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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签字没有任何的法律效应,可现在除了他以外,没人能再给鹤田签字。
世良圆柏一步一步慢慢的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他突然猛吸了口气,无力的跌坐下去。
喉咙好像被掐住一样,那些想要嘶吼出来的声音都被堵在了胸腔里,他看着满眼的白和刺目的红,大脑一阵又一阵的眩晕。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阿夜的身体不是在逐渐转好吗?
耳边尽是嘈杂的轰鸣声,他像是被排斥在世界之外,连块能救命的浮木都抓不住。在口袋里的手机不知道振动过多少遍以后,他才终于回过神来,哆哆嗦嗦的按下了接听键。
“喂?圆柏,你在哪里?”
是赤井秀一的声音。
在组织被端掉以后,他已经没有必要再伪装成冲矢昴的样子了。
世良圆柏的嘴动了动,哽咽的只能发出几声急促的呜咽声。
“圆柏?”赤井秀一的声音加重了几分,听着电话对面偶尔响起的几声压抑的呼吸声,他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是医院吗?我现在就过去。”
审问的工作即使没有他也会有别人去接手,除了昔日的同僚,还有日本公安盯着组织这块肥肉,像头饿了许久的狼,一丁点都不愿给外人泄露。
“赤井!”
降谷零突然在背后叫住了他,他们一向不怎么对付,即便因为组织的缘故他们有过短暂的合作,可他们依旧算不上是合作愉快的战友。
见他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开口,一旁的诸伏景光替他说道:“请替我们向鹤田先生,说句谢谢吧。”
从只言片语中,他们大概也能猜出事情的原委,命运弄人,让他们组成了诡异的一家人,而时至今日,作为外人,他们实在是无法脱身再去过多叨扰。
等到未来再见面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当面好好道谢的。
从昏昏沉沉的黑暗中醒来,鹤田发现自己正赤脚站在海边,湿暖的海风迎面吹来,远处是橘粉色调的水天一面,有星星点点的海水溅到他的脚面,带着些许白日的余温。
他环顾了下四周,朦朦胧胧的有些模糊,抬脚沿着海岸线慢慢向前走去,留在沙滩上的脚印很快就被海浪抹去,就像是他从未来过一样。
世界一下子就只剩下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晚风吹起他的衣角,许久都没有剪过的长发有些碍事,遮住了他的视线。
鹤田有点恍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记忆中最后的画面似乎是什么人的背影,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却仍挡不住入骨的寒风,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没有任何的伤痕和茧子。
这不是他的手。
“真漂亮啊……”伊吹的声音自他背后响起,他回过头去,对上了那双带着释然意味的双眼,“喜欢吗?我特地挑的地方。”
“过来陪我坐一会儿吧,机会难得,就当是……我任性的请求吧。”
伊吹原地盘腿坐下,他向鹤田招了招手,等人过来以后,把头偏到了他的肩膀上。
“如果以后能在这种地方长眠,倒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伊吹近乎自言自语般的喃喃道,“你有跟圆柏提起过的吧?”
“嗯。”鹤田想起那时世良圆柏长久的沉默,“不过他,没说答应。”
“那不是也没有拒绝吗?”伊吹打了个哈欠,看上去有些困倦,“他会做好的。”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晚风与海浪,夕阳共晚霞,只剩下他们两人的世界里,过去和痛苦被一齐抛向脑后,他们只是他们。
摸了摸旁边湿润的沙子,鹤田突然开口问道:“我是,醒不过来了?”
“说什么呢?”伊吹似乎是轻笑一声,用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说道:“梦境和现实时间不对等,等你醒过来的时候可能才刚过了十分钟,现在的话……治疗了这么久,知道你疼的厉害,在这放松一下不好吗?”
“你不用骗我,我现在,是不是,情况很不好?”
他们同源一体,说谎没有任何意义。
伊吹沉默了一会儿,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给你编出的梦境不好吗?就像上次一样,在梦里没有任何痛苦,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实现……外面的世界就这么好吗?”
鹤田刚想开口,耳边突然开始变得嘈杂起来,他仔细听了一会儿,是圆柏和菲利的声音,伴随着机器单调的滴滴声,他甚至好像还听到了赤井秀一和灰原哀的声音。
“不算太好,”他弯了弯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这里很好,谢谢。”
只要是梦,终将会有醒来的那一天。
他的确不够勇敢,可是,他也不想现在就彻底放弃。
所以,美好的虚幻和痛苦的真实,他两次都选择了后者。
艰难的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他好像看到世良圆柏摸了摸脸,强撑着一副笑脸趴在他的床边。
站在他身后的菲利侧了侧头,一旁的灰原哀拉了拉赤井秀一,把空间让给了三人。
呼吸有点困难,氧气面罩阻隔了他大部分的声音,世良圆柏看他似乎要说什么的样子,把耳朵往他面前凑了凑。
“哭完了……记得……擦干眼泪哦……”
“阿夜是个男子汉,即便是哭鼻子,也要记得把眼泪擦干净哦!”
他一直都记得。
“还有菲利……长大了啊……”
明明不久前才见过,可记忆中的小屁孩,已经长成了即将踏入警校的男子汉了。
真是的……
这人长大了以后,怎么比他小时候还爱哭呢?
“圆柏。”
“嗯?”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想做哥哥。”
“我不要,有这么好的弟弟,下辈子我还要做哥哥。”
“哥哥……”
这是他最后一次这么叫世良圆柏了。
氧气面罩上的白雾伫留了许久,世良圆柏一直耐心的等着鹤田的下一句话,可良久之后,嘶哑的声音撞的他心口难受。
“忘了我吧。”
难以阻挡的巨大睡意向鹤田袭来,他明明才刚醒,来不及再多看两眼这个世界,他又陷入了黑暗。
这一次,在黑暗的尽头,伊吹正等着他。
他终于不再恐惧。
往后的日子里,他能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少有清醒的时候,世良圆柏看着窗外突然说道:“樱花的花期就要到了,阿夜,你能陪我看看吗?”
是吗……樱花要开了啊。
约好了一起去赏樱野餐来着。
怕是要失约了。
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他正好看见菲利推门而入,见他醒来,那孩子激动的在门口把自己给绊了一跤。
“哥,哥你等一下,我去把圆柏哥叫回来!你等一下啊!”
“菲利。”鹤田叫住了他,“不用了,过来吧。”
看着仿佛一夜之间成长起来的男孩,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在他生病住院的这段日子里,世良圆柏占了他绝大部分的注意力,他已经有很久,都疏于对这孩子的关注。
“抱歉。”
“哥你道什么歉啊……”菲利有些不满的嘟囔着,鼓起嘴的样子总算是像他往日孩子气的那一面。
“谢谢你,能做我的,弟弟。”鹤田抬起手拍了拍菲利的肩膀,少年人的肩膀宽厚有力,隐藏在衣物下的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巨大的爆发力。
“非常感谢。”
樱花如约而至,清晨鹤田从病床上坐起,拿下了氧气面罩,拔掉了身上的输液管,他掀开被子,身体一夜之间突然又恢复了活力,病痛都离他远去,就好像他从未生过病,之前的经历才是一场梦一样。
“圆柏?菲利?”
鹤田试着喊了两声,没有人回应。
他推开病房的门,一向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此刻空空荡荡,慢慢沿着走廊向外走去,他一个人都没有碰到,在他的耳中,世界只有偶尔响起的几声鸟叫。
不知不觉走到了医院楼后的樱花林那里,按理说现在还不是花开满的时候,可满树樱粉,一口气全都涌入了他的眼中。
“樱花开了,是今年的第一场早樱哦!”伊吹站在他的身边,笑意盈盈,“就当是陪圆柏看了一场樱花吧!”
坐在树下的长椅上,一阵微风吹过,树杈连带着花瓣一起摇摆起来,洋洋洒洒,又漫无边际。
世界是樱粉色的。
“很漂亮。”鹤田突然笑了,眼神明亮,“谢谢……哥哥。”
“你看你还跟我假正经……”伊吹大笑着拍着他的肩膀,大脑慢了半拍以后他才反应过来,“你刚刚……叫我什么?”
“哥哥。”鹤田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
“谢谢。为你做过的,一切。”
伊吹低头,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小石子,看着石子消失在视野中,他一把抱住了身边的鹤田:“一家人才不用说谢谢!我的笨蛋弟弟!”
“轻点,勒死我了。”
“我不要我不要!”
“真是的,伊吹……”
“阿夜。”
陌生的女声在两人背后响起,鹤田僵硬的转过头去,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人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
“这位就是伊吹吗?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谢谢你照顾我们家阿夜这么久哦。”
女人小跳着来到两人面前,一左一右将他们揽到自己怀里。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爱娜小姐。”伊吹十分自来熟的回应道。
“哎呀哎呀,都这个岁数了还能听到别人叫我小姐,真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哪有哪有,您还年轻着呢。”伊吹推了推僵成一块木头的鹤田,“阿夜,发什么愣呢?自己的妈妈都不认识了吗?”
鹤田看向那张跟自己长相极为相似的脸,爱娜也正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他支支吾吾的,看上去竟然有些不太好意思:“妈,妈妈……”
他都已经有快二十年,没有再回忆起这张脸了。
“宾果,答对了!”爱娜松开他们,走到两人中间坐下,“一直以来,辛苦我们阿夜了。”
“不,不是的,我……做了很多,错事,我……”
“我都知道。”爱娜笑意不减,她揽过鹤田的肩膀,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你是我的儿子,我的骄傲,这一点从没变过。”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妈妈的宝贝呀。”
心中一直空缺的那部分被瞬间填满,他紧紧的回抱着她,肩膀小幅度的耸动着,像个终于找回家的孩子,抱着大人诉说着这一路来的委屈。
当他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爱娜用衣袖给他擦了擦脸,然后站起身,同时拉起两人的手腕。
“现在,我们回家啦!”
眼前的樱花林倏然化作花雨,伴随着突然暗下来的天空,周围的一切轰然倒塌,在望不到边际的黑暗中,唯有手腕处的温暖是真实的。
他不再迷茫。
他找到了路的方向。
他曾无数次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如今,有人告诉他,无论他的选择是什么,这条路最终通向的地方只有一个。
是他的“家”。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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