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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没杀人吧？
易楠就在荀飞宇震惊的目光下，从客厅桌子上抽了张抽纸，擦自己手上的血。
这人眉目低垂，安静的时候就像一幅画。
易楠的五官很柔和，那是一种细腻的精致感。
不过易楠现在却并不想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他在想，该怎么对荀飞宇解释。
这个场面好像有点太出格了。
易楠清楚知道，自己在荀飞宇心里的形象是个什么样子的。
是个需要保护的乖乖牌，虽然是个Alpha，但只是智力好一点。完全不会打人，也不会动手。
话少，清冷，但是温柔。
所以，现在这个样子，该怎么编理由？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荀飞宇都能看到易楠揩血迹的手重得不太正常。
他手上有伤，那力道压根不像是擦血。一遍又一遍的，恨不得把那块皮都给擦破了的感觉。
荀飞宇：…………
荀飞宇走进来，一边在易楠家里找医药箱，一边脑子里在“劝他自首”和“帮他藏尸”两个选项之间来回摇摆。
易楠家里乱成一片。
他老妈好多年前就离婚跑了，老爸酗酒，家里没人收拾。
除了易楠睡得那个小房间，剩下的地方都乱得跟垃圾场似的。
荀飞宇在这垃圾堆里翻了大半天还是没找到医药箱，越翻越烦躁，
“艹！！！”
易楠冷静地看着荀飞宇泄愤似的猛地把橱柜的门给拍上。
荀飞宇接触到易楠的目光，心里堵了一腔话，却没有一个字能蹦的出来。
荀飞宇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
荀飞宇深呼吸了一口气，“那什么，我找不到你家医药箱，我不是跟你发脾气。”
易楠：“嗯。”
荀飞宇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个人，勉强智商回笼。
易楠一双手就拿拿笔，搬搬书，下手应该不会太狠。
最起码，应该不至于要人命。
荀飞宇走过去把地上那个酒鬼给翻过来，有些忐忑的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好，没死。
荀飞宇立刻拨了急救电话，说了具体地址。
荀飞宇站起身，视线和易楠的遇上。
荀飞宇：“……没死，别担心。”
易楠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
两个人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荀飞宇看了看易楠的手，就又转身回自己房间拿医药箱。
楼底下的封黎薛看着那个熟悉的窗户的灯亮了，略微扬了一下眉毛。
距离他上楼的时间也太长了，电梯坏了？
那灯就亮了一会儿，然后就又关上了。
封黎薛失笑，心道，这是直接就睡了？
洗澡了吗？
不过想归想，也没深究的意思。骑上车就顺着来路回去了。
荀飞宇拿着药箱再次回来的时候，易楠还站在原地没动。
看到荀飞宇拿着医药箱回来的时候，易楠明显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荀飞宇出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荀飞宇翻了翻医药箱，拿着绷带给地上那个被开了瓢的酒鬼做了个紧急包扎。
然后半点不留力的把易楠给拽过来，给他那受伤的右手上药。
易楠：“飞宇？”
本来荀飞宇还压着火气，结果易楠一出声，荀飞宇直接就炸了，
“别他妈叫我！你是不是傻？！你跟他动手？你是准备打赢了坐牢，还是准备打输了赔命？——他一喝醉酒下手有数吗！有吗？！”
易楠看着荀飞宇，也没做声。
荀飞宇低着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蘸着酒精的棉签“戳戳点点”。
处理伤口的动作被他弄得跟泄愤一样，易楠也没叫疼。
在这酒气和血腥气混杂的垃圾堆一样的房间里，易楠突然微微翘了翘嘴角。
易楠心道，你看这个人，似乎永远不会舍弃自己。
自己只有这个人了，但是也只要有这个人就好了。
荀飞宇包扎完一抬头，见着易楠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略惊了一下。
可定神再看，那人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荀飞宇只当自己刚刚是晃了神。
荀飞宇：“除了手没有别处受伤吧？”
易楠：“没有。”
恰在这时，楼下救护车也来了。
一群医护人员上来，把地上那个酒鬼给抬下去。
易楠和荀飞宇也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走出去没多远，荀飞宇就看到了封黎薛。
这人把机车停在路边，正从一家小商铺里走出去，手里拿着罐可乐。
荀飞宇略微讶异了一下。
这个地方离荀飞宇的那幢单元楼也不远，以封黎薛那个贴地开飞机的速度，怎么这么久了还在这儿？
救护车过去的时候，封黎薛还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就这么瞬间擦过的功夫，自然不够封黎薛看清车内坐的是谁。
荀飞宇倒是某个瞬间，有种两人目光对上了的错觉。
封黎薛看着救护车过去，不知道想到什么，低头摆弄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终端。
紧接着，救护车上的荀飞宇终端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荀飞宇大致扫了一眼，是一条好友申请，备注空白。
？？？
备注空白谁知道你是谁？
荀飞宇看了看对方头像，是一只德牧，表情严肃，一本正经。
荀飞宇拒绝了这不知名的好友申请，然后放下终端看了一眼那个昏迷着的酒鬼。
血腥味都盖不住的酒气。
荀飞宇略微皱了一下眉头。
到了医院一番检查下来，易楠那个酒鬼老爸倒是没出大事，皮外伤加上轻微脑震荡。
医生问起来，荀飞宇解释说是易父喝醉酒脚底不稳，摔倒磕到头了。
易楠在终端刷了医药费，两个少年就一起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倒不是他们两个人有多想陪着易父在医院，而是这个点根本没有回家的车了。
这时候两人安静下来，荀飞宇才问起易楠动手的原因。
其实荀飞宇并不怎么在意易楠动手的事情，也不觉得易楠在他心里乖乖牌的形象崩塌。
荀飞宇觉得他那个老爸就是原地暴毙也不值得给一分同情。
拖到现在才揍那都是易楠能忍。
他就是觉得不值。
易楠要是把这个老东西给打死了，那可是要赔上一辈子的。
荀飞宇：“所以呢？他今天干了什么，让你连大好前途都不要了，就想要他的命。”
易楠这次升学考的成绩很好，能进顶尖的学校。而且他年纪轻轻就在做自主软件开发，并且已经获得盈利。
前途一片光明，用头发去想，都能知道这人摆脱现在的泥潭只是时间问题。
易楠却平静道，“飞宇，我不想说。”
这件事，并不是可以敞开聊的话题。
荀飞宇可不是什么体贴的人，听着这话焦躁感瞬间就上来了，
“总有个原因吧！你又不是我，两句话就炸。他怎么你了？！”
易楠停顿了片刻，“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荀飞宇：？？？
易楠：“荀阿姨去世的那年，你消失了半个月，是去哪儿了？”
荀飞宇：…………
“荀阿姨”是荀飞宇的妈妈，他随母姓。
荀飞宇从没对任何人提过自己是乔昼的私生子，包括易楠。
所以易楠自然也不知道荀飞宇那半个月是去哪儿了。
与此同时，荀飞宇也不知道那半个月对易楠意味着什么。
在那半个月之前，易楠就是跟着荀飞宇的一只小鹌鹑。
易楠没有家人，他爸爸不必说。他妈妈离婚后就没回过头，唯一做的良心事就是在定期给易楠家里打生活费。
荀飞宇是他的天。
虽然他们同龄，但是每次和小朋友们玩儿，荀飞宇都会带着他。有人欺负他，荀飞宇会帮他欺负回来。
失去荀飞宇的那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失去了大鸟庇护的雏鸟。
易楠知道荀飞宇的妈妈去世了，他当时想要安慰荀飞宇，心里涌动着想要帮他做点什么的冲动，哪怕只是陪陪他。
但是荀飞宇不见了。
他不知道荀飞宇去哪儿了，是不是妈妈去世打击太大自杀了，还是说遇到了什么意外，被人贩子给拐走了。
他都不知道。
易楠找了所有他能找的地方，但是那些地方都没有荀飞宇。
而在此之外，家里还有一个酒鬼，这个酒鬼热衷于语言羞辱和拳脚相加的暴力。
…………
易楠一点也不想记得自己是怎么在那半个月里蜕变的。
总之荀飞宇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那个小鹌鹑一样的易楠了。
小鸟雀被迫磨出了尖锐的爪子，被从心底蔓延出来的黑色染黑了羽毛。
虽然他站在荀飞宇身后的时候，还是那副什么都没变的样子——努力学习，不骂人，不动手，不违纪。听话又努力。
但，自己真实的样子只有自己知道。
为什么还要觉得是他的父亲在家暴他呢？
已经不一样了。
荀飞宇没注意到易楠的表情，关于自己消失那半个月的原因，在他嘴边转了一下，终究还是还是被他吞了下去，“这是两个事！”
“一个事。”易楠道，“你看，你也有事情不想告诉我对不对？”
荀飞宇：…………
易楠：“别问了飞宇，嗯？”
易楠从不问荀飞宇那半个月去哪儿了。
这么多年来，也没问荀飞宇是靠什么在继续生活。妈妈去世了，生活费是从哪儿来的。
他知道，他们都需要保留一点自己的小秘密。
他也不介意伪装和撒谎，只要荀飞宇还在自己身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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