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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昏暗，顾芝芝拣了一会儿豆子，就觉得眼睛发酸，她把黄豆和凳子挪到赵氏身边，低声道：
“娘，我下个月端午才及笄，日子还长着呢，真的不着急……”
闻言，赵氏从缝针穿线中匆忙抬头瞥了她一眼，不赞同地摇头，慢声应道：
“你别瞧还有大半个月，但咱们刚划了田地，立马就得紧着盖房开荒的事了，一眨眼日子就从指头缝溜走了，况且娘过两日还得继续上工去，也只有晚上才能挤出一些时间了……”
顾芝芝见实在拗不过她，轻轻一叹，便没再搭话了。
挑好了豆子，她起身慢慢摸进灶房，取锅生火，趁灶房里有了微弱火光，便迅速跑回堂屋把黄豆端来，缓缓倒进锅里煮。
家里只有一盏灯，赵氏见状，立马揣起针线笸箩和灯跟进了灶房，挤在狭小的灶前缝衣裳。
火光映在她脸庞，红通通一片，她低声问：
“芝芝，顾家出了那事，明天咱们还去找宋里长么，还是……缓几天？”
顾芝芝将手里的柴枝“啪”一声掰断，塞进灶膛里，闻言立马摇头道：
“那是他们家的事，和咱们无关，咱们的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再说了，盖房这件事已经在村里传开了，宜早不宜迟。”
赵氏略一思忖，缓缓点了点头，“你说得在理，那娘明日就去找宋里长，让他帮着挑帮手，尽快动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锅里的豆子很快在翻滚沸腾了，顾芝芝不断添柴火，连续煮沸了一刻多钟，将豆子尽数捞起倒回竹匾里，摊开放回屋里晾干，剩下的等明日再继续。
她打了个呵欠，再三催促赵氏，赵氏才终于肯放下针线回房歇息。
*
翌日起床，已是日上三竿。
洗漱完毕，顾芝芝刚淘洗好米，正要动手煮早饭，忽的听见外面响起一阵阵脚步声，门外不停有村民路过她家门口。
母女俩对视了一眼，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出了院子，拦住一个行色匆匆的村民。
赵氏揉了揉睡得惺忪的双眼，忙开口问：
“婶子，出啥事了，大家这是要去哪儿？”
“呃……你们不知道吗？”
被拦住的村妇诧异地张了张嘴，语速飞快答道：
“就是你那个死鬼男人的事，昨儿不是被捕快抬回衙门验尸了吗，喏，结果今天就出来了……”
村妇看见赵氏揉得有些微红的眼眶，拍了拍她肩膀，一脸同情安慰道：
“唉，荷花啊，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伤心了，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说完头也不回跑开了。
赵氏：“……？？”
一脸茫然地挠了挠头，转头小声问身旁的顾芝芝：
“我表情看起来很伤心吗？”
顾芝芝：“……”
母女俩对视一眼，双方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同时也诧异衙门办事效率竟如此之快。
“娘，不如咱们去跟去瞧瞧吧？”顾芝芝扯了扯赵氏的衣袖，低声道。
闻言，赵氏脸色略微迟疑片刻，便点头答应了，她心里也很好奇，衙门究竟会带回什么样的验尸结果，还有那具诡异的，一切特征都能和顾大福对应上的尸体，究竟是谁？
世上当真有那么巧合的事吗？还是说，有人在暗中帮她们母女俩？
若是后者，那人会是谁？
两人怀着满肚子心事，拴上院门，就匆匆跟着村民跑的方向走。
即将接近顾家时，两人蓦地发现宋里长陪着一个捕快从顾家巷子走出来，前后跟着一窝蜂村民，像众星拱月似的围着两人，一起缓步朝村口方向去。
“我们来晚一步了。”顾芝芝有些遗憾道。
赵氏不答话，只用一双眼睛在人群里快速扫视，忽的一把抓住顾芝芝手腕，压低嗓音道：
“跟娘过来。”
说罢，就带着顾芝芝挤开人群，径直走向同样在人群里的宋夫人，打了声招呼后，就开门见山和她打听验尸结果。
宋夫人见到两人有些意外，随即迅速把捕快带来的消息细细说出来：
“结合那酒坛子，说是可能喝醉了酒，步子摇摇晃晃的一脚滚下那阴沟里半天翻不起身，就那么去了。根据死时脑袋的朝向，衙门推测他应该是要去下饶村的，至于他为啥要喝得烂醉去下饶村，就没人清楚了，你们知道原因吗？”
闻言，母女俩互相觑视了一眼，忙摇头表示不知。
见状，宋夫人低声感叹了一声，便没再多问。
打探到了想听的消息，两人也没了凑热闹的心思，赵氏轻轻碰了碰顾芝芝，小声低语：
“芝芝，你先回家煮饭去吧，娘瞧着宋里长应该是得空了，我在这等人散了找他们夫妇去……”
顾芝芝微微颔首，嘱咐了一句，“那你小心些，别靠近顾家人。”
说完，就转过身，悄然和她分开了。
*
回到家，好立刻卷起袖子生火煮饭，灶房上方升起了袅袅炊烟。
煮好后，匆匆饲喂过狗和鸭子，把昨晚晾干的煮黄豆翻出来，按照老方法让豆子粘裹上面粉，架在院子里晒，随后，意念一闪，把食盒放进空间里就出门去了。
只是，她刚跨出远门没一会儿，又忽然折返回来，小跑着冲进卧房，一把抓起昨日买来的两支竹笛，这才重新出门。
进了宋家祖屋，顾芝芝习惯性扫视了院子一圈。
院里一角空荡荡的，依然没有见到马车和劳伯的身影，她眸子微微暗了暗，心里低叹：
唉，看来他今天也不会来了。
端着托盘甫一进入堂屋，立马就和陆锦承清幽的目光对视在一处。
顾芝芝唇畔立即漾起笑意，杏眸弯弯：“早啊。”
陆锦承薄唇抿了抿，没有说话，只默默将手中的书卷放到一旁，坐直了腰身，眸底隐隐闪过一丝气闷：
哼！
放下饭菜，顾芝芝顺手从腰间抽出一支竹笛，递给他，轻声道：
“给你的。”
闻言，陆锦承眉峰拧了拧，缓缓抬起墨眸，“这是……你说要送我的礼物？”
他下意识伸手接下，指腹按在笛子上轻轻摩挲，做工很简朴，笛尾甚至还有一点污渍……
“不是，这是昨天在货郎摊随便买的……”顾芝芝闻言，浅笑着微微摇头，神秘道：
“礼物还得等几天才能送你。”救命之恩的谢礼，怎么可能是随随便便买的一支竹笛。
陆锦承垂眸打量着手中的竹笛，闻言语调淡淡“嗯”了声，唇角微不可察往上挑了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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