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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的林念圆眼睛,扎双髻，像个白白的糯米团子，却是个不好惹的,被人捏捏脸都会脆生生地叫救命。
顾思衡就是被她这声“救命”唤来，帮她赶走了几个小男孩后,就被抓住了衣袖：“大哥哥，你救了我，我要以身相许。”
顾思衡有些为难。
祖父说过，早就给他订了娃娃亲了。祖父还说，君子重诺，既是订了亲,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也不能轻易毁了这约定。
他便蹲下来摸摸这小豆丁的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童睁着大眼睛,说话奶声奶气：“我叫林念。”
顾思衡便愣了,然后笑起来：“那我答应你，等你长大后,我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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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思衡还是个少年时，有日路过父亲书房，听到舅父在与父亲说着豪言壮语：“大丈夫怎能贪生怕死？一群文官叽叽歪歪一辈子，都不如一个最普通的将士上一次战场对国家有用！”
他心中大为震撼,一下子想起了前几日才读的王昌龄的诗“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便推了门进去：“我也要去从军！”
家人们都大吃一惊,父亲沉吟了半晌，却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稚子年幼,却有如此抱负,为父怎能阻拦？”
于是他便扔下了学业,收拾了小包裹，带着沁竹，学着舅父那般，骑着一匹小马，便离开了繁华的京城，去了那黄沙遍天的边疆。
守城的日子说苦也苦，说畅快也畅快，他与军中将士同吃同住，很快便洗去了贵族公子哥的金贵脾性，忘记了文人墨客的繁文缛节，像支被磨得锋利的箭，遇事果决，说一不二。
十八岁的生辰那日，城郊忽然有异动，一队辽人嚣张地骑着马拿着长鞭便冲进了牧民的部落，舅父带着他连夜出兵，当场击杀了几个辽人。
一场厮杀之后，军队就地扎起了营。顾思衡第一次真正见到杀戮，有些睡不着，便披着薄衫在帐外踱步。
月光冷冷的铺在大地上，虽然万籁俱寂，他的心中却不平静。走着走着，他居然看见了一个将士坐在土坡上看月亮。
那将士是新入伍的士兵，见到了他，也不害怕，只惆怅地问他：“世子也是想念妻子么？”
妻子？
他摇了摇头，突然想起那个与自己定了娃娃亲的姑娘来。
不知道这林念姑娘，现在是如何境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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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哪儿传出去的谣言，说是顾思衡在边城喜欢上一个姑娘，要带回京城来。
成亲王两口子吓坏了，他还没回到京城，便收到了父母快马加鞭送来的家信。
成亲王在信中大骂他是孽障，还附上了林念的画像，说若是他敢把边关那姑娘带回来，就不要想着能进家门了！
顾思衡莫名其妙，拿着林念的画像看了半晌，又忍不住笑了笑。
那扯着他袖子不让走的小女童如今也长成明眸皓齿的大姑娘了。
刚到京城，还没回家，他便被宣进了宫。等终于忙完回到家坐了下来准备喝口热茶时，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袖中的那张纸竟不见了。
过了几日，顾思衡入宫时，正巧看见一个太监哀嚎着被拖下去责罚。
他有些奇怪，皇上却把那张黄纸还给了他，叹道：“朕拾到你这画像，只看了一眼，问了一声，说朕看中这林府小姐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皇上是个好性子，还摇摇头笑道：“听闻把这林家给吓得，恨不得连夜逃出京城呢。”
顾思衡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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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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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王府的世子顾思衡，在这京城中的贵族子弟中，也算是个不平凡的人物。
从小这长相性情才学便是数一数二的，更可贵的是，他居然还有一颗赤子之心，小小的年纪边想着精忠报国，跟着舅父去了边关历练。
回到京城后，他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从没出来与那些官家少爷一起厮混。
谁知他要么不出现，要出现便是大消息。
十一月初三，菜农李爹一早便起床出城贩菜，等到了菜市口，天刚蒙蒙亮，那门口的大布告栏前居然有一群人挤在那，不知道在张望些什么。
李爹心痒痒，忙放下了手中的担子，硬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眯着眼睛一看，咦，这贴的是什么消息？
寥寥几个字“顾凛之中意林念。”
顾凛之是谁？
林念是谁？
这是个啥东西？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旁边的张三却突然一拍大腿，一脸激动：“我知道这两人是谁了！”
人群沸腾了。
“谁啊？”
“到底是谁啊？”
张三得意地挤眉弄眼：“这顾凛之，是那成亲王府的世子！叫顾思衡，这凛之是他的字！”
“那林念呢？哪家小姐啊？”
“哎呀，你们真是没见识。”张三一脸得色，“那岁绵街的林司务女儿呀！”
“哦~”
众人都点点头，又有人说道：“那这身份差的有点远啊。”
“是啊。”
“哎呀，有情人终成眷属，说什么身份，俗套！”
“就是，你们看，这世子做出这般举动，可不就是个情种？”
“就是就是！”
........
这消息传了出去之后，直到下午，跑来看这布告的百姓们仍是络绎不绝。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从未停过，在看到一个布衣小童前来在那布告下又贴了一个大字条后，人群又一次沸腾了起来。
那小童在下面又贴了一行字：
“林念心仪顾思衡。”
众人忍不住都捂了嘴笑，哎呀，哎呀，这年轻的公子小姐怎得都不知道害羞呀。
把大家都给看得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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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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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凛之虽是王府独子，在回到京城后，却早早地搬了出来，一直住在世子府。
成婚之日，众人都散去之后，林念一个人坐在房中，掀起红盖头，好奇地打量着她未来的家。
虽说没进来过，她可是在后门蹲了好多次墙角呢。
没过多久，便有人敲开了房门。
她老实地坐在床边，心里却像猫抓一般痒痒，明知道眼前之人是谁，却偏偏又想掀起盖头，好好看一眼眼前之人是谁。
这念头可真是古怪。
“饿了么？”
饿倒是不饿，毕竟刚刚林念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吃了不少东西。
可若是说不饿，是不是有些假呢？
她便矜持地点了点头：“有些饿。”
很快，她听见顾思衡笑了一声，问道：“吃了半盘桂花糕，还饿么？若是如此.....”
林念不禁有些恼：“哎呀！那你还问我！”
他走了过来，身上有淡淡的酒意，双手轻轻地掀起了盖头，笑着看这小馋猫：“若是如此，我可得宵衣旰食，勤快些，多赚些俸禄了。”
“那倒不必。”林念突然又有些羞了，故作贤淑，“若是吃不起桂花糕，我可以吃枣泥酥。”
“若是吃不起枣泥酥呢？”
“那我便吃绿豆糕。”
“若是.....”
林念忍不住了，忙打断他：“你有意思没？”
顾思衡把手中的盖头放下，坐在了她的对面，认真说道：“若是吃不起绿豆糕，到了这般境地，为夫去那吃食铺做长工。”
林念又扑哧一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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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的第五年，辽人入侵。
顾思衡在边关数年，自认为对辽人比较熟悉，想了想，还是请愿出军。
回到家中，却是犯了难，不知该如何对林念交代。
林念带着女儿顾清圆刚从街上回来，两人一人一个糖葫芦啃得正欢，见到顾思衡，竟不约而同把糖葫芦往身后一藏。
顾思衡忍不住抚了抚眉心。
林念讪讪地笑了，把三岁的女儿抱起来递给他：“喏，她要吃的，我是陪她。”
顾清圆却不配合，抱着她爹脖子嘟囔：“明明是娘亲.....”
林念眯了眼睛：“娘亲什么？”
顾清圆觉得她娘可真幼稚，没意思，便抱着她爹撒起了娇：“爹爹，你今日好早啊。”
顾思衡对这娘俩是毫无办法，只好把女儿抱给了下人，牵起林念的手：“来，我与你说件事。”
林念听了后倒是没阻止，只是却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与你一同去。”
顾思衡一下子冷了脸：“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林念可是不怕他，“你知道我不怕苦的！”
顾思衡只好软下了语气：“你在，我会分心。”
“我不在，你会担心。”林念把手中吃完的糖葫芦签子扔了，抱住了他的脖子，“你知晓的，若是你不答应，我会偷偷一个人去，到时候更危险。”
这倒也是。
顾思衡想了想，只好答应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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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林念出军，把年少时走过的路重走一遭，顾思衡突然觉得，这趟出征虽是惊险刺激，却也有了些美好的寓意。
就如同十八岁生辰那晚的月光，清清冷冷，看得人打寒颤，又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这场战争的结局是萧国大获全胜。
战火消散后，林念穿着铠甲，跟着后勤的士兵走上了哀鸿遍野的战场，走到了他的身后，沉默着握住了他的手。
顾思衡回头看见她，心里一暖，拂了下她脸上的乱发，问道：“怎么了？”
林念摇摇头，又笑着摇摇他的手：“咱们可以回家咯。”
“嗯，咱们明日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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