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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晔看着面前乖乖站着的小反派，内心复杂——心血来潮收了个徒弟，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反派？
幼年boss又乖又小，既然已经把人带了来，如今打发走，也不是个办法。
来时的路上，无良兴致勃勃地给千晔科普了一下顾尘华的身世。说来，这顾尘华与千玄派也颇有些渊源。母亲顾颜倾是原身千晔的小师妹，也是原身暗恋了几十年的对象。
而顾颜倾在仙魔大战之后消失了十年。千晔找了她十年，只是再见到那熟悉的轮廓，是在千玄派五年一次的收徒大会上。十四岁的顾尘华跪着殿里，与顾颜倾七八分相似的眉眼让他嫉妒得发狂。
于是有了后来的力排众议收徒，又有了一系列美其名曰“历练”的折磨和打压。千晔揉揉微微胀痛的太阳穴，一切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不过他千晔可不是原来的千晔，顾颜倾他是影子都没见过，更别提什么情根深种。倒不若从现在开始抱起反派的大腿，待日后盘倒了男主送小徒儿到人生巅峰再一别两宽。看着提前了六年见面的顾尘华，千晔肚子里的小算盘打得哗哗作响。
顾尘华低头站着那里，头顶一丝探究的目光炯炯地抚着他的脊梁骨。放在身侧的拳头骤然握紧——难道他无情无义的师尊看出什么端倪？
“顾尘华。”千晔背过身去，淡淡开口，“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徒儿。”
他沉吟半晌，仿佛觉得力道不够，加了一句：“是为师的……首徒。”
一枚玉质的令牌出手，中间用金丝勾出一个大气的“晔”字。顾尘华伸出手去稳稳接住。
掌心是温润的触感，像极了路上小师尊白玉无瑕的脖颈。顾尘华五指收紧——真想捏碎这块玉牌。
“拿着为师的令牌，见牌如见人。以后这就是你在千玄的通行证。”
“你现在去千枫阁领一套衣服。”千晔敲敲桌子，“直接告诉凌霄你是我徒儿。”
顾尘华惊诧地抬眼望向身前背对着他的人——千晔这是，坐实了他掌门首徒的身份？
可是上一世做了一辈子千晔有名无实的徒弟，顾尘华如今已不再轻易相信他。
呵。顾尘华嘴角微勾，在千晔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阴暗的微笑。千掌门，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整理好情绪，顾尘华扬起小脸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谢谢师尊！”
“嗯。”千晔面无表情地伸手揉揉徒弟的软软的发顶，“快去吧。”
妈耶，小包子徒弟真特么可爱，小正太啊小正太，叔最喜欢软软萌萌香喷喷的小正太了。
正迈开步子的顾尘华后脊发凉，在千晔“慈爱”的目光中连忙跑开了去。
“无良？”千晔挠挠头发，“我怎么觉得，小徒弟有点怕我？”
说罢走到镜子面前照照：“琼鼻凤眼，不算俊美清冷仙师，也好歹是个温润如玉的白面小生吧。”
“我记得你在书里写过，千掌门是修仙各派里排行前五的美男子，没参水吧。”
从簪子里飞出来，无良在空中停了几秒，紧接着遁入千晔面前的镜子里。
“……脸真大。”盯着他看了一会，他得出结论。
千晔谦卑地笑笑：“你给的。”
无良：“……”
半晌，他开口：“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千晔戳戳镜面，“我都把boss带回来了还要怎么办？”
“……他没有灵根。”
“不对！”千晔纠正他道，“他不是没有灵根，他是被人抽去了灵根。”
不过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狠毒，千晔不得而知。因为顾尘华八岁以前的经历，连无良作者本人都是一知半解。
这下难办了。原著里的顾尘华修仙之途走不通，就只能堕入魔道……难道来来回回，就只能如此了吗？
千晔颓废地瘫倒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唔，这是他经商多年养成的思考问题的好方法。
他知道一定有什么东西被他落在了记忆中的某个角落里，前些天来整理藏经阁时看到的书在脑海中一一掠过，脑中灵光一闪，他惊呼出声：“想起来了！”
无良被他吓了一跳：“天哪，你不要一惊一乍好不好……什么想起来？”
无暇理会无良聒噪的抱怨，千晔抬脚出了千机阁的大门：“我在顾尘华体内识别出一股灵气……他灵力并未散完，还可以抢救一下。”
“你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无良跳回发簪，“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宝贝。”
千玄派已有万年的历史，藏经阁里更是堆了数不尽的奇书异经，千晔把发簪放在一旁，撸起袖子在藏经阁里挑挑拣拣，两三个时辰后，方找到那本脑海中掠过的奇书。
“找到了。”爬上爬下的千晔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兴奋地开口，“一本有关凝神聚气的书。你猜猜看，是叫什么名字。”
看着沉默的玉簪，千晔洋洋得意：“怎么样，猜不出来了吧。它叫……”
“……《神气经》？”无良开口。
“对，就是这个……咦？”千晔拾簪的手放了下去，“……你怎么知道。”
一阵缄默。
“……这是我为顾尘华贴身打造的修仙法宝。”似乎是意识到了话语的欠揍，过一会又小心翼翼地补充，“我刚刚忘记了。”
“真的……”无良可怜巴巴地开口，声音越来越小。
活动了一下筋骨，千晔皮笑肉不笑地甩了甩手腕：“哦，我也真的想练练武功了。”
顾尘华回到千机阁时，座上空无一人，他四处走了走，发现小师尊不在。
又离开了。心中毫无由头的失落，顾尘华狠狠地将玉牌摔在地上。前世不就是这样，只要他在，师尊绝对不会出现在殿里。
师尊？
他一愣。这个称呼，自己已经喊得这么熟稔了吗？看着地上静静躺着的玉牌，顾尘华并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玉牌被摔掉一个小角，他轻轻捡起，擦擦上面的灰尘。
千晔回到千机阁的时候，小徒弟坐在主座上笑眯眯地等着他。
见他回来，顾尘华展颜一笑：“师尊，十一等你很久了！”
眼睛微微眯起——千晔，听到这个称呼，你会如何呢？
唇角扬起——一定会“十一”、“十一”，爱不释口地叫个不停吧。
千晔愣了一下。
“十一”这个名字，是原著里千晔最喜欢叫顾尘华的一个称呼。原身不愿提到“顾”这个姓，更不会直接喊他“尘华”，灵机一动，干脆取“尘”字拆解。“尘”字拆来为“小十一”，带着浓浓的讽刺。
只是，这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个称呼。
千晔心中一凛——
难不成……难不成有什么歹毒的人也曾这般讽刺地喊过他？
一阵苦涩涌起，千晔心疼地看了看“乖巧可爱”的小徒弟。
“顾尘华。”他轻轻开口，却是用无可辩驳的语气，“听好了，你叫顾尘华。有头有脸，有姓有名。”
“谁都不能用‘十一’这个名字轻贱你，就连你自己也不行。”
顾尘华一时间愣在座上，忘了言语。连千晔伸开臂膀拥他入怀时都忘记了挣扎。
上一辈子，他听了千晔这么喊他了百年。百年都活在屈辱之中，没有灵根，没有姓名。
“十一，去倒水。”
“十一，去厨房生火。”
“十一。跪下。”
…………
顾尘华听千晔毫无波澜地喊了他一辈子的“十一”，直到那天他被楚宇晟五马分尸，嘴角也只有一个解脱般的笑容：“十一……你真的很像她……”
两世为人，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唤他，顾尘华。
他狠狠地握住拳头。
自己真是疯了……竟觉得那人的声音如此好听，清越似山间流水，温润绵长。
……也许从他重生回来见他的第一面起，又或者是在他给他玉牌的一刹那，前世恩怨种种，已然滚落在来时的黄泉路上。
罢罢罢，他顾尘华也不是什么睚眦必报的是非俗人。既然重活一世，就暂且信他一次好了。
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人，顾尘华笑着开口：“那师尊也要一直对尘华好下去！”
给他机会，让他贪恋。顾尘华抓住那一抹破开他混沌世界的光，就再也不想松开手了——仿佛活在黑暗中的飞蛾看见了那束火光，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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