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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把试卷正反面翻了翻，还是决定提早交卷去吃小炒肉。
椅子在寂静的考场里发出的声音碾压每一个周遭考生的神经，有一些还没做完卷子的学生抬头看这个提前交卷的女孩，但很快的又低下头去，眼眶都红了。
沈予却非常平静，甚至没有了考试之前的那一点紧张。
下楼第一个遇见的果然是老向，老向看她走过去的时候，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提前交卷了？有把握？”
沈予：“不知道。”
老向的笑意一下子凝固在脸上。
沈予又继续说道：“太久没有考过竞赛了。真的没感觉。我想应该还行吧。”
老向拍拍她的肩：“你说还行了我就放心了。”
“所以，老师，”沈予朝老向眨了眨眼：“我的小炒肉呢？”
老向：……哼！
从老向那里骗来了请客的人的电话号码和教工食堂的地址，沈予一个人在大学里慢慢溜达着。大学果然很大啊，而且省重点的高校果然很有钱……
看着湖里的天鹅和草地上的孔雀，沈予如是想着。
十二点半，被揣在裤兜里的手机准时的震动了，沈予戴上耳机在湖边找了个石凳子坐下，接听：“喂？”
“怎么样？”对面的男声一如既往地冷静。
沈予把手里的面包片朝天鹅扬了扬，撕成小碎块丢到湖边：“还行吧，提早交卷了在喂天鹅。”
骆一手上还写着数学题，听到天鹅顿了顿：“你真把别人学校当动物园了啊。”
沈予看着天鹅欢快地吃着面包片，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挺好的这个动物园。噢，今天遇见动物园里面的一个铲屎的，问我要不要继承他的皇位，成为动物园里最靓的铲屎官。”
骆一笑了：“然后呢？”
沈予：“然后……我现在把他晾在食堂然后在湖边跟我家的铲屎官打电话？”
骆一：“你考个试，怎么像忽然开窍了？”
沈予：“可能是因为，我终于意识到，我彻底不喜欢化学了吧。”
骆一在电话那头露出了然的笑容：“找不到碾压的快感了？”
沈予对着天鹅群翻了个白眼：“找不到做题的快感了。以前做完卷子都觉得很爽的，现在觉得有点无聊，甚至想去你家吃你做的小炒肉。”
骆一微不可闻地笑了下：“尊师重道，基本礼貌要有。去跟那个倒霉的动物园铲屎官打个招呼，今晚跟外公外婆说一声过来我这里吃饭？”
沈予认真思索了一下，还是没有敌过小炒肉和冰箱里的冰淇淋的诱惑：“好。”
挂了电话慢悠悠溜达过去，刚一到教工食堂门口就看见老头子在里面欢快地朝她招手：“沈予！这儿！”
沈予看着老头这么欢快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张教头在沈予坐下来的瞬间立刻递过去一双筷子：“来来来，赶紧尝一下小炒肉啊！特别好吃！”
沈予顺从地接过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呃……还行吧。”没有骆一做的好吃啊。
张教头目光严肃地看着她：“沈予，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沈予差点把嘴里的饭都喷出来：“啊？？？”
张教头狠狠地夹了一筷子的小炒肉：“哼！！你肯定是谈恋爱了才觉得小炒肉不好吃！说！你那位是不是给你超过小炒肉吃了！”
沈予：“……老师你真的想太多。”
张教头用力咀嚼自己嘴里的小炒肉，嘟嘟囔囔：“避而不答，肯定是谈了！”
沈予：“老师你不是教化学的吗？你转行搞心理了？”
张教头白眼一翻：“我看了那么多学生还要搞心理才看得懂你？我也太失败了吧。”
沈予：“……是是是，您说的都对。”
师生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一个不想说，一个不敢说，两个干脆都低下头开始认真吃饭。
说真的这个食堂味道是不错，学校的文学系好像也不错……
可以考虑一下啊……
张教头率先放下筷子，过了两分钟，沈予也放下筷子。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要先说话的意思。
看久了，沈予的内心不由就涌起了一些歉疚：“老师……”
张教头立刻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等等，如果是要道歉和拒绝我，你不用说了，从你今天的状态我就完全懂了。肯定是老向逼你来比赛的吧？”
沈予点点头。
张教头眉头直接皱成了一团：“老向惜才心切嘛，我也懂。唉，也难怪，你们学校之前化竞最好的那个男生天资的确不如你。”
沈予：“老师……你也太直接了吧。”
张教头使劲儿敲了一下她的头：“想什么呢你！虽然人家天资不如你，但是人家的勤奋和坚定比你这兔崽子强多了！”
沈予撇撇嘴：“那你还在别人面前那么刺激我，那人可仇视我了你知不知道！”
张教头翻她白眼：“你活该，对待化学态度轻浮随便，是我也仇视你！”
还没等沈予辩驳两句，他又补充道：“那孩子，别的都好，就是好胜心和表现欲有点太强了，如果想以后好好做研究的，心还是要定一定。需要磨一磨啊。”
沈予：……合着我是你的磨刀石呗。
张教头话锋一转：“所以你想做的事情，怎么样？”
怎么样实在是个范围太大的问题，沈予却能立刻听懂其中的意味：“不怎么样。”
张教头干脆插了吸管开始喝碳酸饮料，喝了两口：“那你很冒险啊，小沈同志。”
“是啊，”沈予也打开碳酸饮料：“要不如果我搞不好就回来跟你学化学？”
张教头简直想拿那碳酸饮料喷她一身：“你以为我是垃圾收容所啊？！”
沈予干脆就没有回答，瞪大了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张教头，意思是：我没有啊，我什么都没说啊，你不要乱说话。
张教头：……这兔崽子！
相顾无言地喝完了一整罐碳酸饮料的两个人看着对方，气氛有点诡异的伤感。
张教头朝她挥挥手：“行了，回家去，别在我这儿碍眼，看得烦。”
沈予：“哦。”
张教头叹了口气：“记好我的电话号码了没有？下次有事记得找我。混不下去了，就来我这里回炉重造，知道了吧，可回收垃圾？”
沈予：“……知道了。”
她站起来，在张教头有些惊诧的目光之中朝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老师再见。”
直起腰了之后，简短的挥了挥手，就转身走了。
转过身的瞬间，沈予的眼眶已经红透了。
她强忍着周遭人的目光，不去擦脸上的泪水。
幸好已经跟外公外婆说过直接过去骆一家了，不然他们看到自己哭过估计又要担心了。
泪水涟漪的时候，沈予这样想着。
敲开骆一家的门的时候，沈予本来已经觉得自己在路上哭够了的。在见到骆一的那个瞬间，泪水却还是忍不住从眼眶里争先恐后地跑出来。
她上前一步，环抱住对方：“哥哥。”
骆一只惊诧了一瞬间就回过神来，此时正耐心地摸着她的头发：“嗯？”
“人真好啊。”她哽咽着说：“这个世界真好啊。”
骆一轻笑了下：“是啊……”
我也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好。
它让所有的人都终于有家可归，让所有的不安都终于有处落脚。
真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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