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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课刚上课，便轮到六班拍毕业照。
文科六班是最后一个班拍照的，其他班的同学拍完照，要不在这里等着，要不先回班复习。
因为等六班拍完毕业照，还有全年级集体毕业照。
张宇拍了拍她的肩膀：“程渝，回班吗？”
张宇是她的前桌，只知道程渝谈恋爱，并不知道具体是哪位。
说起来，张宇还是很好奇的，毕竟是程渝，全年级第一名。
学习好，长得还好看，性格也好。
“不回了。”程渝回应着，眼神却盯着前方准备拍毕业照的一群人。
张宇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神情认真又温柔，突然有些兴奋，像是终于窥探到她的秘密。
原来是六班的在拍毕业照。
张宇没了兴趣，不甚在意地说：“行，那我先回去了啊。”
“嗯。”程渝还是一直那个地方看，没有丝毫的转移。
要不是前面站的是一群六班的人，张宇真的以为她是在看她的对象。
夏星晚站在铁台阶上，望见远处的程渝。
她在看着自己。
那张毕业照，全班同学目光对着照相机，只有夏星晚看向了别处。
一直注视着程渝。
由于年级拍照，人很多，12个班，600多人。
需要重新搭建梯台。
六班拍完照就原地解散了。
夏星晚混在人群，悄无声息地溜到了程渝的旁边。
夏星晚站在她的身边，小声说：“程渝，我刚刚拍照的时候看见你了。”
这会儿集合在操场的人比较多，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嗯，我看到了。”程渝不经意的说，眼睛看着远处正在重新搭建的梯台。
在外人看来，她俩此时只是站的比较近的陌生同学。
“喂，喂，”教导主任的声音通过广播喇叭传出来，“同学们，三分钟后拍毕业照，马上到操场集合。”
她们再次像陌生的同学般，各自混入到人群中，走到了班级的集合点。
梯台被围成了半圆的形状。
一共四层。
理科的一班到六班站到了第一二排。
文科的一班到六班站到了第三四排。
理科一班的上面站的是文科六班。
夏星晚往自己班站的区域走时，发现自己班下面站的班级竟然是六班。
但夏星晚站的离她比较远。
夏星晚弯下腰，从女生后面悄悄的走了过去。
站到了程渝的后面。
“夏星晚，你咋跑这了？”旁边的同学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她问。
“老班说我个子高，让我站这里。”夏星晚面不改色的瞎扯。
旁边女生露出疑惑的眼神，看了眼比自己低了半个头的夏星晚，有些难以置信的说：“……行吧。”
程渝刚听到身后的人喊夏星晚的名字，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再仔细一听她俩的对话，很明显就是她的声音。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随意扭头往后看了看。
短暂的几秒。
夏星晚垂眸与她对视，快速的咧嘴一笑。
“同学们，要准备拍照了，都看镜头啦。”摄影师边调试着照相机边说，“一会儿，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喊茄子。”
夏星晚戳了戳她的后背。
程渝把手放到身后。
她握住了程渝的手，眼神不安的四处扫视了一圈。
同学们热闹非凡，喧哗激昂地聊着天。
拥挤的同学们中，并没有察觉她们的一举一动。
“一、二、三。”
“茄子。”同学们齐声喊出。
一张全年级的毕业照定格于2016年夏季。
明目张胆的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却没人发现暗藏在手边的秘密。
她们藏匿在全年级同学里合影。
在六百多的人群中，她们偷偷的站在一起，像是所有人见证了她们在一起。
这是程渝长大后的第一次照相中露出笑容。
是因为夏星晚，让她知道照片也可以意味着别的含义。
希望，美好。
少女笑容温暖，恰与她相伴。
程渝以前不喜欢拍照在她小时候，曾和爸妈拍过一次照片，是在他们离婚的时候。
还是她奶奶说让程渝和她爸妈拍一张照片吧
怕小孩以后见不到爸爸妈妈会想他们，给留张照片做个念想。
小程渝那天可开心了，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拍照片，还穿着奶奶新做的花棉袄。
她拿着新的照片，蹦蹦跳跳的回家，路过了小卖铺时也没有跑进去买包最爱的薄荷味糖果，她迫不及待的想回家让爸爸妈妈看新拍的照片。
小程渝满怀期待的跑回了家，却怎么也没找到爸爸妈妈。
她问奶奶：“爸爸妈妈呢？”
奶奶洗着菜说：“他们出差了，过几天就回来了。”
小程渝每天都做在家门口的凳子上，等他们。
这一等就是5年，他们还没回来，但是小程渝长大了。
上了初一的她，偷听了奶奶的电话，才知道爸爸和妈妈在有了新家和小孩。
顷刻间，极大的恐慌感扑面而来，对于才上初一的程渝来说，似乎是天要塌了。
“程渝，你站着干什么？”爷爷从外面回来，就看到站在屋门外的她。
小程渝哇的一声就哭来出来，爷爷赶紧放下手中的菜，蹲在身下，粗糙的手指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这是怎么了，给爷爷说。”
奶奶听见屋外的小程渝的哭声，连忙挂了电话，走出来。
小程渝脸颊挂着泪痕，稚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奶奶，我是不是没有爸爸妈妈了。”
奶奶脸色一沉，这才意识到小程渝听到刚刚的电话了，便不再打算隐瞒。
“程渝啊，你爸爸妈妈离婚了，以后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好不好啊。”奶奶心疼的抱住了她。
“我知道了，奶奶。”程渝声音闷闷的说。
自从那次之后程渝就不喜欢拍照片，照片对她意味着分别。
“程渝。”夏星晚拍完照片后，跑到她面前，嬉笑道，“你们班结束啦？”
程渝说：“嗯，刚结束。”
“简舒说放学要和我们一起去吃火锅，你去吗？”
夏星晚拉着她的手，眼睛泛着光望着她。
“好啊，这个给你。”程渝张开手掌，伸到她的眼前，是一颗白色的纽扣。
“你给我纽扣干嘛？”夏星晚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她手中的纽扣，有些莫名其妙。
“我是看今天他们都送纽扣，我以为你也会想要我的。”程渝表情不太自然，有点害羞的说。
夏星晚恍然大悟地“啊”了声，“我想要的。”
她拿过程渝手中的纽扣，看了眼她的校服上，果然少了颗扣子。
“你知道送给女生扣子是什么意思吗？”夏星晚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小纽扣。
“知道，我喜欢你并且会永远的和你在一起。”程渝语气缓缓又坚定的说。
“我也是。”夏星晚使劲一拽，把衣服的第二扣子扯掉，放到她手中，“你再也逃不掉了。”
放学后，程渝抱着复习的资料走到六班的走廊拐角处。
这时，手机传来一阵铃声。
程渝将书本放到栏杆上，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
瞅见手机屏幕上名字后，程渝脸色一冷，将手机又装回兜里。
半响后，铃声才停止。
“程渝！”夏星晚抱着一大摞的书，直抵着她的下巴，慢慢腾腾地走过来。
程渝扭过头，看见夏星晚仿佛一味安慰剂，烦躁的心情骤然变好，她拿过了一小摞的书，笑着说：“你怎么拿这么多书？”
夏星晚将书放到栏杆上，甩了甩酸掉的手臂，说：“我这不是怕哪本书忘记拿了，就全部都拿回去算了。”
说话间，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程渝却好像没听见一样，抱起书，说：“走吧。”
夏星晚提醒她：“你手机响了。”
程渝滑动手机屏幕，直接拒绝接听，没有片刻的犹豫，随后将手机装回兜里:“骚扰电话，不用管。”
过了几分钟，手机铃声又响起来。
她当做没听见一般。抱着书往前走。
铃声一次又一次的响起，在打来的第五次电话之后，电话铃声终于不再响了。
手机传来了短信，程渝这才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程铭发来的。
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前停顿了下，点开了他发来的短信。
【有急事，你爷爷住院了，回我电话。】
程渝至今都后悔当初点开了那天短信，如果没有点开那条短信，如果没有拨回去电话，是不是一切都会按照原来的轨迹进行。
程渝停下脚步，将书放到台阶上，说：“我去打个电话，等我一会儿。”
“好。”夏星晚很明显能感觉出来她心情的变化。
程渝边往远处走边打回去了电话，一秒后，电话接通。
“喂。”听筒里传来一声粗糙浑浊的声音。
“你说爷爷生病了？”
“对啊，他现在正在医院住着。”
“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好，肺癌中期。”
程渝的呼吸一滞，瞬间说不出话来，只能听见对面的声音。
“你赶紧回来想陪陪你爷爷。”
“好。”
“你也知道我在这边结婚了还有家庭和工作，你爷爷这个病也不是说一时半会都会好，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就来这边生活吧，还能照顾你爷爷。”
“那大学怎么办？”
“大学，你一个女娃子，还上什么学，我都给你找好了，陈家的大儿子，35岁，村里有一大院子，彩礼8万，多好啊，回来就结婚吧。”
程渝冷笑一声：“陈家大儿子不是结婚了吗？”
“离婚了。”程铭说，“你啊，也别要求太高，陈家大儿子挺不错的，人家还给八万块钱彩礼呢。”
程渝冷声道：“所以呢，我就要听你的话回去嫁给他。”
“程渝，你这话什么意思，在外面上几年学就看不起我们是不是，再说了你爷爷你帮忙照顾啊，我还有工作还有家庭要养，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时间。”程铭语气愤怒，朝打电话大吼，似乎每一句话都有理。
“知道了，我会过去的。”程渝不想和他辩解，“但是结婚这件事情我不会同意。”
从小把她带到大的爷爷，在她被父母抛弃，爷爷奶奶给了她温暖的家，教育她成长起来，给她的关爱比起那对不称职的父母要多的多。
程渝是一定回去照顾她爷爷的，她也放不下爷爷。
原先她认为自己已经可以不带感情像陌生人一样的对待程铭了，无论他说什么话，都可以当做无所谓，
这次的通话让她发现并不能，程铭的每一句话像是一根根锋利的刺扎在她的身上。
他的家是家，他的工作是工作。
那程渝呢，学可以不上，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
程渝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想起来的工具罢了。
程铭的这些话彻底粉碎了她对父母的最后一点点的期待。
以前这些对于程渝并没有什么，去哪里上学也好，换个地方生活也罢，只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可是，现在不一样。
她有夏星晚了。
说真的，现在程渝心里很乱，很没底，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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