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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贺玄第十三次被人从梦中拽醒，已经没用最初的好脾气。
贺玄黑着脸，看了一眼正窝在他怀里睡得香甜，一无所知的师青玄，双指一点他的太阳穴，顺势搭进了他的通灵阵。
真是的，有事没事都要找人交换通灵口诀，一天到晚找他的人就没有停歇过。
贺玄语气不佳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我是明仪，师青玄在歇息，有事等会儿再找他。”
还没等来人有所言语，贺玄便率先掐断了通灵。
贺玄实在对着看不到尽头的骚扰通灵厌烦了，又重新把撤去了的，屏蔽术法的阵法给重新恢复。
师青玄似是被这阵通灵给吵醒，眼睫微微颤抖，低哑的呢喃自唇瓣漏出：“嗯……”
贺玄轻柔地拍着师青玄的背部，企图哄他入睡：“没事，睡吧……”
贺玄的嗓音本身低醇，就好像封存多年的美酒拆封，韵味十足，听得师青玄在半梦半醒之间，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有人找我？”
贺玄道：“不必理会。”
师青玄睡眼惺忪地看了贺玄一眼，软软糯糯地应了一声：“哦。”
好困哦。
师青玄甩了甩头，想要把瞌睡都甩走，可并不成功。
师青玄埋怨一般推了推贺玄，毫不客气地差使他：“我渴……有没有水……”
都怪贺玄，这个混蛋！坏人！
他都一直那样求他了，喊得嗓子都哑了，他还是不肯放过他！
以后不理他了！
哼哼！
贺玄任劳任怨地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师青玄唇边小心喂下：“小心点，别呛着。你饿不饿？要不要起床，吃点东西？”
师青玄就着贺玄的手喝了两口水，冰凉的水滑过，一点点地滋润着干涩的喉咽。
听了贺玄的话，师青玄抗拒地摇了摇头。
“不要……没有力气……起不来……”
可是肚子又好饿……
好矛盾哦。
贺玄皱起眉头，师青玄已经很多个时辰没吃东西，而且还消耗了这么大的体力，终归不好。
“我让□□做了点早膳，你要不要吃？”
“有馄饨吗？”
贺玄道：“抱歉，只有粥，馄饨没做。”
师青玄的小脾气上来了，突然就非馄饨不可：“不要粥！我要馄饨！”
贺玄沉吟了一会儿：“要不你先吃点粥，垫垫肚子？我这就去做馄饨。”
师青玄就是想借点由头发泄一下自己的小脾气，本意并不是要让贺玄辛辛苦苦再跑去为他弄馄饨。
“……不必了……粥就粥吧……”
贺玄道：“无碍，我再做些并不费事。”
师青玄拉住贺玄的衣袍：“不要馄饨。”
师青玄又重复了一次：“不要馄饨。”
贺玄失笑：“好。以后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做。馄饨就换成明天早膳如何？”
师青玄眼睛亮了亮：“明天我要煎饼果子。”
“好。”
贺玄无条件答应师青玄。
看师青玄大抵是无力自己洗漱，贺玄便小心翼翼地把师青玄扶了起来：“我帮你洗漱。”
贺玄蹲下身子，亲自给师青玄穿鞋，之后洗了手，再去寻块布巾沾了点水，轻柔地给师青玄洗脸。
师青玄眼角红艳，唇瓣娇鲜欲滴，拿控诉的小眼神不断地指责贺玄：“大坏蛋！”
贺玄坦然地接下了这个称呼：“还痛吗？”
师青玄脸一红，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委屈地皱着眉头小声地抱怨：“都是你！我都说不要了，你还要继续！”
贺玄默了默，那个死命哭喊着让他再大力一点、不要停、继续的人到底是谁？
背锅侠贺玄并未在意：“还痛？”
师青玄扁扁嘴，把头扭过去，不肯让贺玄给他擦脸：“……不痛……”
师青玄脸上漫起两朵红晕，板着指头说：“但……但是，你……你也不可……不可以那样……弄我啊……”
贺玄好脾气地把师青玄的身子板回来：“那样是哪样？”
师青玄重新把头扭过去：“你明明都知道……还问我……我要你……保证你……以后不会了……”
贺玄连连点头：“好好好。”
下次换一种方式。
当然，最后这句话，贺玄没说。
师青玄这才满意了，总算肯配合贺玄的动作了，让贺玄给自己洗脸。
可师青玄还是不肯停下对贺玄的责备：“你……坏人！”
“你这样……我又不是铁打的腰，你这个……怎么能仗着你是鬼，不会累……就，就欺负我……”
“还……还……”
一想到那些旖旎得羞人的画面，师青玄后边的话就不太接得下去了。
贺玄挑眉：“还哪样？”
师青玄捶了捶贺玄：“你明明知道！还问我！”
贺玄无奈地抱起师青玄，一步步走去膳房：“都怪我，啊！”
“对了，那你等会儿还去不去集市？早集是彻底错过了，晚集倒是还可以去。”
师青玄犹犹豫豫：“想去……但我……腿软……”
最后两个字师青玄实在说不出口，越说越小声。
那个，玩得太猛了，师青玄招架不住，现在两条腿都在打颤，走路歪歪扭扭的，还怎么去？
他是有逛市集的心，可是却没有那个身体资本啊！
贺玄道：“我背你。”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到了膳房，贺玄把师青玄放到了一张铺上柔软垫子的椅子上，亲自给他盛了一碗粥，一勺一勺地舀起，喂到师青玄嘴边：“张嘴。”
师青玄乖乖地张嘴：“贺玄，你还会做饭啊？”
贺玄道：“以前我爹娘是做小吃的，不读书之后，我跟着学了点手艺，但做的没他们好。”
“况且，那时候我又没钱下馆子，当然是得自己做了。不过我很久没有做了，可能有点生疏。”
师青玄愧疚地点点头：“对不起……”
贺玄继续塞了一勺子的粥进师青玄嘴里，没再说什么。
喂饱了肚子，师青玄便趴在贺玄背上，任由贺玄背着自己去逛市集。
贺玄背着他，也不嫌累，走在热闹繁华的大街上，一边笑着和师青玄说话。
有许多人把羡慕的眼光投在师青玄身上，师青玄便开始得瑟：“贺玄，你看，他们全部人都很羡慕我呢！”
贺玄笑了笑，不否置。
师青玄化了女相，因为女相的时候他法力强些。更何况他处子之身刚破，法力一下子折了不少，没女相维持，还真有点不习惯。
师青玄卷起贺玄披散在肩后的长发把玩：“贺玄，我们要不要去买些东西来装饰一下我们家？”
“嗯，买些笔墨纸砚吧，到时候还可以写两幅字帖挂上去。”
贺玄轻轻笑了笑：“嗯。”
从街头走到巷尾，两人已经买下了不少的东西。贺玄弄了两个□□出来，差他们把买下来的东西拿回黑水鬼蜮。
走了好一段路，师青玄到底没让贺玄一只背着自己，途中就让贺玄把自己给放了下来。
一路上，不管他们买了些什么，一律都是由师青玄买单。
因此，师青玄不免打趣贺玄：“玄郎，你这是被我包养了呀！”
贺玄低低地笑了：“嗯，你养我，以后我就不必去工作了。”
师青玄脸一红，疾步走了几步，进了个成衣铺子，装模作样地选起衣裳，不敢去看贺玄的脸。
贺玄脸上带笑，跟在师青玄身后，双手环绕抱臂，闲闲地倚在门槛，看着师青玄不断地拿衣服在身上比划。
玲琅满目的绸缎摆满铺子，各式各样的衣服，男装女装童装，俏皮稳重可爱的，什么样的类型都有，真是百花齐放，看得人眼花缭乱。
师青玄在一堆衣服里打转，拿着一件女装问贺玄：“贺玄，这衣服好看不？”
贺玄道：“嗯，好看。”
以前贺玄扮作明仪的时候，很少会开口夸师青玄。
这乍一夸，就夸出了师青玄璀璨的笑容：“真有眼光！”
师青玄把手上的衣服扔给掌柜：“包起来。”
之后，师青玄目光挑剔地打量着一众男装，之后把目光顿在了一件浅蓝色的素袍上。
掌柜很有眼色，上前来殷切道：“这位夫人好眼光！这可是小店的新款！都是宫廷绣女精心赶制的！”
“本来呢是做要给皇亲国戚们穿的，咱们有些门道，拿了些许来卖。但却不多，只有两件，一件早上卖出去了，现在只剩下这最后一件了。”
师青玄并没有把掌柜的话听进去，却道：“把这件衣服拿下来，试试！”
“哎，好嘞！”
掌柜把衣服取下来，递给师青玄，可师青玄却把它塞到贺玄怀里：“你换上看看。”
贺玄一愣：“啊？”
“快去换上啊！”
在师青玄的催促下，贺玄只好乖乖招办，把衣服给换上了。
贺玄常年身穿黑色衣物，因此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死气沉沉、老气横秋，而且看上去还特别阴郁，穿了黑色的衣服，整个人好像都闷闷不乐的。
以师青玄的眼光来看，这蓝色的袍子虽然颜色素淡，而且没有绣花，缎料确实极好的，穿在贺玄身上不知道看起来会怎么样。
“青玄，你觉得我这样穿，真的可以？”
贺玄从试衣间里走出来，手上还拎着他脱下的黑色袍子，扯了扯宽大厚重的衣袖，有些不习惯。
师青玄把头转过去，一眼，便再难以挪开。就是连店里的小姐们，也都纷纷把惊艳的目光落在了贺玄身上。
贺玄用的是本相，五官本来就出色，只是脸色有些白，穿着那黑衣服虽看着俊朗，但也没有眼下这般引人注目。
许贺玄是书生，身上的书卷气经过多年也不见减淡，只是被那阴森的黑袍给遮挡住了。
眼下换了见蓝色的袍子，那周身温润如玉的气质便散发开来，还带着经历了万千沧桑之后的沉稳，真是令人挪不开眼。
好一个公子方端啊！
师青玄跑过去，宣示主权一般挽着贺玄的手臂，毫不吝啬地赞叹：“你真好看！”
贺玄笑了笑，面部线条变得更是柔和，刚毅的菱角一点点被摸去，风骨却犹存。
师青玄上下打量了贺玄好几把，发现有点违和，最终把目光顿在贺玄的发冠上：“贺玄，你能不能把发冠取了？”
贺玄有些奇怪，但还是顺了师青玄的意愿，把束发的黑色发冠解了下来，三千青丝便全都披散在了肩膀上。
师青玄按着贺玄坐下，之后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了一根蓝色缎带：“我给你绑上！”
贺玄纵容着师青玄的动作，师青玄只是简单地把贺玄的头发扎了起来，松垮垮地搭在肩膀上，似是随时会掉下。
就是这一派简单朴素的修饰，顿时为贺玄添上了几分闲散慵懒的意味，就连脸上的死气也淡去不少。
师青玄在贺玄身后兴奋地打转：“以后你就都这么穿吧？可好看了！”
“那黑不溜秋的颜色活脱把你给整得老了好几岁，这蓝色穿起来可俊俏了！”
的确。
贺玄穿蓝衣服的时候，身上的杀气和戾气便削弱了不少，脸上常年弥漫的阴云更是被衬得不见踪迹。
贺玄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神情有些恍惚：“倒是很久没这么穿过了。”
师青玄惊奇地问：“你以前穿过蓝色啊，那怎么后来又喜欢上黑衣服了呢？”
贺玄道：“为了方便，毕竟黑衣耐脏，损了裂了也不明显，更何况沾上个什么东西的不显眼，洗起来也简单。”
短短几句，师青玄一下就想到了贺玄为人时过得那种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愧疚之心马上被挑起，讪讪道：“对不起啊……”
“那……贺玄，你以后就穿回蓝色的好不好？你……现在和以前不同了……你有我，就……穿好看一点？”
“好。”
师青玄兴奋地裂起笑容，只是没过多久，眼底纯粹的笑容就变得有些诡异：“贺玄，我们要不要再买些蓝色的女装？”
贺玄脸色一黑，好像想到了什么噩梦一般，大喝：“滚！”
师青玄哈哈大笑，丢了片金叶子给掌柜，便拉着贺玄出了成衣铺子。
贺玄错愣：“衣服不换？”
“不换！你这样好看！”
逛买了一整圈，师青玄也有些疲惫，肚子也开始打起了鼓。
师青玄随便找了个看起来高端大气的酒楼，准备吃个晚膳，却蓦地想起一件事：“贺玄，怎么一整天都不见你吃东西？”
以往贺玄陪师青玄下凡的时候，总是嘴不停，无时无刻都在吃东西。
偶尔更猖狂，就连进神武殿集议的时候，也胆敢带零嘴进去，在里面偷偷摸摸地吃，看得师青玄好几次都心惊胆颤，生怕被帝君给发现。
可今日，贺玄却反常地没吃什么东西，从黑水鬼蜮到走完整个市集，贺玄可是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分给过美食摊贩一眼。
贺玄顿了顿，随后解释：“我是鬼，吃不吃东西对我没什么影响。我本身不会感觉饥饿，吃东西本意也不是为了填饱肚子。”
贺玄揉了揉额角，似有些苦恼：“以前受过牢狱之灾，对吃东西有些执着，后来发现控制不了，越演越烈，也就成了一种病态的习惯，改不了。”
贺玄不是没有试过改，但发现效果不管用，也就随他去了。
那牢狱之灾对他的打击不小，纵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可贺玄还是无法忘记当时的苦难。
师青玄拍拍贺玄的肩膀：“以后不会啦，你有我！我会努力赚钱，不会让你饿着的！”
放心，贺玄，以后你有我，我不会再让你经历一次那些磨难。
“嗯。”
师青玄随便点了几道招牌菜，便寻了个位置坐下。
等待上菜的当儿，师青玄无聊地和贺玄聊天：“贺玄，你说我们回去之后，在黑水岛栽些果树如何？”
“你那黑水岛挺大，应该可以种不少果树，那等到果季就可以有果子吃了。”
“我没有意见，你怎么高兴就怎么来。”
师青玄道：“我觉得，除了果树……”
话没说完，师青玄就被贺玄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有神官来了。”
“啊？”
贺玄放出周身的一圈法力去感应身边的事物：“好像是……裴茗？”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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