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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贤左打量右打量，发现可能真的换了一个魔了，这只科特不像之前的科特偶尔会做几个友好亲切的表情，完全就是一副“尔等蝼蚁都来拜见吾”的中二嘴脸。
别问他是怎么从一张死人脸上看出来的，问就是年少无知。
奥尔瑟也不是很在意突然变得沉默寡言的科特，毕竟他们才认识几天，要说多熟悉也没有。而且他向来不太关注夏贤以外的人。
清晨蒙蒙的光穿透雾气笼罩在人的身上，像是给奥尔瑟描了一圈金边，随着他挥舞重剑的姿势不断变化，光影在其中交错，凌厉的破空之声混合着微带凉意的空气，凛冽气势一往无前。
夏贤手里捧着兽人们送来的甜点，一小口一小口咬着，可能因为兽人的牙口好吧，反正他觉得他咬起来挺费劲的。但好吃是真的好吃，清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甜而不腻，香而不溢。
夏贤眯着眼睛吃得正欢，没发现奥尔瑟时不时偷偷打量他，魔王版“科特”也悄咪\/咪蹭到他身边。
魔王大人想：那只小蚂蚁现在在练剑，不能保护小勇者，果然为了预防意外情况还是他先暂代保护之职吧。
谁让小勇者这么弱呢。
夏贤冲魔王笑了一下，将身边装甜点的盘子推向他，“科特，吃甜点吗？很好吃的。”
魔王大人被这个笑容蛊惑，鬼使神差地凑近些弯腰拈了一块甜点，小勇者身上除了之前闻到的奶味似乎隐隐多了一股清香，甜丝丝的。
魔王咬了一口，顿时摆出嫌弃脸：“这么甜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会吗？”夏贤又咬了一口，“我觉得很好吃啊。兽人姐姐们的厨艺都很好呢。”
兽耳娘小萝莉什么的，看起来就很赏心悦目了，再加上厨艺技能点满，她们在夏贤心里的好感度直线UP。
魔王两口解决一块甜点，看见夏贤对兽人欣赏喜爱的模样，忿忿想：那种弱小的生物有什么值得在意的，连自己的幼崽的保护不好，白长肌肉了，还不长脑子。哪比的上智勇双全的魔王大人。
奥尔瑟收起剑，汗珠从额头滚落，笑容灿烂，大步向夏贤走来。
夏贤十分上道地取了一块甜点喂到他嘴里，“辛苦啦，填填肚子，我们可以去吃早餐了。”拍拍身上的糕点渣子从小石桌上跳下来。
“唔嗯。”奥尔瑟嘴里塞满了甜点，含糊地回应。
莫名其妙觉得脸上刺刺得好像被用针扎了一样。
魔王兀自为勇者的区别对待而生闷气。
在解决掉魔族后他们在兽人领地待了大概半个月又准备启程继续前往大陆西岸。
一路上走走停停，周边的景色越来越荒芜。
肥沃的田地荒废，遮天蔽日的黑雾不时跑出来骚扰过路的行人。
向西边而去的主道上很少能够看到人影，偶尔几个仿佛在逃命一般狼狈不堪地跌跌撞撞地跑向他们，但是往往在半路就尖叫一声倒下，待他们凑近想要救人的时候，就发现人已经没了生息。
“奥尔瑟，这是什么？”夏贤指着尸体脚腕上一圈黑色的精致花纹，类似于两片翅膀和花瓣交织的样子，盯久了仿佛会被迷去心智，让人有种眼花缭乱的晕眩感，还伴随着窒息一样的感受。
夏贤不小心看得久了些，眼神开始恍惚，被身边的“科特”轻轻拍了下肩膀，把他推醒过来。
奥尔瑟默默把伸出的手收回来。
“谢谢。”夏贤喘息几下，缓了过来，“科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魔族的契约印记，这种是主奴类型的，一旦奴隶试图跑出一定范围契约就会自动生效，使人暴毙。”魔王眼神冷冷的，但语气很柔和，为了和小勇者多说话，他特意多解释了几句。
琥珀色的眼里翻涌着暴戾凶残。
是谁允许他们这么做的？公然违抗他的命令？
一开始因为无趣而发动战争，但自从有了勇者的预言后魔王就开始暗搓搓观察小勇者，哪里有时间继续战争？
这些，都是族中那些不听话的老家伙趁他不在搅出来的事儿。
看来，有必要再血洗一次魔族，让他们看看谁才是魔族之王！
夏贤的脸色第一次彻底阴沉下来，脸上一点笑意都找不到。
任何一个人看到自己的同胞受到这样非人的对待都不可能不动容。
主人？奴隶？
呵。
夏贤感觉胸口好像有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着，又好像有火山在燃烧着即将爆发。
可是……我做不到，我拯救不了他们，我只是个假勇者而已。
一瞬间，前世种种好像洪水一样瞬间将他淹没。
无助、无能为力、绝望、压抑。
耳边好像有无数声音嘶吼：“你这个废物，我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养条狗都比养你好。”
“都怪你，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总是搞砸一切？”
“滚开，你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还有虚幻的耳语“假勇者啊……原来是冒牌货，难怪那么弱小呢。”
“真是不知羞耻，平白享受那么多年勇者的待遇，却一点努力都不付出吗？”
夏贤想：不，不是——从一开始将那么多期待寄予到我身上的是你们，达不到你们期待肆意伤害我的也是你们……我为什么从来没有拒绝的权利？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个废物啊，这还用说吗？”
一句话如同利剑般瞬间穿透他迷乱的思绪，冰冷的嗤笑声回荡在脑海。
对，是这样的……
他想起来教皇临行前告诉他，他并不是真正的勇者。
他知道教皇为什么告诉他，无非是希望遇到危险用真勇者吸引战火来达到脱险的目的。
不论在他自己还是别人眼里，他都是个一事无成的废柴罢了。
他身形晃了一下，后退一步靠在“科特”身上，似乎有些无力的样子。
不过，他总是善于掩藏自己的负面情绪的。
其他两个人没有发现他刚才的失神，以为他是因为那些奴隶的遭遇而伤心难受。
他缓缓咧开一个笑容，轻声说：“魔王真是罪大恶极呢，是令人厌恶的邪恶存在……奥尔瑟，我们要一起加油，消灭魔王啊。”
无处安放的压抑的情绪化作恶意。
因为知道“科特”是魔王，所以故意这样说出口。
哪怕知道全部的剧情真相，还是忍不住对魔王宣泄内心的恶意。
他会难过的，夏贤知道。
不管是如愿剧情一样喜欢上奥尔瑟还是现在如同伙伴的相处模式，都说明魔王大人有了弱点和软肋。
可以刺伤他。
“我们会的。一定会消灭邪恶的魔王，将大家拯救出来的。”奥尔瑟郑重承诺，眼底的火焰窜高，是愤怒和决心，“一定、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继续下去。”
他没发现，夏贤身后的“科特”眼睛渐渐变红，脸色苍白僵冷，一言不发地陷入死寂。
吾……命定的对手原来是这样看待吾的。
明明一直期待勇者的到来，与自己一战，但魔王此刻竟然有些接受不了勇者对他的误解。
吾一直关注着吾的对手，从孩童长到少年，但吾的命定之人却一点都不了解吾。
眼睛变成腥红色，森然的杀气笼罩在瞳孔上。
不会放过那些擅自行事的叛党！
用鲜血来洗去勇者对魔王的误解吧！
吾和吾的对手，可是要堂堂正正一战，不容许任何污点！
金色的发丝垂落到眼前，遮住了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和眼里如同尖刺般的恶意。
夏贤的理智知道不应该迁怒魔王，但情感上则痛恨与魔族有关的一切，而且……最开始也是他发动的战争。
弱者，永远挥刀向更弱者。
夏贤觉得自己很卑劣。
仗着可以伤害别人就肆无忌惮发泄怒火。
他直起身。
却被“科特”扣住了手腕。
转头看过去，撞上一双猩红的血眸。
从脸侧到眼角蔓开大片的紫色纹路，额头上的魔角隐隐冒出。
“泽西，我……我其实是……魔王。”
饱含痛苦挣扎的声音。
夏贤愣住了。他没想到魔王这么莽，直接爆马甲。虽然平时也没有好好隐藏就是了。
奥尔瑟的神情绷紧，惊愕诧异不可置信混杂在一起，但他的手已经握在剑上。勇者大人离魔王那么近，他现在很担心魔王会伤害勇者大人。他知道他们实力差距很大。
但是……
奥尔瑟紧紧攥着手指，眼神沉静坚毅。
绝对不会让勇者大人受伤。
魔王的脸和身形都慢慢变化，最后定形为一个成年男人。
身材高大，长发披散，额头的黑色魔角完全伸出来，白皙俊美的脸衬着紫色魔纹显得十分靡艳，仿佛沾染血液的花朵，有种带着血腥气的美感。
“泽西……”魔王抬起那双象征邪恶杀戮的眼睛，一字一句解释他跟在他身边的原因和人族奴隶的真相。
夏贤告诉他：“魔王大人，有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族有今天，难道不是因为你、因为魔族吗？我们，是死敌啊。人类和魔族，不死不休。”他微微一用力，就挣开了魔王的手。
苍白纤细的手指滑过手腕。
细腻温热的感觉残留在指尖。
“魔王和勇者是命定的对手。您原本就期待着这样的局面，不是吗？”奥尔瑟眼疾手快地把人拉到身后严严密密地护起来，“魔族一定会被人类逐出我们的大陆。”
“蝼蚁，你懂什么？这是我和勇者之间的事。”
眼神冷冽轻蔑，居高临下。
夏贤抓了一下奥尔瑟的衣服，出声道：“其实，我想说……”
“我不是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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