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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突然,马车却刹住了,外面传来薛祁的声音:“世子,陆侍郎在路中央。”
薛予羡很想说一句“压过去”,但陆绶……
他忍了忍,“让他上来。”
寒石睁着亮晶晶的马眼,十分乖巧地自己跑到了马厩。
陆绶在一众同僚近乎震惊且带着窥探的目光中,上了薛予羡的马车。
暗蓝色的水纹卷云官袍衬得陆绶有几分清贵疏冷,他沉静的看了端坐在马车内的薛予羡,行了一个礼。
按道理,薛予羡是工部侍郎,陆绶是玖樟台侍郎,二人属于平级,但玖樟台的人,若仕途行得顺利,未来便是宰辅。
所以,明眼人看得出来,在这上面比较,陆绶其实是后来居上的。
但陆绶素来低调,见到像是薛予羡这样有封爵在身的,都按爵位行礼,故而即便在二人之间似乎非要争个你高我低的时候,他还是恪守礼仪。
“下官见过世子。”
薛予羡道:“陆大人有事?”
陆绶坦然坐下,看着薛予羡:“有事。”
“昨日,世子见过公主?”
这是薛予羡如今最为敏感的话题。
他目光陡然变得寒凉:“怎么,陆大人如今来问我了吗?”
未等陆绶说话,薛予羡道:“我想提醒陆大人,不论成华怎么一时看重你,宗室的婚约都不是轻易能够摘除的。”
陆绶坐姿极为端正,面容亦是该有的恭敬,乍看上去怎么都像是学堂里最乖的学生、朝廷里最循规蹈矩的腐儒。
只是他的言辞……
“不过是连明文都没有的婚约罢了,不用世子提醒。”
薛予羡与陆绶对视,对方目光如剑,带着凛凛之意。
“陆大人,你应当知道,你是公主的耻辱,无论你对公主多好,都逃脱不了天下人的谤议。”
“当然,我并不在意你。”薛予羡饮了一口茶:“我只在意公主。”
陆绶道:“天下在意公主的人何其多,不缺世子与我。”
“只是,没有人能单单凭着在意二字,就让公主做不喜欢的事。”
“你什么意思?”
陆绶目光微寒,“世子,你昨日捏伤公主的手腕了,这种事情不要发生第二次。”
薛予羡看着桌案上的清茶,掀了掀眼皮,睨了陆绶一眼:“陆大人,别以为公主宠你,就忘了自己的斤两。”
陆绶不甚在意道:“那世子不防问问薛祁,靖安郡王府谁能拦住我。”
“没有开玩笑,世子。我说,昨日是最后一次。”
薛予羡看着陆绶十成十恭敬地向他行礼后扬长而去,一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堵得慌。
真是可笑,一个寒门而已,充其量只是个男宠,竟然仗着成华的宠耀武扬威……
他声音如染霜:“薛祁,公主什么时候帮过陆绶交情弄清楚了吗?”
“这……这几天一定会有结果。”
——
倚云阁内,成华公主惦记着今天陆绶上朝要商定黑曲河的事,竟然自己硬撑着醒了。
她掀开被,看见自己暖色的寝衣,不知何时被蹭开了一个肩头。
玉白的肩颈上,带着点点的红痕,仿佛在努力帮她回忆昨晚的痴缠。
陆绶……成华想到昨晚他情动时贴着她叫阿玉的模样,一贯“不知羞耻”的她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一向冷静自持的陆大人,也会那般急切。
成华扶着一夜后似乎更加娇弱纤细的腰肢,踩着虚浮的步子慢慢坐到了妆镜台前。
“玉珠——”
声音一出,带着几分喑哑。
玉珠早就在殿外等着了。
按照陆大人之前吩咐的,她听见公主叫她,就端着枇杷润喉露进了倚云阁。
“公主,奴婢依着陆大人吩咐,准备了枇杷露,公主洗漱完喝一点?”
成华道:“喝,陆大人给的当然要喝。更何况今天可是个大日子。”
“那,公主是要梳妆?”
成华点点头,指着公主朝服的冠冕:“要它。”
烈阳当空,万里无云。金芒如同巨大的幕布,顺着万里山河铺散下来。
太极宫朝着禁城的方向,九十六阶汉白玉阶梯层层向上,托举着巍峨的宫殿。
说句实话,这是成华公主第一次以臣子的身份,从这个方向,登上云阶。
“陛下,陆大人刚刚所言,提议虽好,但众人皆知,北境天寒,等彻底入冬,黑曲河时常断流,又怎么能支撑航运?”
“如今已入秋,不如来年在做。”
“自函渠开道,引齐河入黑曲河,黑曲河便不会断流!”
成华听得陆绶的声音在大殿响起。
殿内安静一息后,成华听得一个人道:“陆大人所言不错,陛下,只需一个月,便能彻底打通函渠。”
那似乎是薛予羡的心腹姚修说的话。
奇怪,薛予羡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户部今年修缮华庭,还有不久后的万国秋猎等,国库并非陆大人想象的那般充裕。”
这是一个死题。
依照熙明帝的个性,绝不会动摇民生根基。
故而户部一说话,场面就肉眼可见的冷清,殿中顷刻间只有零星几个人还在支持陆绶。
在这沉默的对峙中,突然殿外的内侍走了进来,遥遥向熙明帝一拜,尖细的声音响在大殿之上:“成华公主求见陛下!”
成华公主?
大殿上的官员们有一瞬间的怔然。
按大靖制,女子是不能参政,不能在太极宫议政殿的,但在成华公主身上,这是一个被众人允许接受的例外。
熙明帝虽为一国之君,富有四海,但他和以往国君后宫三千不同。
熙明帝一生,要说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只有景皇后一人。
当年景皇后难产去世,连带带走了大靖还未降生的唯一嫡子。
熙明帝痛不欲生、几近疯魔,甚至要杀了所有为景皇后医治的太医、医女。
若不是成华公主,当时不知要有多少杀戮。
即便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生,但这些事,也确实成了熙明帝的心魔。
后来,不过七八岁的成华公主时常陪着熙明帝,甚至上朝也是跟着来的。
大臣们当时只想让熙明帝撑下去,哪还管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
等到公主尊荣无限,甚至远超诸位皇子时,大臣们才开始担心。
不过公主明\/慧,又十分有分寸感,从不参政,才让这些心思淡了下来。
如今远离议政殿的成华公主突然回来,大臣们或多或少有些惊讶。
五凤玉冠上的琉璃步摇摇曳,公主面容沉静,额心的醉花钿庄重大方。
她长身玉立,玄色的朝服裁剪合体,将她曼妙的身姿勾勒出来,上面金线明亮,彩凤五尾栩栩如生。
公主端庄典雅,受着一路瞩目,向熙明帝盈盈下拜:“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金安。”
熙明帝一改在朝廷上的严肃,轻声问道:“成华,你有何事?”
“父皇,儿臣对函渠之事有些鄙薄之见。”
熙明帝向后靠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父皇,成华听陆侍郎说过这件事。成华以为,短期看上去劳累民生的事,未必不能荣耀千秋。”
“故而成华请求父皇收回给成华的沅郡封赏。”
成华公主话音一落,大殿上????便有议论之声。
古往今来多少人沉浸官场,营营汲汲一辈子,不过就是为了争一寸半寸的封地,可公主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熙明帝也没有立刻应答下来。
成华在他身边,自然是最快乐的姑娘,可若是一天,她嫁人了或者她的某个兄长登上皇位,那她便不是唯一的嫡公主了。
沅郡封地,是他给她最好的礼物和倚仗。
熙明帝定定看着自己的女儿,又瞥了一眼同是满脸惊讶的陆绶:“成华,有些事情要三思,才能后说。”
成华沉静地对上自己父亲的眼光:“儿臣想得很清楚。”
“上次儿臣同陆侍郎去沅郡解决了沅郡七年的事务,本就有上百万两白银,加之沅郡回舟山有金银矿两座,成华愿全部献出。”
“这些,虽不能做什么,但足矣支撑一个函渠的开建。”
秦王宋珏难得睁大了眼睛,半晌不能说话。
他深吸了口气,试探着道:“成华,思量清楚!连沅郡的赋税都拿出来,你还能不能这么潇洒。”
成华轻轻一笑,面上单纯简单,像是未谙世事的小姑娘:“怎么,难不成三哥还能让自己的妹妹挨饿不成?”
她坚定道:“现在万事俱备,黑曲河冰封不过数月时间,望父皇早下决断!”
有关河道的事情,在公主说出献出沅郡那一刻开始,诸位大臣心里都跟明镜一样,算是板上钉钉了。
不止是黑曲河,甚至后来军备运输、粮草押解、盐道、火\/药……所有的重要物品,实际上都被开辟出了一条直归朝廷的航道。
这些事情被深埋在朝廷纵横交错的关系里,虽然不能一蹴而就,但前景却明明白白。
宋珩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妹妹,他万万没想到成华竟然能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个地步。
男人嘛,小倌楼里也有这样姿色的,何必呢?
可既然如此,宋珩不自觉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
陆绶又同宋珏交好,倘若再留着陆绶,那不就是给自己路上埋了一个巨大的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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