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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这问题方知意也不知道答案。
他愣愣“啊”了一声，一张脸写满了“不知情”三个字。
手机是生日当天摔坏的，等重新拿到新手机时，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了。
被贺洲这么一说，少年才想起去翻收件箱，果然在一堆垃圾短信下面找到了一条生日祝福。
来电人没有备注，短信的内容也很简单，只有“生日快乐”四个字。
意识到这陌生号码是来自帮了自己两次忙的贺洲，方知意有点不知所措。
他陷入了迟疑，思考着要不要告诉贺洲那天他手机摔坏的事。
这句话太长了，方知意不是很想说。
被人嘲讽结巴已经成了条件反射，方知意大脑总会下意识规避这种长句。
耽搁的时间，手机已经被人抽走。
下一刻，那个陌生号码也有了新的备注：贺洲。
“还你。”
这回贺洲的动作却是慢了下来，看向方知意的目光也带了几分探寻：“你发烧了。”
肯定的语气。
很快，贺洲的手背也贴了上来，不过这次方知意倒是反应得极快。
好像是本能，还没意识到瞬间，方知意已经避开了贺洲的触碰。
贺洲的手僵在半空。
两人视线在空中碰撞，方知意先垂下眼：“抱，抱歉……”
不喜欢他人的触碰这事要追溯到小时候，解释起来比手机摔坏还困难。
不过时间也没等人。
方知意的措辞还没斟酌出来，就先听见了前头车门猛甩上的声音，连着树上的鸟雀都惊得扑腾起翅膀。
之前陈斌拍下的视频已经发到宋铭手上，因为陈斌溜得早，所以宋铭现在还不知道后续。
跑去问别人方知意的事宋铭拉不下脸，结果人还在车上犹豫，就先透过后视镜看见了校道的两人。
愤怒是宋铭的第一反应，连他也说不清，最后只能将缘由归结于方知意让自己等了太久。
他这么想，也这么说了出来。
“你还想在那站多久？”
宋铭阴郁的眼神很快夺走了方知意所有的注意，将宋铭放在首位是方知意的本能。
他陡然一惊。
甚至连解释都没来得及给贺洲，人就已经向宋铭跑了过去。
直到被宋铭拽上车，方知意才想起被自己遗忘在校道上的人。
磕磕绊绊给对方编辑了短信解释后，一抬眼却对上宋铭一双冷淡眸色。
“你作弊被抓了？”
“没、没有。”方知意果断摇头。
在办公室被那么多人围观方知意都没这么急着为自己辩解，然而眼前的人是宋铭。
他在宋铭那的印象分已经够低了，方知意不想给宋铭留下更差的印象。
只可惜一个急于解释，一个却懒得听。
好不容易才组织好的语言在宋铭戴上耳机的那一刻彻底沦为静音。
戴耳机是拒绝交流的表现，这是宋铭亲自教会方知意的。
那时方知意还不懂，以为宋铭只是喜欢听歌，直到有一天偶然发现宋铭的耳机出了故障。
好心的提醒却换来宋铭的冷笑。
“我又不想听歌，只是不想和你说话而已。”
那天之后方知意就很少找宋铭说话了。
宋铭不喜欢的事，方知意都会下意识规避。
不过其他的方知意能控制，生病这种事就由不得他了。
病来如山倒，方知意这场病来势汹汹，他甚至连第二天的月考都没能赶过去。
和他一样没去参加考试的还有洪杰。
他倒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那天诬陷方知意考试作弊后，洪杰在回家的路上被人套了麻袋狠揍了一顿。
最可恶的还是对方在揍完人之后，还轻飘飘落下一句。
“啊，好像打错人了，抱歉。”
这抱歉实在算不上走心，因为对方说这句时，还顺道在洪杰背上踢了一脚。
小巷没有监控，洪杰只能自认倒霉，灰溜溜找了个借口请假躲在家里。
然而学校的谣言并没有因为当事人的缺席就停止。
甚至连盛妍也听到了风声，紧赶慢赶回了家，抓着宋铭将前因后果都问了个遍。
“陈斌，就是之前来家里找过你的那个？”
得了宋铭肯定的回答之后，盛妍面色更冷。
“以后少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还有，明天我会去趟学校，这事没完。”
宋铭一急：“妈！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盛妍反问。
“我还想问你呢，你和小意一个学校，居然连他受欺负也不知道。当初让你们读同一个学校，就是想……”
“就是让我看着他对吧？”
老生常谈的话题，宋铭却没了耐心，目眦尽裂：“方知意是你亲儿子还是我是你亲儿子，就因为他是个结巴所以我……”
“——宋铭！”
盛妍气急攻心，那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宋铭脸上时，连她自己也怔了一怔。
只是还没待她反应过来，少年已经带着一身怨气从盛妍身前跑开。
母子俩的争吵自然也落在旁人眼中，曾姨见宋铭挨了打，忙招呼着人上楼送冰袋，又赶着过来安慰盛妍。
说小少爷是小孩子心性，过两天就好了云云。
“……小孩子？”盛妍捏着眉心，怒极。
“都多大了还小孩子，小意是什么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
“方?好好一个孩子落我手上结果却受了这么大委屈。”
“你都不知道今天刘老师和我说了什么，说不告诉我是小意的意思，说不想让我担心。”
……
楼下的情况方知意一无所知，连着睡了三天后，感冒的病状终于有所改善。
盛妍念她大病初愈，还是不放心让他上学。
原先她还指望着让宋铭帮方知意带笔记回来，然而自从那天那一巴掌之后，母子俩都暂时进入冷战的状态。
笔记这种事，找任课老师拿也是一样的。
只是还没等盛妍动作，倒是先有人找上门。
“贺洲？”
盛妍看着门外陌生的男孩，有点意外对方的自称，“是……来找小意的？”
这还是盛妍第一次见方知意的朋友上门。
和宋铭在学校呼朋引伴不同，方知意几乎是独来独往的。
除了宋铭，他几乎不和别人搭话。
以前盛妍也担心过这个问题，私下还问了医生，后来得到医生“顺其自然”的回答后，盛妍才稍稍放了心。
冷不丁听见方知意的朋友找上门，她自己也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将人迎进屋。
彬彬有礼的好学生没有一个家长不会喜欢，何况还是贺洲这种谦逊有礼的。
“小意就在二楼的房间，我带你过去。”
只是从玄关到楼梯口的距离，盛妍对贺洲的印象已经到了满分。
除了家里人，这还是方知意的房间第一次迎来新的生物。
他有些不知所措望着房间的不速之客。
待人接客可比数学题难多了，至少对方知意而言是这样。
他笨拙照着盛妍的吩咐，找了张椅子过来，却在盛妍退出去的那一刻彻底失去了声音。
好在贺洲也习惯了他沉默寡言的样子，自说自话也能将话题延续下去。
和上次在酒吧差不多，连着十来分钟，贺洲听到最多的词就是“嗯”“哦”，还有点头。
他好笑偏过头，窗外日光从窗棱处延续进来，落在少年透亮手背上。
有那么一瞬间贺洲失了神，还是方知意率先发现。
桌上那抹影子有了动静，少年那双茶色眸子朝自己看了过来：“贺、贺洲？”
这还是贺洲从方知意口中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字。
他饶有兴趣扬了扬眉，视线越过方知意肩膀时，目光却忽的顿住。
轻薄窗纱随着窗外清风晃动，拂开的流苏露出了底下照片的一角。
木质相框上，一家三口正对着镜头笑得开心。
相片将时间都定格在那个夏天。
贺洲瞳孔微缩，怔怔盯着相片上中间的男孩。
良久，时间的滚轮才向前滑动，贺洲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小意，中间那人……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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