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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不能藏被子里了罢?
陆维景神色有些不自然。
姜芫眨眨眼睛:“世子,你不会吞下去了罢?”
陆维景盯着帐顶,耳根悄悄爬上红晕。
在姜芫看来,这就是默认了。
她无奈扶额:“世子,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这般死要面子?”
陆维景暗自腹诽:当然不能。
当着未婚妻的面,躺在床上吐果核,这是一个风采卓绝、矜贵优雅、聪敏果敢的国公府世子该做的事吗?
姜芫不知他心中所想,问道:“世子还要不要喝水?”
吞下一个果核,着实噎得慌。
他抬起脖子,姜芫立刻端过一杯水喂他喝下。
“世子,你为何会受伤?”姜芫给他掖掖被角。
陆维景目光转冷:“军中混入了细作。”
“什么细作?”
“尚未查明,许是镇北王还有活着的旧部,也许是北缙鞑子。”
姜芫不再多问,看看外面的天色,觉得她该告辞了。
陆维景察觉到她的去意,暗自气闷:“我不在京城这些时日,可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让瑞兴去打听,但是他想听姜芫亲口说。
“你在厉北这些日子,除了大年初二去了柳家,我未曾出门,没有打听外面发生了什么稀罕事。未免遇到麻烦,我都没有去看上元灯会。”姜芫面露遗憾。
陆维景眼波起了波澜,温声道:“没关系,明年我陪你去。”
姜芫随意点点头,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掩饰般垂头?萘丝诓琛
少倾,她站起身:“世子,我该告辞了。”
陆维景垂下眼睫:“明天……”
姜芫忙道:“明天是春闱最后一天,我要去接大哥回家,不能来看望世子了。”
去接姜明暄是应该的,可是陆维景猛然想道:“郑家公子是不是也参加了春闱?”
“是呀。郑表哥三年前就中了举,因着郑家老太爷去世,需要守孝,便赶在今年参加春闱。若非如此,他年纪轻轻就能得中进士呢。不过,他现在年纪也不大,若是中了进士,也一样受人瞩目。”姜芫语气中是满满的赞赏和骄傲。
陆维景不由更加憋闷,偏偏不能表露出不满,否则他着实小肚鸡肠。
因着那场梦,他总算明白对郑濯的敌意从何来而了。
梦里,也可以说是前世,郑濯一直喜欢姜芫。
原本他只是将这份喜欢埋藏在心里,可是由于自己和姜芫的矛盾日深,郑濯看着姜芫从一个娇俏明媚的少女,变成一个郁郁寡欢的深闺怨妇,终于忍无可忍,好几次拦住他,质问他怎样才肯放过她。
他根本不将郑濯的话放在心上。
后来有一次,郑濯将他约在京郊一片梅林里,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拳,愤懑不已:“你到底怎样才肯与她和离?既然你不喜欢她,为何不放过她?既然不放过她,为何不好好待她?我告诉你,你不珍惜,有的是人愿意爱护她,她满心满眼都是你,你怎么能如此践踏她的心意?”
他没有还手,随意拂了拂衣袖,嗤笑道:“有的是人愿意爱护她,那个人是你吗?”
郑濯被戳破心思,满面通红。
他转身欲走:“无论如何,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何劳郑公子费心?若是你爱慕有夫之妇的事传出去,毁的可是她的名声!”
“陆维景,你混蛋!”郑濯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抬手又要给他一拳。
他握住郑濯的拳头,拨到一边:“郑公子,拳头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那你放过她啊。”郑濯眼睛赤红,狠狠喘着粗气。
他风轻云淡道:“不是我不愿与她和离,是她不愿放过我。郑公子有闲情与我争辩,不若找机会劝劝她。”
“你——”也不知郑濯一个文弱书生,哪来的力气,竟是将他掼到地上,自己也跟着跌倒。
地上是厚厚一层积雪,铺洒在两人身上。清冷的阳光穿过梅林照在雪地上,两人不顾形象扭打起来。
陆维景一开始还让着他,后来心里也生出一股火,没再留情。
回忆起此事,陆维景依稀觉得就发生在昨日。
连他自己都认为他很混蛋,也不知梦里那个自己是怎么想的,为何不与姜芫和离。
当然,若是按照现在他对姜芫的心思,他也的确不会与姜芫和离。
“世子,我先走了。”姜芫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出来。
陆维景从被子里握了握拳,哑声道:“路上小心。”
“嗯。”
待门被关上,他盯着帐顶发了会呆,叫瑞兴进来。
不到一天,陆维景醒来的消息就传扬出去。
魏氏和陆老夫人的欢喜自不必提,二房不知偷偷打碎了多少茶盏。
“怎么回事,他怎么能醒来呢?你不是已经将那个丫头捏在手心了吗,她没有偷偷在药里加与其他药材相克的药?”陆二老爷一进门就责问谭氏。
谭氏也觉得奇怪和委屈:“那丫头明明放了啊,许是陆维景没喝下去。”
陆二老爷沉思须臾,冷笑道:“狡猾的小狐狸,即便昏迷不醒,还防备着我们。”
谭氏深以为然:“那个叫瑞兴的小厮也是贼精贼精的,对陆维景忠心耿耿得很。”
“看来陆维景是真的没有喝。”陆二老爷一甩袖子,“罢了,再找机会。”
“可是,陆维景大婚,大伯也会从边关回来罢,届时我们要下手就不容易了。”
陆二老爷一拍桌子:“那就等大哥走了再下手,陛下不会允许他在京城逗留太久的。”
这时,一个婢女走进来,想在谭氏耳边说什么。
谭氏一巴掌拍到她脸上:“没看见老爷在这儿吗,偷偷摸摸给谁看呢!”
又理了理袖子:“何事?”
婢女噗通跪倒:“回老爷、夫人,红儿死了。”
谭氏和二老爷对视一眼,皆是面露震惊,挥挥手让婢女退下。
“老爷,看来陆维景果然发现了什么。以后,咱们更要小心谨慎。”
陆维景醒后第二日,魏氏就亲自带人到姜家与柳氏商议婚期。
柳氏看着皇历:“这个日子好,天气既暖和,又不炎热。”
魏氏笑道:“维景也是这样说的。”
“可是令郎的伤……”
魏氏无奈道:“我原本也担心这个,特意挑出三个好日子给他看,他偏选了最近的这个,信誓旦旦说自己的身体好的很快。既然他坚持,我只能依着他。再者,他是武将,从小摔摔打打长大,没必要担心他。”
她这样说着,已然忘记了陆维景生死未卜,她以泪洗面的时候。
柳氏心下满意,这恰好能说明陆维景对姜芫的重视。
很快,就是春闱放榜。没有多少悬念,杭嘉昱得了第一名会元。
郑濯居于第二,姜明暄第四。
值得一提的是,杭嘉昱被榜下捉婿,户部侍郎愿意将原配嫡女许配给她。
接着,就是殿试。
果真如西宁侯预料,杭嘉昱得了状元,郑濯被钦点为探花,姜明暄是二甲第一。
至于榜眼,则是一位中年男子。
按照皇帝的说法,郑濯的才华与榜眼不相上下,但他还年轻,又生的俊朗,钦点为探花名副其实。
此言流传开,郑濯受到万众瞩目。再加上他出身世家大族,不少人想到柳家提亲。
其实,春闱放榜时也想有人家想抢他做女婿的,但是柳家人早就预料到这一点,根本没让郑濯亲自去看榜。
打马游街的时候,万人空巷。因着婚期已定,姜芫被勒令不许出府,她只能从别人口中得知外面的热闹。
也不知陆维景哪根筋搭错了,婚期定下后,隔三差五派人给她送东西。
有时是什么新鲜玩意儿,有时候是美味的点心,而且不带重样的。
天气和暖,绿柳成荫,百花吐芳,莺歌燕舞。
又到了各个府上举办宴会的时候,姜家也忙碌起来,准备嫁女儿,迎新娘。
桃李争妍,蜂蝶环绕,门口那棵石榴树又长出青翠茂密的叶子。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筛下来,姜芫微眯着眼睛望着前方。
“我是不是不能看到石榴花盛开了?”
姜菀走到她身后,笑嘻嘻道:“那就到陆家去看呗,偌大的府邸总不能没有一棵石榴树罢。不然,还可以让陆世子移栽一棵石榴树到你们院里。”
姜芫面色羞赧,拍了她一下:“胡说什么?”
姜菀躲开,端起藤萝架下桌子上一碟蜜饯青梅:“就凭陆世子现在对你的稀罕劲儿,你要什么他不会答应?”
姜芫坐到廊下,拿起绣绷子:“不理你了。”
姜菀凑过去瞧:“三姐,你的绣工还不如我呢,快别绣了,横竖有绣娘在呢。”
姜芫叹了口气:“我每天闷在院子里,不做女红打发时间还能做什么?”
“你想听什么,我告诉你呀。”姜菀道。
姜芫回眸一笑:“哦,你与我说说,外面有什么新鲜事?”
姜菀拈起一个梅子放入口中:“三姐知道户部侍郎府与新科状元结亲之事罢?”
姜芫颔首。
姜菀眼睛闪着光,惊叹道:“听说户部侍郎家的长女,竟然逃婚了。”
姜芫瞠目:“逃婚?”
“听说那位吴姑娘心血来潮,要去杭家瞧一瞧,可是才看见杭家窄小破旧的房子,吓的扭头就跑,去了外祖家。当吴侍郎去前岳家要人的时候,吴姑娘已经和外祖家的表哥私奔了。此事传出去,两家别提多丢人了,吴侍郎只能去杭家赔礼道歉,解除婚约。因为这事,原本想让杭状元做女婿的人家,也望而却步,万一自家女儿也效仿吴姑娘逃婚怎么办?状元女婿不易得,家族名声更重要。”
姜芫哑然了好半天,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她只能说,被退了两次亲的杭嘉昱真是不幸。
姜菀摇头叹息:“这样一来,也不知杭公子将来会娶什么样的女子为妻。还有,听说他母亲也气病了。也就是杭家人大度,若换成小肚鸡肠的人家,可有的闹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杭家人势单力薄,不能与吴家据理力争。
知道她闷得慌,姜家姐妹每天都到春朝院与她说话解闷,时间一下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出阁前一天。
天气越发煦暖,阳光热烈,到处是娇红浅碧,显现出勃勃生机。
在院子里漫步,看着周围风景,她心中生出不舍和酸涩。
尤其舍不得柳氏和姜明暄。
站在凉亭,遥望远方,娇艳的杏花开满枝头,再过几日,就要开始凋谢。
想到去年她爬上树摘杏子的情景,不由笑出声来。
“原来表妹在这里,倒是让我们好找。”身后传来柳平舟的声音。
姜芫回过头,却见柳平舟、姜明暄、郑濯,以及姜蕙和姜菀朝凉亭走来。
姜芫没动,等他们过来。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柳平舟笑道:“听闻二姑娘和六姑娘昨天就给你送了添妆礼,我怎么能忘呢。”
姜明暄附和道:“还有我。”
郑濯没有说话,始终保持微笑。
姜芫莞尔一笑:“表哥要送我什么?”
柳平舟从身后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匣子:“你瞧瞧。”
姜芫想伸手去接,却被他躲开了:“还是我拿着罢,小心砸了脚。”
姜芫心头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又是金算盘?
“快打开看看。”柳平舟催促。
姜芫狐疑,慢慢打开,阳光下,一道刺眼的金光再次差点闪瞎她的眼。
匣子里,竟然整整齐齐摆放着两层金银锭子,金锭子放在上层。
姜芫再次被他的礼震撼了。
柳表哥可真是……实诚啊。
她猛然合上盖子,干笑两声:“真是好礼,多谢表哥。”
柳平舟笑容自得:“不必客气。”
又对姜明暄道:“明暄,你送的什么?”
姜明暄轻咳一声,拿出匣子递给姜芫:“我不如平舟富裕,这是我一点心意。”
姜芫打开匣子,一摞银票和些许金银摆在里面,还有一张地契。
“这是……”
姜明暄笑道:“这是我这些年攒的月例银子,还有一间铺子。”
姜芫想推辞:“娘已经给我准备许多了。”
“作为兄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再者,我如今也算步入仕途,能挣俸禄了。你收下就好。”姜明暄坚持道。
“多谢大哥。”姜芫把两个匣子交给双画和绿烟。
郑濯手中拿着一个方又扁的盒子,和两个圆形盒子,走到姜芫面前。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表妹定要收下。”
姜芫更好奇郑濯的礼物,打开三个盒子,发现这是一幅玉石打磨的棋具。
虽然她不会下棋,还是欢喜地收下:“多谢郑表哥。”
郑濯强撑着笑容:“表妹喜欢就好。”
他知道一见钟情很俗气,但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俗人。他也不敢妄想别的,只要姜表妹过得好就好。
姜明暄嘱咐道:“阿芫,到了国公府要谨言慎行知道吗?但是受了委屈也不能藏在心里,定要让我与母亲知晓。”
姜芫心中一暖:“我知道。”
几人又说笑一会,各自回去。
柳平舟却是落后一步,远远地跟在姜芫后面。
姜芫停下脚步,回头道:“表哥还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柳平舟挠挠头,几步走过去。
“表哥是不是遗憾于今天没有‘偶遇’到刘姑娘?”姜芫直白道。
柳平舟没有否认。
姜芫暗暗一叹:“表哥是怎么想的?”
柳平舟低头踢着一块小石子,默然片刻道:“我还是想试试。”
姜芫笑了:“表哥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柳平舟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她:“是,我总要争取一番。若是我连争取一下都做不到,我仍旧会抱憾终生。”
“那么,希望表哥能得偿所愿罢。”姜芫虽然不看好两人,也不能过度干涉。
柳平舟喜笑颜开:“多谢表妹。”
言罢,便跑开了。
姜芫望着他的背影,心绪纷杂。
表哥感谢她什么呢,感谢她愿意做他倾诉的对象吗?可是这又有何用呢?
晚上,姜芫沐浴后,倚在美人榻上看书,双画和绿烟各自收拾东西。
听到开门声,她转头看到柳氏推门而入。
“娘,你来了。”
柳氏坐到她身边,笑容温柔:“明天你就要出阁了,我过来看看你。”
姜芫扑进她怀里,撒娇道:“娘,我舍不得你。”
柳氏拍着她的脊背:“娘也舍不得你。”
“不过,再舍不得还是得送你出门。”柳氏轻轻推开她,“而且,我有话要嘱咐你。”
姜芫立即坐正,做出一副认真聆听之态。
其实,左不过和太夫人说的话差不多,都是“谨言慎行、端庄稳重”这一类,作为一个疼爱女儿的母亲,柳氏还特别强调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委曲求全,必要的时候可以回家告状。
姜芫搂住她的手臂:“娘,我都知道。”
柳氏点点她的额头:“谁让你从小就不让我省心呢,我不多嘱咐你几遍怎么行?”
姜芫嘿嘿一笑。一垂头,发现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搁在小几上。她好奇地打开,看见里面竟是装了几个酸梅。
鬼使神差一般,她拿起一个尝了尝,只觉得酸的牙要掉下来,立刻吐了出去,酸梅骨碌碌滚到地上。
“水,水……”
双画立刻斟了一杯水给她,看着她仰头喝尽。
秦嬷嬷将匣子合上抱在怀里:“我的好姑娘,你怎么还吃了呢。”
“它就摆在我面前……”
秦嬷嬷叹道:“那也不是让你吃的。明天一整天不能喝水,这是给你带着的,万一口渴就咬一口含在嘴里。”
柳氏又开始犯愁了,只能再次嘱咐姜芫一番。
“阿芫,你嫁到陆家可是做世子夫人的,可不能和未出阁时一般,定要沉稳自持,你明白吗?”
姜芫讪讪一笑:“我明白的。”
“但愿罢。”
说着,她挥挥手,让伺候的人退开些。
“娘,怎么了?”
柳氏神神秘秘地拿出一本册子塞到她手上:“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翻看一下。”
“什么呀?”
姜芫翻开一瞧,目瞪口呆,脸色通红:“娘……”
柳氏安抚般拍拍她的手,起身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明天还要早起,你早点歇息。”
听到关门声,她倒在美人榻上,脸埋在大引枕里,来回滚了两圈。
却听到“噗通”一声,绿烟忙丢下手中的活跑过来:“姑娘,好端端的怎么摔下来了呢?”
*
翌日,天朗气清,春意盎然,西宁侯府到处张灯结彩。
一大早,姜芫就被双画从床上揪起来,洗漱更衣。
不多时,柳氏带着喜娘和全福夫人过来,给她上妆。
等一切收拾停当,姜芫觉得腰酸背痛。
她穿着繁复华丽的大红嫁衣,戴着凤冠霞帔。翟冠缀满珠翠,沉甸甸的,她真的怀疑戴一整天会把脖子压断。
此时屋里挤满了人,对着她说了许多祝福的话。
太夫人被一众人簇拥着,西宁侯和柳氏早就忍不住热泪盈眶。姜芫心生不舍,却不敢多看他们,免得把妆哭花。
时间慢慢流淌,过了午后,日头下移,阳光依旧灿烂,铺满整个侯府。
伴随着鞭炮声和鼓乐声,有人在门外禀报:迎亲的队伍来了。
屋里人都是一脸喜意,匆匆交代几句都出去了,只留下喜娘。
第一次嫁人,姜芫有些紧张。等了片刻,被人扶着走出去。
陆维景一身华贵喜服,身姿挺拔,容貌俊逸。他不由看了姜芫须臾,走到她身边,与她一同拜别长辈。
虽然太夫人最疼爱的孙女不是姜芫,但此刻还是红了眼。碍于人多,只说些让她“贤良淑德”的话。
西宁侯盯着面前面如冠玉的女婿,没忍住警告他一番,柳氏自是交代他要照顾好姜芫。
周围人都听呆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父母。女儿出嫁,不是应该教导她要尽心侍奉公婆,听话懂事吗?
陆维景面色不变,恭敬而真诚道:“岳父岳母放心,小婿会做到。”
西宁侯道:“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喜娘高声道:“上轿的时辰到了。”
红色盖头盖上,鞭炮声和乐声响起。还未反应过来,姜芫就落到一个宽阔的脊背上。
姜明暄轻声道:“妹妹,我背你上轿。”
姜芫竭力忍住哭意,“嗯”了一声。
姜明暄将她背到花轿前,听到有人高声道:“上轿。”
姜芫被送进轿子,掀开盖头一角看着眼前的情形,却不知轿外姜明暄又是对陆维景一番警告。
陆维景不但是国公府世子,身上还有官职,是以婚礼是按照官员大婚的规格来的。再者,魏氏有意给姜家撑场子,表示对姜芫的看重,是以婚礼盛况空前。
许多人都来围观,除了看热闹,还有人是冲着陆维景来的。
笑闹声不绝于耳,听到有人道:“呀,那就是陆世子,生的好俊朗,不知新娘容貌如何?”
“听说两家早就有婚约之盟,姜家好几个姑娘。陆家选了三姑娘,三姑娘自然也是个绝色佳人。”
“我也听说过,侯府三姑娘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
有人惊叹:“那可真是天作之合了。”
花灯夹道,鼓乐齐鸣。陆维景公服乘马,簪花披红。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脸上浮起浅淡的笑容。
天作之合……
前世和姜芫大婚的时候,也有许多人这么说。但是结果不尽如人意。
今生,他一定要坐实“天作之合”四个字。
他给瑞兴使了个眼色,瑞兴会意,掏出一把钱撒出去,人群更加喧闹。
一路走一路抛,花轿绕城转了一圈,终于在黄昏时分,进了定国公府。
经过一系列习俗礼仪,姜芫被送进新房。
姜芫端端正正坐在床中间。几个喜娘婢女在陆维景后面,端着喜盘,里边是桂圆、红枣之类的东西。
喜娘笑道:“世子请掀盖头。”
姜芫双手交叠,屏住呼吸,感觉有个人朝她走来。
下一刻,眼前出现刺眼的光。一片红色中,绕烧着两根龙凤喜烛,衬得她发上的翟冠和嫁衣更加绚烂夺目。
看到新娘的容色,赞叹声纷至沓来。
姜芫还是第一次见到穿红衣的陆维景,不由暗暗赞叹他的容貌气度当真是难得一见。烛火映照下,更衬得他面若春晓,皎若玉树。
“世子,夫人,该饮合卺酒了。”喜娘道。
很快,就有人提醒陆维景该去前面敬酒了。陆维景给了姜芫一个安抚的眼神,在一众打趣声中走出新房。
又有几个夫人陪了她一会,很快也出去了。
新房顿时安静下来。
姜芫在床上坐了一会,悄悄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
突然听到开门声,她赶紧坐好。
却是双画和绿烟提着食盒走进来,脸上的喜色根本遮不住。
“姑娘,世子想着你饿了,吩咐奴婢给您摆饭。”
姜芫暗道陆维景还算是体贴,拨开珠帘走到桌前。饭菜香充斥着房间,她越发饥肠辘辘。
双画将筷子放到她手中:“姑娘,快吃罢。”
横竖现在没有外人,姜芫也不必顾及形象,狼吞虎咽。
双画给她倒了盏茶:“姑娘,您慢点吃。”
绿烟四下环顾,观察新房,突然“咦”了一声:“姑娘,这不是您的房间吗?”
姜芫吃的急,突然被噎住,赶紧把茶灌下去。
也顺着绿烟的话观察起新房。
她这才注意到,新房的布局和陈设,与她的春朝院相差无几,就连屏风和纱帐都是一样的。
原以为她的闺房已经够精美奢华了,可是新房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差直接写上“我有钱”三个字。
绿烟眼睛发亮:“姑娘,这真是太巧了。”
姜芫垂下眼睫,却见明亮耀目的烛火映在光可鉴人的砖面,就像一朵朵花灯开在水中。
她吃了七分饱,又重新坐回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脚步声传来,陆维景推门而入。
双画忙拽着绿烟行礼告退。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两人目光相对,姜芫心跳擂鼓。
陆维景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似乎是怕吓到她。
满屋红烛燃烧,将她瓷白的脸映成淡淡的红,使得他平静的心忽而一悸。
她本就五官明艳,颜色极盛。而今日因着大婚,她上着浓艳的妆容,比之从前更?丽十分,眸子一动,就有春水在其中晃动,红唇抿着,着实是娇娆妩媚。
灯火阑珊,前世与现实交织,他心思纷乱。
姜芫见他还不说话,忍无可忍,开口道:“世子,我想沐浴。”
陆维景回过神,立即吩咐人准备热水。
姜芫由婢女伺候着摘下沉重的翟冠,脱.下喜服。
半个时辰后,在秦嬷嬷的催促下,姜芫换上一身水红色的寝衣出来,而陆维景已经等了许久。
秦嬷嬷带着婢女退下,还贴心地关好门。
满屋萦绕着香气,忽而蜡烛爆开一个烛花,提醒着此刻的新房多么旖旎。
陆维景只觉一颗心就像在沸水里煮过一般滚烫,克制不住盯着姜芫看。
姜芫越发紧张,挪到床前坐下。
两世为人,她和男人连小手都没拉过,现在居然成亲了,还是在洞.房花烛夜。
陆维景也走到床前,挨着她坐下,声音低哑:“时间不早了,该安置了。”
姜芫一时没动。
陆维景指了指被褥:“你睡里边儿。”
这正和姜芫心意,她不再耽搁,脱了鞋爬进去。又盖好被子,侧身面对着墙。
陆维景掀开被子,也躺了下去。
累了一天,又刚吃了饭,姜芫沾枕头就犯困。睡的又是高床软枕,她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梦乡。
突然,一只手探进她的被子,贴在她的腰上。
姜芫一惊,转过身,触到陆维景炽热的眼神。
她顿时清醒,将他的手拎开:“你做什么?”
他们明明盖两个被子的!不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吗?
陆维景翻了个身,双手撑在她耳边,眼中笑意浓郁:“洞.房花烛夜,你说做什么?”
前世他从始至终没与她圆房,害她被府上的人嘲笑,今生正好补全这个缺憾。
姜芫心神凌乱。
安置,不是睡觉的意思吗?
“你……你骗人!”姜芫揪着被子,磕磕巴巴道。
原来他说的“安置”是个动词。
陆维景皱眉:“我骗你什么了?”
姜芫有些迷茫。
小说里不是这样写的啊,男主应该为女主守身如玉的。再者,两人的感情也没到可以直接做那种事的地步罢?
她以为,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
“你起开。”她用力推着他。
陆维景纹丝不动:“明天你想被人嘲笑吗?”
“你不说谁知道。”
陆维景吓唬她:“你以为门外的婆子丫鬟是摆设?”
在她发呆的时候,他一把掀开她身上的被子,重新覆上去。
阵阵幽香袭来,一低头,就看见她莹白光滑的肌肤。
他目光幽深,在她红润的唇上流连,手指试探着扯开她的衣结。
姜芫咬着唇,手指抓着锦被。
在她看来,这种事应该是互相深爱的两个人才能做的,而现在……请恕她接受无能。
可是,她现在在古代,听说新婚第二天早上会有人来收元帕的……
正在纠结,突然唇上传来痛意。她紧紧蹙眉,发现面前一张放大的脸。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啃。那架势,似乎要将她吃掉。她现在算是相信了,男主真是洁身自好,没有过别的女人。
正想推开他,忽觉身上一轻,他重新躺回她身边,手肘支撑着床,慢条斯理的给她系好寝衣系带。
姜芫不敢置信:“你……”
“罢了。”陆维景叹了口气。
又坐起来,拿起被子和枕头朝美人榻走去。
姜芫跟着坐起来:“你这是……”
陆维景笑了笑:“睡罢。”
说着,躺在美人榻上。
龙凤喜烛还在燃烧,隔着纱帐,月光朦胧。
姜芫凝视他一会,重新躺下,可是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她再次坐起身看向美人榻,却见陆维景蜷缩在上面,明显与他的身高不合适。
虽然已到春天,但是到了晚间,天气依旧有些清冷。她不由担心,万一他感染风寒怎么办?
她突然觉得自己过分了,既然到了古代就要守人家的规矩。而且,也要为柳氏着想。
又思虑片刻,她披上外衣走到美人榻前,伸出手戳戳他的脸。
“世子,世子?”
陆维景睁开眼睛,有些疑惑。
姜芫指指拨步床:“你去那里睡罢。”
陆维景笑了:“你睡美人榻?”
“当然不是。”
她陪嫁的拨步床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傻子才睡美人榻。
“你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姜芫绞着衣角,别扭道:“随你。”
说完,先一步躺回床上。
陆维景勾起唇畔。
再次走到床前,发现她已经躺平闭眼,好像任他为所欲为的样子。
姜芫闭着眼睛,始终没有感觉到他有所动作。
迟疑须臾,她睁开眼睛,却看到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竟是陆维景拿着一面镜子放在她上方。
“陆维景,你做什么!”姜芫有些气恼。
他还是第一次听她直呼他的姓名,心中有种莫名的喜悦。
“哦,我就是让你看看,你这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姜芫:“……”
她又羞又恼,一把夺过镜子:“陆维景,你再敢戏弄我,就去睡美人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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