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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舟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房子被房东收了，本房东要求收回一间卧室。”
许林居没说话，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手机屏幕按地啪啪响，过了一会冷着脸道，“你这一个月一万五，客厅算公用，一间屋子四千五。俩月九千，加上公摊，你退我一万二好了。退钱吧房东。”
“居居呀，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当翻译太浪费了，你应该去经商，更赚钱。”
许林居没理他，开门进了屋。
次卧陆时舟原本是装成客卧的，本想着程度他们来也能住，结果他自己倒先住进来了。
就算没用这间屋子，许林居也有收拾过。床单被罩都是新换的，有淡淡的柔顺剂的味道。陆时舟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唇角是止不住的笑。
就算是住下来，陆时舟也很少能见到他。
每一组只有三个人，两组各盯着一个厂房，每天都会有人过来，虽然有过预约，但也有提前来或者聊起来没完的，纵使是许林居和孙宇也有些力不从心。
一早就要过去等着，晚上结束之后还有分析会，对每个代表团的意见和问题进行汇总整理，再做成书面报告和分析文件。
工作量实在不算小，以至于每天回家都要后半夜。
陆时舟偶尔会等他，但更多时候是他在朦胧中听到门响的动静，再翻个身接着睡。
两个人再次坐在一起吃饭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陆时舟回来的时候，许林居的面刚吃到一半，正捧着手机回消息。
他去厨房看了一眼，洗了手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都坨了，吃完再看。”
许林居应了一声，放下手机慢慢吃着，整个人显得没什么精神。
“很累吗最近？”
许林居点点头，“都弄得差不多了，基本也都哄回去了，后面就是沈之行那边的事了。”
陆时舟想起两人一个月之前的对话，张了张嘴，又看许林居实在是有点累，忍了忍没说话。
许林居也还记得。
他说等项目结束再说不仅是因为怕影响自己的状态，有很多事他也要想一想。
回国这段时间不光林慧，孙宇也和他说过几次，要不要留下来，他一直没能拿定主意。
如果不回来，那这些事也就没必要再提，他也不用纠结于过去，国外的工作室始终有他一席之地。
如果要回来，以前的事就需要说清楚。他不喜欢这种不明不白的状态。
但也不是今天，连着折腾了一个多月，他实在没心情也没精力去探究那些事。而且也还有后续工作要去处理。
把碗里的面吃完，他直接进了卧室，准备踏踏实实睡一觉再说。
陆时舟一直等着自己的坦白局，然而这一等又是一周。
快到年底了医院也很忙，这段日子每天半夜听门响已经成了习惯，结果那天他等了一晚上都没把人等回来。
天亮之后他给沈之行打了个电话，沈之行还没睡醒，声音有些迷糊，“许哥？许哥昨天就出国了啊。说是要回去处理点事情，估计几天就回来了吧。”
陆时舟躺了回去，“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又给张若发了消息，请了一周的假。
许林居是第三天的时候回来的，到家已经后半夜了，没想到陆时舟还没睡，正抱着手机在沙发上打哈欠。
陆时舟看了他一眼，“你回来了？”
“嗯，你在这干嘛？”
“等你啊。”语气哀怨，表情自然。
许林居只觉得好笑，“我不是说了我去办交接手续吗？”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疑惑，“你这两天都没进厨房？”
陆时舟这下彻底愣了，起身进了厨房。
厨房桌子上是一碗面，已经不能吃了，下边压着一张纸，是他熟悉的工整的字迹：出国交接，三天左右回。
陆时舟骂了句脏话，把桌子收拾好，又把那张纸条叠好收起来。
看许林居笑得开心，他翻了个白眼，留了句“我要去睡觉了”进了屋。
许林居出国是去交接工作的，沈之行这边的工作彻底结束，几个人回到工作室把档案归类收了起来。
之后许林居提了离职。老大听说他要回国也没拦着，只说如果有国外的需求，可以联系他们合作。
他自己手里已经没有其他工作了，交接起来也最简单，孙宇他们还需要把手头其他工作处理完才能回来。
他原本是可以跟他们几个一起回国的，但处理完工作，就有点，归心似箭。
这几天他没有收到陆时舟的消息，心里也有些打鼓，却没想到他根本没看到自己留的言，就在客厅等了他三天。
他看了眼次卧紧闭着的门，笑了笑也回了房间。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许林居听见外面叮叮咣咣的声音皱了皱眉。又躺在床上缓了缓才起身。
出门发现陆时舟正在玄关，拿着块白色的写字板往墙上钉钉子。
看见他出来，陆时舟黑着脸没说话。
许林居憋着笑，“你这是干嘛？要上课吗陆老师？”
陆时舟脸更黑了，“下次写这里。”
许林居终于没忍住笑了，“下次发消息不好吗？我那天是看太早了怕吵你睡觉……”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下。
陆时舟知道许林居是暂住，早晚要搬出去，也知道他们俩中间还有个结没解开，但他还是期待着这种日子能长一点。
写字板是一早出去买回来的，可能是现在的生活太接近自己的想象，做这些的时候虽然有点生气，但很踏实，好像他们还能在这里住很久。
屋里只剩下锤子砸在钉子上的声音。
陆时舟正准备接着砸，手腕就被握住了，“再砸就挂不住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钉子只还有一个头留在外面，他放下锤子，把黑板挂了上去。
“我先请了一个礼拜假。”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许林居却听懂了。
我本来做好了等你一个礼拜的准备。如果不够还有。
许林居嗓子有点哑，“为什么不问我？”
陆时舟还看着黑板，“怕你把我删掉了，怕给你打电话关机，怕你换号了。”
陆时舟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许林居，我们聊聊吧。”
陆时舟坐在沙发上，许林居坐在他对面的地毯上，盘着腿，手边放着一瓶酒。
他倒了两杯出来，推了一杯过去。
陆时舟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问道，“当时为什么一定要分手？”
许林居垂着头没回答，只说了一句，“你还记得高考完那天吗？”
“嗯，本来约好了一块出去玩，你要去送资料所以没去。”
许林居抬头看着他，“那天我去了，半路碰到了孙宇，和他一起去的。”
陆时舟没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这件事，“那为什么没进去？这件事和你说分手有关系吗？”
“那时候我在门口，听见里面你们在说话。沈之行的原话是，‘万万没想到我舟哥居然也会有白月光，还喜欢了那么久才跟我说’。”
陆时舟愣了愣，就听许林居继续说道，“然后他说，‘月考成绩出来那天我看见舟哥拉着我许哥我都惊了，说一个月真就一个月’。”
那天的场景许林居还记得很清楚。
沈之行说完这句话之后看向了程度，“这事我本来当笑话听的，一个月想追到我许哥？想什么呢！当时就等着舟哥给钱呢。结果真成了。”
程度也笑，“呸，你都没跟我说过这事。”
沈之行似乎喝了口酒，过了一会才说话，“舟哥说他有喜欢的人啊，结果突然跟我说要追许哥我能当真吗？可不就当笑话听吗？跟我说赌一个月的早饭，这种好事我能错过吗？”
程度嘲笑道，“结果没想到你舟哥魅力无边是吧？”
沈之行说着有点生气，“是啊！我居然还输了！我跟你们说，舟哥肯定是早有预谋！就是用单纯善良的许哥骗我的早饭。”
然后许林居就听见了陆时舟带笑的声音，“你舟哥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孙宇是和许林居一起来的，听见这段对话也愣了，看了许林居一眼正想推门进去，就被许林居拉了出去。
出了饭馆孙宇还有点懵，看了看许林居想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许哥，舟哥不是那种人，你要不，要不去问问？他们可能说着玩的？”
许林居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握着手机的手骨节突出，微微跳动的青筋暴露出了一点情绪。
他摇摇头，只说，“这事别和别人说，你也回去吧，就当今天没来过，我先回去了。”
许林居讲到这里，闷了手里的酒，“然后我就出国了。”
陆时舟也愣了，他想过很多种原因，却从来没想过让许林居分手远走的原因居然是这件事。
整件事许林居复述的完全没问题，“但你没听到大前提。”陆时舟看着他，声音很轻。
许林居看着他，歪了歪头。
“大前提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一直是你。”
陆时舟听他说完就想明白了整件事。当天发生的这些事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些话也确实是他说的，如果从许林居的角度来说，他的理解完全能逻辑自洽。
自己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但从没在一起过。高三的时候和沈之行打赌，赌注是一个月的早饭，因此和他打了赌，赌注是在一起。
自己因为他赢了赌注，赢了一个月的早饭，赢了面子，唯一的不同是自己不喜欢他。
陆时舟想，怪不得他从来不问自己。
怪不得他这么多年不愿意回来。
他其实很了解许林居。
许林居是个很骄傲的人。许父去世后，身边人给过他太多同情，怜悯，幸灾乐祸的眼神，这些情绪让他不愿意和别人交心。
从陈昊的事就能看出来，许林居对不在乎的人从来都无所谓。但是他受不了自己在乎的人带来的背叛和欺骗。
他愿意和自己倾诉这些事是因为信任，还有就是他是真的喜欢自己，所以许林居对他从没有过隐瞒，但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对他的喜欢是假的。
陆时舟不太敢想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只觉得心里疼得厉害。
许林居一直没说话，陆时舟下意识觉得他是不信，想了想，说道，“那天秦迅和陶乐胖胖他们都在，你随便找他们其中谁问一问就知道了。”
说着又骂沈之行，“这个二百五，什么事都说。”
说着起身走了过去，轻轻揽着他，“我没喜欢过别人，遇见你之前是，遇见你以后也是。”
说着又笑，“我也没有白月光，如果说有也是你，他说我有白月光是因为之前借我手机，看到了张照片，我当时抢得太快，他没看清，只当我是看上谁了不好意思说，其实是咱俩的照片。这事他后来也知道了。”
他身上还有残留的烟味，许林居下意识想靠近，又听见他的话，深吸了一口气，把头埋在了他肩头。
陆时舟抱着他，还在絮絮的念叨，“你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喜欢别人呢。孙宇也是个笨蛋，这种事居然都不跟我说。白给他抄那么多年作业，白眼狼！”
说着感觉到衣服被打湿，他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怀里人的头，声线温柔，“也怪我，早就应该找你去的。我找了你两个月，等到我入学的时候才听说你也出国了，我以为你不愿意见我，我……”
“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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