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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弘挥挥手,“不必招呼我们,只管做事,早做完早回家休息。”
工人安静点头,也没有告知周围的人,知晓知县大人不是什么讲究排场的人。
三人一路行至标有“衣”字的厂房。
“这是?”孟朝然问道。
“这边是女工工作的地方。从最基础的植物种植到成衣制作全在这里完成。”任弘解释道。
孟朝然看到最后一排厂房后面是大片大片的南方特有的植物,类似于棉麻。
从选种育种到纤维制取工艺整整持续了四年,又发展了近两年才有如今的规模。
此地女性地位在无形中提高了很多,再也没有女婴溺死的事情发生。
孟朝然只感觉到震撼。
千年世家能够做到的恐怕也不及两位友人。
私兵和军队的事情稍稍透漏给了孟朝然,孟朝然已然知晓。只是接下来的交接工作持续了三个多月,孟朝然累个半死。
“你们还是两个人做事,我就一个!”孟朝然对着任弘两人抱怨道,“多给我留些人,你们千万不能都带走了。”
此地发展过于优秀,也意味着期间大大小小的事宜远超一般府城,他都从青年才俊变成中年憔俊了!
“放心,?知州会助你的。”任弘道。
惟演正在府内整理启程事宜,他手下的情报人员已经颇有规模,书童郎崇礼也开始在其中担任要职。
“已经有部分官员回京述职。”惟演道,“我们该启程了。”
“明日出发。”任弘握住惟演手,发现手心里一层薄汗。
惟演注视着任弘,笑道:“别担心,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有些激动。”
他是不是不该当初唬任弘自己处于害怕惶恐的状态?
侧身抱住任弘,惟演垂了垂眉眼,但他感觉还不错。
***
此次归程并不紧急。
任弘无聊时还会教导儒良和崇礼野外知识,给惟演做美食。
沾着惟演的光,两只小的也跟着吃了不少好东西,他们从来都不知道知县大人还有这手好厨艺,仔细想想大人这么些年除了这次回程竟然一次也没有分给他们过亲手做的食物。
两人时不时地就央求任弘多做些好东西吃,然后被惟演公子凉飕飕地瞟一眼。
行路中,打发走了两个在熟人面前的二哈,任弘和惟演坐在马车上。
“你对伯父一事可有所了解?”
惟演知道任弘问的是他的亲生父亲,此次回京,他们打算把父亲的事情查清楚。
他隐隐知道此事与左相有关,但前世他登基之时,皆已物是人非,近几年又专注于自身实力的强大,根本无从知晓。
但他又不能明着对任弘直指左相。
“父亲应该还放着部分资料或者知晓家父的部分事宜,不如等到了京城,仔细询问父亲。”
“也好。”
行至距离京城三百里的昌口郡,在官道上迎来了另一批人。
只有归乡的一二品大员才有这种阵仗,迎面浩浩荡荡的大约有五百人,马车的规格到了,但整体意外的简朴。
作为低阶官员,任弘和惟演需要下车寒暄,表示敬意。
任弘等人下马车,所有人和物挪移到官路一侧。双方齐齐停下。
感受到马车停止的老人挣开了眼睛。
“何故停了下来?”倪少和问道。
“大人。”
倪少和头发花白,皱了皱眉头,“我已致仕,不必再称我大人。”
闭上眼睛便是他脱去头上的乌纱,恭敬的对着圣旨跪下言“臣监管不力,臣有罪,臣领罪!谢主隆恩!”的画面。
既像是如负释重,也更像是与君决绝意。还有对于‘民’的遗憾与愧疚。
“是,老爷。对面是个回京述职的小官,正在从官道上挪开。大人是否要与他们招呼?”这老仆也已经头发花白,身体佝偻。
“那小官是何人?”倪少和问道。
“是合景县知县任弘,六年前以状元身份入仕。”老仆答道。
倪少和对任弘有些许印象,是年轻一辈里少有的能够治国的人才,一个小小的县城治理的风生水起,几个月前他也看了一眼任弘的奏折,不出意外,这次回去就升职了。
“见一面吧。”
“是。”
一个下人匆匆走到任弘和惟演面前。
“老爷说在马车内等你。”
任弘点头应答。
下官需要下车表示敬意,但上官大概率不会面见下官。一般情况下,与下官寒暄的只有上官的近仆,之后仆人再把祝福之意带给上官即可。没想到这次的大人竟然要亲自见他。
官道右边缘的马车里。
“我先待在马车里。”惟演对任弘说道。
任弘回身点头,撩起长袍,下了马车。
一位身长玉立的青年走到了倪少和的马车里,作揖言道:“参见大人。”
“合景县知县?”
“正是下官。”任弘答道。
“今民生如何?”倪少和鸡皮鹤发,身形清癯有疲惫之感,唯有一双眼睛分外清明。
“自景帝以来,天下大安,国富军强。”任弘话头一转,“然今日民生依旧困顿。”
任弘知道倪少和的身份,开始了更大胆的发言。右丞为官几十载,宦海沉浮中,几经周折,多次遇险,依旧安然致仕。所到之处,无一不是民心所向,百官敬服。
右丞即其手下本不欲党争,但近十年党争愈演愈烈。为了自保,也为了民生安稳,不得不拉起了统一战线。
但此次多方努力争取的期望民生大好的变法失败,右丞大病一场,而后告言外界,归乡致仕。
“尚有贪官污吏,视民如草芥,咀啖百姓之利。尚有豪族巨室,视民如彘狗,覆籴税于民。且近岁以来,营缮颇多致使民困力乏。”
“何以解?”文人多有敢言之人,言官远比眼前之人言辞犀利,右丞倪少和并不惊奇。
“若是天下大局唯有‘变’可解。”
右丞下意识觉得,这小子也是个拍马人,众人皆知他是变法之首。
“但弘力微,唯有治理合景县尚可一说……”任弘永朴素言语讲述了入合景县之后的事宜,当然除了刺杀,军队以及土知州死亡,新知州自动继位的事实,以及其他所有不能说的。
右丞点头,任知县是位能吏。
之后两人愈发兴起。
“天色已晚,老夫耽搁了太久,任知县不如去府上一坐。”
“敬诺。”任弘低头应答。
惟演发现自家车队随着右丞的车队往昌口郡内驶去,提前吩咐郎崇礼等人助郑儒良做好伪装。
崇礼玩心大起,把郑儒良易容的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你现在是我弟弟了。”
“好的,哥哥。”郑儒良也跟着郎崇礼笑闹。
及至深夜,任弘才风尘仆仆回到独成院子的客房,径直走向了灯火通明的屋子。
惟演接过任弘的月白长袍。
“右丞是因为变法失败才归乡的吗?”惟演坐下来问道,递了一杯水给任弘。
“恐怕不止。”任弘喝水润了润喉咙,“今日我与倪大人谈论时,每提及‘民’字,倪大人都会有轻微的不适感,可能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惟演挑眉,“我让‘谍’再去查一查。”谍是未来要交给郎崇礼管理的情报机构。
任弘点头。
右丞无意拉帮结派,第二日午时,准备了丰盛的宴席,送任弘等人离开。
临行前,右丞对他挺喜欢的年轻人说道:“状元郎。我年少躬耕,中年得以入仕,老年贬黜,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人心易变,我亦变了。今上遣我赏花,然庭前花谢,行云已散。愿君日安乐,长明存心中。”
庭前花谢了,行云散后,物是人非。
任弘恭敬回礼,作揖弯腰。
“先生前路何处无知己,消得云开日霁,赏得天光云色。”
“借你吉言。”倪少和哈哈大笑。
***
几日后,任弘等人终于来到了京城城门下。
看惯了合景县坚实且实用的城门,再看这京城高墙,突然有种浮华之感。
跟在任弘队伍中的合景县本地随从,发现京城竟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繁华,顶多比合景县人多了些,其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的。
随从们眼观鼻,鼻观心,保护好大人便是。
此次任弘和惟演分道而行,另派出了一批人马将惟演、崇礼、儒良送到周家。
任弘则回到新建两年的任府。
任弘的家族已在京城置业,六年前愤怒于族中的少年天才自降身价到不毛之地做个小官,但在随后任弘源源不断地提拔和资源补给中放平了心态。天才就是天才,置于困境依旧做得风生水起。现在他们对任弘有着近乎于盲目的自信。
小家族倾斜大批资源将任弘培育出来,如今得了回报,听从任弘的吩咐低调做人。
如今听说任弘回来,纷纷出门接见。
任大伯是如今任家的家主,止步于举人,并未授官,回到族中处理一切事物。任父是家主的同母兄弟,皆是嫡子,与任大伯关系极好,只是不善科举,万万没想到生了位善读书的状元。
这也是任大伯愿意倾尽全族之力培养任弘的主要原因之一。
任弘扶起大伯,“大伯乃弘长辈,何故行礼?”
任大伯和任父一脸喜色,带着任弘回到厅堂,过于兴奋炫耀的话不宜在外人面前讲述。
“明毅即将升迁,伯父心甚慰。”任大伯捋髯。
任弘附和说一些话,任大伯和任父喜笑颜开,而后任弘再三告诫族人需要低调。
“我已知晓。”任大伯点头,不知道任弘打算在官场上搞什么事,他听从吩咐便是,只是现在明毅早已及冠。
“明毅,你早已及冠,你母给你物色了些好女子,看看?”任父也是一样的想法。
任弘给两位长辈添茶,“伯父,父亲。我不过京城微末小官,日日如履薄冰,实在无心婚事。”
虽说媒妁之命,父母之言,但当当事人足够‘立’的话。父亲也是无法管束的。
知道任弘心意已定,任大伯和任父最近也忙,又想到大丈夫何患无妻,便不再多劝。
任弘与伯父、父亲分别后,连夜把从合景县带过来的人手分别安置在任府不起眼的关键节点,以防万一。任大伯还算靠谱,但人多了,总有那么一两个脑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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