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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品读《魔道祖师》 > 第 15 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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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白莲是个很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人,尤其擅长苦中作乐。既然没有别的东西可玩,那就只好玩兰乌鸡了。

    他道:“忘机兄。”

    兰乌鸡岿然不动。

    魏白莲道:“忘机。”

    听若未闻。

    魏白莲:“兰乌鸡。”

    魏白莲:“兰乌鸡!”

    兰乌鸡终于停笔,目光冷淡地抬头望他。魏白莲往后一躲,举手作防御状:“你不要这样看我。叫你忘机你不答应,我才叫你名字的。你要是不高兴,也可以叫我名字叫回来。”

    兰乌鸡道:“把腿放下去。”

    魏白莲坐姿极其不端,斜着身子,支着腿。见终于撩得兰乌鸡开口,一阵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窃喜。他依言把腿放了下去,上身却不知不觉又靠近了些,胳膊压在书案上,依旧是个不成体统的坐姿。他严肃地道:“兰乌鸡,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兰乌鸡垂下眼睫。魏白莲忙道:“别呀。说两句又不理人了。我要跟你认错,向你道歉。你看看我。”

    顿了顿,他道:“不看我?也行,那我自己说了。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错了。我不该翻墙,不该喝酒,不该跟你打架。可我发誓!我不是故意挑衅你,我真没看你家家规。江家的家规都是口头说说,根本没有写下来的。不然我肯定不会。”肯定不会当着你的面喝完那一坛天子笑,我揣怀里带回房去偷偷喝,天天喝,分给所有人喝,喝个够。

    魏白莲又道:“而且咱们讲讲道理,先打过来的是谁?是你。你要是不先动手,咱们还能好好说话,说清楚咂。可人家打我,我是非还手不可的。这不能全怪我。兰乌鸡你在听没有?蓝公子,蓝二哥哥,赏个脸呗,看看我。”

    兰乌鸡眼也不抬,道:“多抄一遍。”

    魏白莲身子一歪:“别这样。我错了嘛。”

    兰乌鸡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你根本毫无悔过之心。”

    魏白莲毫无尊严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要我说多少遍都行。跪下说也行啊。”

    兰乌鸡搁了笔,魏白莲还以为他终于忍无可忍要揍自己了,正想嘻嘻抛个笑脸,却忽然发现上唇和下唇像被粘住一般,笑不出来了。他脸色大变,奋力道:“唔?唔唔唔!”

    兰乌鸡闭上眼,轻轻吐出一口气,睁开双眼,又是一派神色平静,重新执笔,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魏白莲早听过蓝家禁言术的可恨,心中偏不信这个邪。可捣腾半晌,嘴角都挠红了,无论如何都张不开。片刻之后,他笔走如飞,扔了张纸过去。兰乌鸡看了一眼,道:“无聊。”揉作一团扔了。

    魏白莲气得瘫在席子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又重新写了一张,拍到兰乌鸡面前,又被揉作一团,扔了。

    这禁言术直到他抄完才解开。第二天来藏书阁,前天被扔得满地的纸团都被人收走了。

    魏白莲向来好了伤疤忘了疼,头天刚吃了禁言的亏,坐得两刻又嘴痒难耐。不知死活地刚开口说了两句,再次被禁言。不能开口他就在纸上胡乱涂鸦,塞到兰乌鸡那边,再被揉成一团扔到地上。第三天依旧如此。屡屡被禁言的后果,便是魏白莲没空闲扯摸鱼,原本要抄一个月的分量,竟然七天就快抄完了。

    第七天,便是面壁思过的最后一天。今日的魏白莲却有些异样。他来姑苏这一阵,佩剑天天东扔西落,从不见他正经背过,这天却拿来了,啪的一下压在书案旁。更是一反百折不饶、百般骚扰兰乌鸡的常态,一语不发,坐下就动笔,听话得近乎诡异。

    兰乌鸡没有理由给他施禁言术,反而多看了他两眼,仿佛不相信他忽然老实了。果然,坐得不久,魏白莲故病重犯,送了一张纸过来,示意他看。

    兰乌鸡本以为又是些乱七八糟的无聊字句,可鬼使神差地一扫,竟是一副人像。正襟危坐,倚窗静读,眉目神态惟妙惟肖,正是自己。

    魏白莲见他目光没有立刻移开,嘴角勾起,冲他挑了挑眉,一眨眼。不必言语,意思显而易见:像不像?好不好?

    兰乌鸡缓缓道:“有此闲暇,不去抄书,却去乱画。我看你永远也别想解禁了。”

    魏白莲吹了吹未干的墨痕,无所谓地道:“我已经抄完了,明天就不来了!”

    兰乌鸡拂在微黄书卷上的修长手指似乎滞了一下,这才翻开下一页,竟也没有禁他的言。魏白莲见耍不起来,把那张画轻飘飘一扔,道:“送你了。”

    画被扔在席子上,兰乌鸡没有要拿的意思。这些天魏白莲写来骂他、讨好他、向他认错、信笔涂鸦的纸张全都是如此待遇,他习惯了,也不在意,忽然道:“我忘了,还得给你加个东西。”

    说完他捡纸提笔,三下添了两笔,看看画,再看看真人,笑倒在地。兰乌鸡搁下书卷,扫了一眼,原来他在画上自己的鬓边加了一朵花。

    他嘴角似乎抽了抽。魏白莲爬起来,抢道:“‘无聊’是吧,我就知道你要说无聊。你能不能换个词?或者多加两个字?”

    兰乌鸡冷然道:“无聊至极。”

    魏白莲拍手:“果然加了两个字。谢谢!”

    兰乌鸡收回目光,拿起方才搁在案上的书,重新翻开。只看了一眼,便如被火舌舐到一般扔了出去。

    他原本看的是一本古籍,可刚才翻开那一扫,入眼的竟全都是赤条条的交缠人影,不堪入目。他原先看的那一册竟被人掉包成了一册书皮伪装成正经书的春宫图。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一定是某人趁给他看画移开注意力时下的手。何况魏白莲还在那里拍桌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本书被扔到地上,兰乌鸡如避蛇蝎,刹那退到了藏书阁的角落,怒极而啸:“魏白莲——!”

    魏白莲笑得几乎滚到书案下,好容易举起手:“在!我在!”

    兰乌鸡倏地拔出避尘剑。自见面以来,魏白莲还从没见过他这么失态的模样,忙一把抓过自己的佩剑,剑锋亮出鞘三分,提醒道:“仪态!注意仪态!我今天也是带了剑的,你家藏书阁还要不要啦!”他早料到兰乌鸡会恼羞成怒,特地背了剑来自卫,避免被兰乌鸡一怒之下失手捅死。兰乌鸡剑锋对准他,那双淡色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是个什么人!”

    魏白莲道:“我还能是个什么人。男人!”

    兰乌鸡痛斥:“不知羞耻!”

    魏白莲道:“这事也要羞一羞?你别告诉我你从来没看过这种东西。我不信。”

    兰乌鸡亏就亏在不会骂人,憋了半晌,扬剑指他,满面寒霜:“你出去。我们打过。”

    魏白莲连连摇头:“不打不打。云深不知处禁止私斗。”他要去捡被扔出去的那本书,兰乌鸡一步抢上,夺在手里。魏白莲心中一转,猜到他要拿这证据去告发他,故意道:“你抢什么?我还以为你不看了。又要看了?要看也不用抢,本来就是借给你看的。”

    兰乌鸡整张脸都白了,一字一句道:“我、不、看。”

    魏白莲继续扭曲是非:“你不看那你抢它干什么?私藏?这可不行,我找人家借的,你看完了要还回去的……哎哎哎别过来,有话好说。你不会是想上交吧?交给谁?交给老……交给你叔父?蓝二公子,这种东西能交给族中长辈看吗?他肯定会怀疑你自己先看过了,那才是羞耻!”

    兰乌鸡灵力灌入右手,书册裂为千万片碎末,纷纷扬扬,自空中落下。魏白莲见已成功激得他毁尸灭迹,安了心,故作惋惜:“暴殄天物!”又拈了一片落在头发上的碎纸,举给兰乌鸡看:“兰乌鸡你什么都好,就是喜欢乱扔东西。你说说,这些天你扔了多少纸团在地上了?今天扔纸团你都不过瘾了,玩儿撕纸。你撕的,你自己收拾。我可不管。”当然,他也从没管过。

    兰乌鸡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怒喝道:“滚!”

    魏白莲道:“好你个兰乌鸡,都说你是皎皎君子泽世明珠,最明仪知礼不过,原来也不过如此。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你不知道吗?还有你竟然叫我‘滚’。你是不是第一次对人用这种词……”兰乌鸡拔剑朝他刺去。魏白莲忙跳上窗台:“滚就滚。我最会滚了。不用送我!”

    他跳下藏书阁,疯子一般横冲直撞。蹿入树林,早有一群人在里面等着他。聂怀桑道:“怎么样。他看了没有?什么表情?”

    魏白莲道:“什么表情?嘿!他刚才吼那么大声,你们没听到吗?”

    有人一脸崇敬之情:“听到啦,他让你滚!魏兄,我第一次听到兰乌鸡叫人‘滚’!你怎么做到的?”

    魏白莲满面春风得意:“可喜可贺,我今天就帮他破了这个禁。看见了吧,蓝二公子为人所称道颂扬的涵养与家教,在本人面前统统不堪一击。”

    江浩然黑着脸骂道:“你得意个屁!这有什么好得意的!被人喊滚是很光彩的事情吗?真丢咱们家的脸!”

    魏白莲道:“我有心要跟他认错的,他又不睬我。禁我这么多天的言,我逗逗他怎么了?可惜了怀桑兄你那一本珍品春宫。我还没看完,好精彩!兰乌鸡此人真是不解风情,给他看他还不高兴,白瞎那张脸。”

    聂怀桑道:“不可惜!要多少有多少。”

    江浩然冷笑:“把兰乌鸡和蓝启仁都得罪透了,你明天等死吧!没谁给你收尸。”

    魏白莲摆摆手,去勾江浩然的肩:“管那么多。先逗了再说。你都给我收尸这么多回了,也不差这一次。”

    江浩然一脚踹过去:“滚滚滚!下次干这种事情,不要让我知道!也不要叫我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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