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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别的事要忙。”她只是这样含糊不清地说。
万唯不明所以，一张笑脸僵硬在已经关上的厚重木门之后。脸上的笑意消退下去，只剩下一丝不知从何处起的羞耻。
她一定是知道了。
万唯这样想。
上个星期，篮球赛的时候，有一个学妹在球场上轰轰烈烈地对她表白了，他当场拒绝了那个学妹。队里的兄弟们起哄的时候，也提起了她：“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你那个青梅竹马吧？哪里好啊？我们学妹比她可爱还比她身材好啊！更何况你的青梅性格也太闷了吧，你就不怕被闷死。”
他喝着水，闻言也没有改变脸上笑嘻嘻的表情。
他笑着把手里剩下的水全数浇在那个话多的男生头上：“清醒了吗？这是老子的事，不要你管。”
两个人因此大打出手甚至翻脸的事情在一周内迅速传遍了整个学校，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又高又好看成绩还很好的校草居然真的看上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小胖妞。
他们根本不懂，柳兮夕的心里，她的画里，开着世界上最美的花。
况且，她也很好看啊。
她一直就像是洋娃娃，不仅仅是外表，还有通过清澈瞳孔所映出的甜美的灵魂。
他们还是会偶尔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只是周末的时候柳兮夕都会悄无声息地从大院里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万唯的心里，这就是对方可以躲着自己的表现。
中考结束之后，漂亮阿姨带着柳兮夕一起出了国去探望柳兮夕远在巴黎的父亲。
那整一个假期，小山坡上的小魔王都独自躺在躺椅上，听蝉鸣，打游戏，却好像再也找不回以前的心情。
原来别的女生手里看的那些言情小说并非没有道理，重要的不是风景而是你。
高中开学，当他在分班的名册上看见那个自己想了一个假期的名字，当即就笑了出来。
幸好，我们还是有的，传说中的，缘分。
只是当他见到柳兮夕的时候，已经是高中军训结束之后了。被介绍的柳兮夕站在讲台上，依旧留着长长的卷发披散在身后，穿着普普通通的蓝色校服，但那婴儿肥的脸蛋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她像出水的芙蓉一样，在一个暑假之后，变成了一个不认识的大人模样。
“学生会长，你负责带着新同学熟悉一下学校。”老师说。
旁边的男生撞了撞万唯的手臂：“喂兄弟，艳福不浅啊。这女的也太好看了吧，真的像仙女一样啊。”
万唯翘起唇角：“还行吧。我的青梅竹马，还凑合。”
两个人奉命翘了体育课来熟悉学校，并肩走在没什么人的校道上。
万唯：“你假期去看你爸了？”
柳兮夕：“嗯。”
万唯：“你怎么突然瘦了这么多？”
柳兮夕朝他眨眨眼：“不好看吗？”
万唯：“你以前也很好看。”
柳兮夕撇撇嘴：“可是那个时候太胖了啊。”
万唯：“那也很可爱啊。”
柳兮夕：“万唯。”
万唯：“干嘛？突然那么认真叫我名字？”
柳兮夕：“你是猪。”
万唯：“……大小姐，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柳兮夕：“我决定了，我要考美院。”
万唯：“现在才刚刚高一啊。而且，我以为你从小就想好了呢。你都画了那么多年的画了，还画的那么好看。”
柳兮夕：“嗯，想考T大的美院，所以要加油了。”
万唯：“那加油。”
那句柳兮夕最想问的“那你会跟我在一个城市吗？”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下课铃打响的那一刻，万唯终于还是鼓足勇气转过身。
“柳兮夕，以后我们一起上T大吧。”
她甜甜地笑开：“也不是不可以。”
柳兮夕参加艺考的那一年，T大的题目刚巧是人物速写。她几乎是没有思考地就在笔下顺利地画出了那个已经被自己描摹了十三年的人。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两个人约在小山坡上见面。
柳兮夕悄悄从自己房间床底下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安放的都是那些在妈妈眼里自己再也没有画过的人。那个人从某一天起，就以千万种怪异的姿势存在于自己的画里，后来干脆长在了自己的心里。
万唯郑重地从陶艺店老板的手里接过盒子，看见老板一脸纠结地看着他。
老板：“不是我说小伙子，你这，真的要拿去送给人姑娘吗？”
万唯：“对啊。”
老板担忧地问道：“……可，你也把人姑娘做的太丑了吧？你这样能成吗？”
万唯笑笑：“我也不知道啊。”
在小山坡上，交换了彼此手里的小盒子。
万唯看见的是千姿百态的自己，柳兮夕却看见了盒子里两个丑丑的又胖胖的娃娃，只能勉强从娃娃底部的刻字辨认出这两个娃娃的身份。
那个胖胖的短头发娃娃底下写着小魔王，隔壁那个胖胖的长头发娃娃底下写着洋娃娃。
按下心中的万般滋味，柳兮夕抬头看向开口的万唯。
“虽然我画画和艺术都很差劲，没有你厉害。但我还是去做了这个送给你，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被山坡上的风吹红了眼眶的柳兮夕：“谁会喜欢这么丑的娃娃啊！”
“我啊。”他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无论洋娃娃变成什么样子，但她一直一直都会是我的洋娃娃啊。是我最珍惜的宝贝。”
“你这样说话我觉得好恶心。”
“谢谢夸奖，你喜欢就好。”
“下面让我们来欢迎第二十六届全国青年艺术家大赛油画组的金奖得主，优秀青年艺术家柳兮夕和她的作品——《小小》！”
“很感谢组委会给我这个奖，也很感谢在我艺术的道路上一直支持我的每一个人，”柳兮夕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裙站在领奖台上：“我更要感谢给我这幅画灵感的人，我的先生——万唯。感谢他这么多年一如既往地对我的支持，才让我这个赚不到什么钱的艺术家能够一直坚定地走在艺术的道路上。谢谢律师万唯先生赚钱养我。”
现场的一片笑声之中，万唯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站在台下，朝台上的人笑了笑。
画作立在舞台之上，聚光灯打下来，画面的中心散发着光芒的是那片依旧不变的山坡和曾经小小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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