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乐阅读]
https://www.leduxs.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这时，章小年逆光而来，锦缎百褶裙随着她的步伐荡出优美的弧度，裙裙上精致的孔雀翎羽仿佛活了一般振翅欲飞。袁氏有些恍惚，觉得命运不是这样的，余氏现在拥有的生活原本应该是她的！
章小年在上首落座，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润了润唇，说：“朱太太找我何事？”
袁氏回神，看着她的裙子，说：“这衣服是你自己做的？”
章小年说：“去年做的，旧衣裳罢了。”她是平民，不能着绸缎，锦缎是丝与麻混织的，算是打了擦边球，若不是见客，她一般也不穿的。
去年做的就是旧衣裳了？那自己一件衣裳穿三五年又是什么，袁氏妒忌愤怒。啜了啜茶水，直觉口齿留香，竟是南边来的好茶，又酸了一回，才说：“听说令公子今年也参加科举了？”
章小年算了算，说：“考完了县试，又去府城参加府试了。”
万霖生自从四岁上了书塾便整日嚷嚷着要考个状元回来给娘和姐姐争口气。上个月瞒着她去参加了县试，竟让他给过了，还是前三名。她想着，反正考都考了，若是府试也过了，就真的有功名了，便是没过，也长了经验，反正他才八岁而已。
袁氏眼底流露着嘲讽，嘴上却说：“真是年少有为。”
章小年无所谓地说：“随他吧，只要他不嫌累，就当去见见世面好了。”
两人住一个镇上，事实上只打过几次照面，话都没说几句，算不得熟悉。尬聊几句，章小年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袁氏面色渐红，嘴张了又张，还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章小年看到她这个模样，再想起明珠说朱成玉刻意接近掌珠的事情，心中不禁暗嗤。
自八年前那场战争后，朝廷便在北境设立了互市，她把南方普通的茶叶高价卖给北国人，换回了大量的皮草，宝石，赚得金银无数。本身懂养生之道，绣技高超，又有赵老太太的人脉铺路，经营多年，也能在一些官眷的宴席上得一席之地。
只是她不愿讨好别人，若非必要，很少参与，这样反倒入了贵人们的眼，觉得她低调矜持，不慕权贵，四个女儿也一个赛一个的聪慧美丽，想给她们保媒的夫人不知道有多少，她一直不松口，就是在等儿子长大参加科举，哪怕考个童生，也能对外说声“耕读之家”。
外人不知道她为此都付出过怎样的努力。在他们眼中，朱家虽贫寒，可父子都有功名在身，论门第，比农户出身的万家高出一大截。一个有才，一个有财，也算般配。
呵！
章小年心里膈应极了，恨不得将袁氏扫地出门，可现实不允许，人家是秀才娘子，她顶多算乡壕，若发生争执，别人不会说袁氏礼数不周，只会说她嫌贫爱富。这一刻她无比期待儿子能考到功名衣锦还乡，再不受这窝囊气。
袁氏见她心不在焉，觉得受了怠慢，只想说完事就走，“我是替我儿子向令长女谷雨提亲的。”
还真特么直接啊！且那模样像是提亲吗？活像施舍一般！怕是还没睡醒呢！章小年心中恼怒，面上却是惊讶，“我的长女已经有人家了。”
袁氏一震，尖声问：“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章小年说：“就这两日的事情，御史府赵老太太保的媒，因着男方长辈在京城，亲虽定了，可信还得几天才能到，便没有张扬。”
袁氏一听是御史府老太太保的媒，顿时像被当头打了几巴掌似的，脸青了白，白了红，很是精彩。
章小年看得好笑，却不好再说刺激她的话，“您上门之前怎么不找个媒人问问呢？这样弄得多尴尬。”
一家有女百家求，原是好事。可便是目不识丁的人想说亲，也晓得要请个媒人。袁氏绝非不懂规矩的人，亲自下场无非是想省请媒婆的钱，这是多看轻自家啊？章小年面带微笑，眼底却一片冷然！
袁氏并非看不清现实的人，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都不好再坚持要长女了。更何况儿子一心系在那丫头身上，以后她这个娘又放在哪一处？都是万家的儿女，嫁妆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定了定神，又问：“那次女呢？”
章小年这些年顾及着名声，好久都没有发火了，此时却有活撕袁氏的心！不说她儿子如何，这种婆婆亲家，谁特么敢要啊！
可是这个节骨眼儿上，她不仅不能翻脸，还得礼数周全，说：“大丫头今年定亲，三书六礼走下来，得后年才能出门。二丫头至少明年及笄后才会议亲，您要是有诚意，不妨明年打发媒人上门询问。”
明年朱成玉可就二十二岁了，在十四五岁定亲，十六七结婚的当下，已经算剩男了。更别说她只说让他家明年遣媒人上门，又不是应下了。人精似的袁氏能答应就出鬼了。
果然，她一张脸红成了猪肝色，豁地站了起来，袖子挂倒了茶盏，玉色的瓷杯“啪”砸碎在地。
章小年眸光一闪，满脸可惜地说：“这是年前礼部侍郎夫人送来的，她兄长是御窑的管事，为皇家烧制贡品瓷器的，每一套都是独一无二，碎这么一个，一套都不能用了。”
袁氏捡起碎片看了一会儿，没找出破绽，讪笑：“上门作客，总有不小心的，万太太家大业大哪能计较一个杯子……”
“我计较！”章小年打断她的话，“我家当再大，也是用血汗积下的，不是给不请自来的外人糟践的。这套杯子在京城能卖到四百两一套，一套八盏。我也不给您算整套了，就论个儿，得赔五十两银子，您认是不认？”
袁氏怒道：“你欺人太甚……”
章小年说：“朱太太，你也是有女儿的，知道我的顾虑。所以，这里有两个条件，你若答应，这五十两便可不提。第一，今日上门议亲之事不得向第三人提及。第二，你我两家算不得亲友，往后谁有前程也不必上门论旧，您觉得如何？”
时人都讲人情，两家乡邻十年，便是无亲也是故旧。她居然想用银子买断关系！好像生怕自家巴结她似的！
袁氏快气炸了！
可章小年不给她炸的机会，又说：“若以后朱成玉还敢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家谷雨面前，我就把这些杯盏碎片送到他的师长、同窗手里，让他们都瞧瞧，他的母亲是个多么不负责任的人！要是今日议亲的事情传出一个字，我就在你女儿夫家提亲的时候，把碎片递到他们面前，用聘礼抵债。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有几分疯劲儿，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袁氏正气得发抖，听到她的话，想起偶然听说桃花村万家人上万家打秋风，被余氏一个眼神吓回去的传闻，此时看到她不同寻常的疯狂模样，继续发抖，却是吓的。
章小年取来纸笔写明事情原委，让她签了字，说：“放心，只要你遵守契约，十年之后我便将它当着你的面烧掉，绝对不会影响朱家名声半分，以我家的名声发誓！”
袁氏还能说什么呢。
直到她走出万家大门，还没想明白，她只是想上门说个亲，怎么就落下了这么大一个把柄。
章小年收起契纸，心情大好，哼起小调来。
安婆婆笑着说：“朱太太来做什么，让太太这么高兴？”
章小年说：“朱太太听说霖哥儿去考县试了，提前恭喜我。”
安婆婆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说：“我看她进门时鼻孔朝天的模样，还以为是来耍威风的呢。太太也莫当她是真好心，说不定是听说我们霖哥儿县试名次比他家哥儿好，来探消息的。”
她可是见过朱成玉往她家大姑娘面前凑，哪像读书人，根本是登徒子。生怕袁氏是上门提亲的，还担心了一场。不过她也知道太太的脾气，估计对方要真开口，只怕不能竖着出大门了。
见地上的碎片，心疼地说：“朱太太忒不小心了，这可是御窑的杯盏，碎一个就不成套了！”
章小年摆手大笑。
这杯子是御窑的没错，但是御杯在成为贡品之前都要经历无数次实验，她和卢氏合伙开了家卤味店，用的便是其中一批。她见模样拙朴顺手带了一套回来。袁氏刚才偷偷藏了块小碎片，她只当不知，心中却好笑。若不知内情，便是行家看了也是这个价啊。
一个小小杯盏便坑了袁氏十年，为原主一家出了一口恶气，实在是一笔大赚的买卖！
※未完待续……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