪在地上。
王福海心中早有分寸，此时只是应了一声：“是，奴才这就去办。”
“陛下这是何意？”李柔嘉问：“莫非真要把臣妾至于妒妇的境地？”
“去办。”皇上吩咐。
“是。”王福海应了一声，转身跑出去。
“站住！”李柔嘉一声大喝。
吓得王福海停住了脚步。
“去办！”皇上的声音竟然比李柔嘉还高。
“陛下！”李柔嘉道：“臣妾已有身孕，臣妾会有自己的孩子，会有很多个自己的孩子！臣妾不需要抢夺别人之子！不是臣妾亲生的，日后必定与臣妾是二心，臣妾不能抚养他！”
皇上道：“柔嘉，这是朕的错误，是朕寻见你之前的错误。朕自己会解决。这个孩子，朕不会将他长久地留在宫中。待到五弟成亲，朕会将他过继给五弟，让他与皇位再无干系。”
“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臣妾求陛下饶宁嫔一命。臣妾求陛下将大皇子留给宁嫔抚养！臣妾求陛下，不要让臣妾担上千古骂名！”
“柔嘉，朕问你，为了今生只与你相守，这千古的骂名，朕担得，你，担不担得？”皇上蹲下来，凝视着李柔嘉的眼，问。
李柔嘉语塞了。
他敢，她自然也敢。
只是林德音是无辜的。
“柔嘉，这宫墙之中，没有无辜之人”，皇上道：“你今日不杀她，明日她就会杀你。或者换一种说法，朕问你，朕想让你为了朕去杀一个人，你愿不愿意？”
愿不愿意？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李柔嘉的脑海中立刻闪出了两个字——愿意！
见李柔嘉动摇了，皇上转身吩咐王福海：“去办。”
“是。”王福海再次应了一声，这次，是跑得飞快的去办了。
“柔嘉，在这宫墙之中，你必须要让自己心狠。朕很有可能不能陪你一辈子、不能陪我们的孩子到他羽翼丰满的那一天，你如果总是这么心善，真到朕春秋百年的那一天，朕如何能放心？”
李柔嘉咬牙，点点头。
她与林德音无冤无仇，可皇上说的话，她信。
她相信，只要林德音活着，只要她儿子这大皇字的身份还在，日后必定波澜重重。而最好的方法，就是防范于未然。
“下去吧，好生照料大皇子。”
皇上将大皇子递给奶妈，支走了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奶妈和嬷嬷。
“柔嘉，朕愿与你共白首，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相信吗？”
李柔嘉点点头，她相信。
进宫的这些天，他已经用行动在做了。
“那你愿不愿意？你会不会也要做一些事情，让朕相信？”皇上的声音恍似蛊惑，似乎在引着她，要让她说出个交换来。
李柔嘉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
“臣妾听闻，户部尚书魏大人家里有个未出阁的嫡出小姐，最是才貌双全，近来在京都城中名声很大。不如待到先帝百日之后，由臣妾做主，将她赐婚给桓王，如何？”
“好”，皇上扶起李柔嘉，笑道：“朕择日便将桓王召见回宫。你可先下懿旨为他二人赐婚，待到父皇百日之后，择吉日为他二人完婚。”
李柔嘉点点头：“知道了。”
“柔嘉，你会不会怪朕？会不会觉得朕不信任你、把你逼得太紧了？”皇上问。
其实说实话，李柔嘉心里是有这种感觉。但皇上的眼神太真挚，只要在他面前，只要被他这样看着，她就相信，相信他会与她共白首，即便在这宫墙之中，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是因为朕赌不起”，皇上道：“即便今日坐在这龙椅上，朕仍旧害怕，害怕自己最珍视地东西会被人抢走。三哥就是朕最大的忌惮。朕必须要看到你亲自和二哥一刀两段，朕才能放心。”
“我会让你放心的。”李柔嘉反握住他的手，坚定道。
将心比心，她愿意去赌这一把，用她的全部。
“秋枫，快去，快去找太皇太后！我不能死，我的孩子刚刚出生，我不能死！”林德音正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中，却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封赏，而是白绫和毒酒。
“娘娘，体面些上路吧。”王福海声音平静。
这种事情他见得太多了，起起落落，沉沉浮浮，这些个尊贵之人的命，在他的眼中，都不是鲜活的。
好像这些美貌的娘娘们，从不是真正的活人，所以也就没有死去的悲凉。
秋枫吓得跑出宫去，王福海没有派人拦着。
“动手吧。”他只是吩咐一旁两个有力气的小太监：“娘娘选择了白绫，送娘娘上路！”
“不要……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太皇太后没来。
秋枫在慈仪宫外磕破了头，宫门依旧紧闭。
孩子已经生出来了，林德音没用了。太皇太后不会为了一个没用的人，而去得罪当今圣上。
这深宫里的凉薄，就如同初冬的冷风，寒入了每个人的心，可从不会有人去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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