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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九爷的贪财小福晋(清穿) > 第 26 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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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世上再无董鄂氏,只有田昕(三合一)

    宣旨太监知道这不是一趟好差,马车赶得飞快。

    不虞便到了四九城外,田昕扶着容艺的手,优雅下了马车,在太监的指引下,继续往宫内走。

    说起来,除了上次去三爷府邸参加宫外家宴见了人,这还是她穿越之后第一次进宫。

    刚穿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需要进宫拜见的年节,她便在别院。

    二月下了一趟江南,端午节后到了西北,中秋节在篝火堆旁跳着舞度过,这会儿才回到宫城外,可谓是完美错过了数次进宫的时节。

    现代她自然是到过首都故宫游玩,国外客户有要求,秘书安排好,她便同往作陪。

    学霸总裁体质,跟了几次,故宫的导游词她能一字不差记得。五百年人事变换,这座宫殿变化却不算大。

    四季都见过的景色,当时也觉得拍照好看,真正住起来怕是不得意。

    四九城防火、防刺客,树都不能高过大红宫墙,地龙只有那么几间大宫殿有,其他宫里既小又只能烧炭,秋冬这样过倒也罢了。

    一到夏季,每个墙角大水缸的味道能把人熏晕过去,窖冰还得按位分供给,吃得穿得哪样不得登记造册。

    御花园名头好听,小得可以,路滑且挤,还是宫里事件高发地。

    清朝后期哪个皇帝夏季不得往外头园子去,康熙往畅春园,雍正往圆明园,住个大半年,秋后方归。

    在田昕的印象里,故宫这地儿就是个景点,倒是衍生的故宫文物百货值得一买。

    支持国货之光。

    真正古代的皇城规矩大,项上人头轻易捏在他人手上。

    无论男女,无论身份,在这四九城里头都不容易。

    是那人人想进却出不得的围墙。

    是以,同为穿越者,田昕对这个名存实亡的福晋身份,嗤之以鼻,眼下要抛却没有半点可惜。

    她的目的是要实现富婆人生,古代环游之旅,不枉再活一遭。

    一路行之漫漫,田昕脑海里走马观花想了一通,便到了宜妃的翊坤宫。

    名义上的婆婆,原身记忆里对她又怕又怨。

    客观来讲,宠冠后宫的宜妃并不算恶婆婆。

    她偏疼儿子了些,对原身董鄂氏却也没有恶意。

    她看得出董鄂氏在意自己的儿子,却不得其心,点拨数次只换来原身榆木脑袋对她的怕。

    久了宜妃便淡了帮她的心思,后来原身小心眼记恨不得自己的丈夫,却转而怨起了自己的婆婆。

    婆媳之间久而久之便远了。

    宜妃自然知道董鄂氏被儿子放到别院的消息,说了儿子几句,想着也许董鄂氏会自己想通,便也不管了。

    端午节后儿子回来,看那情况似乎对董鄂氏还多了分在意,宜妃也帮着说了点话。

    谁知这还没过年,夫妻俩就闹到了这个地步。

    她让人去看过九爷带回来的新疆少女,美则美矣,身世简单,一查就查了个底掉。

    除了和儿子一样喜欢做生意也擅长之外,看不出其他特别。

    难道是两人趣味相投,竟让儿子起了这等自毁前程的心思?

    这样看来,那外族少女也不是个好的。

    听到消息的宜妃,一会儿气儿子脾性上头,也不和她打个商量就这么撞到了皇帝面前,让她一下猝不及防。

    一会儿气那起子狐媚,勾了儿子心思,一会儿气董鄂氏实在不争气,让人得给她擦屁股。

    气得一夜睡不好,次日起来额头应景冒出了个小红点,早膳都用不下去,就这么干等着董鄂氏进宫。

    田昕气定神闲,规规矩矩行了福礼。

    顺道抬头瞧了宜妃一眼,不愧是康熙最宠的妃子,生育多年,如今依旧美貌,身段婀娜,风姿绰约。

    就是额头冒的痘痘瞧着新鲜。

    宜妃本就一肚子火,见儿媳还盯着她的痘痘瞧,当下没好气道:“董鄂氏,你让本宫说你什么好?眼下出了这样大的事,你倒是心大,瞧着跟没事儿一样?”

    田昕站直了身,心想这宫里头就是没劲,不让坐也没得坐:“回娘娘的话,这件事没来和您通气,是我的不是。但和离之事,确实是我俩达成一致……”

    “什么?”宜妃一下更加激动,“你疯了吗?”连额涅都不喊了,这是气坏了吧?

    不愧是艳冠后宫之美人,就是生气都是美的,只是又是这句话,她都已经免疫了,田昕欣赏着眨了眨眼,慢条斯理道:“九爷确实也是花了一阵子时间才同意了我。

    至于没能亲口告诉您,是我人在别院,确实不好进宫来。还望宜妃娘娘恕罪。”

    董鄂氏用着客气温和的话说着这么让人无法消化的事,宜妃一下脑袋都有点转不过来。

    和离这件事居然是董鄂氏自己提的,自己的儿子不是色令智昏,而是答应了自己妻子的要求?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魔幻,是她还没睡醒,幻听了吗?

    见宜妃一脸不可置信,田昕趁机看了一旁的漆花檀木椅。

    宜妃摆了摆手,她便迅速落座,丫鬟上了茶。

    田昕尝了口,是雨前龙井,一年产量极为稀少。

    这还是位有钱又大方的主,哪怕焦急上火,待客的茶都是上好。

    若是可以,她倒不介意和富婆做好友(生意伙伴)。

    可惜,眼下时机实在不合适。

    喝了人家的好茶,田昕开口道:“不怪娘娘惊讶。从前我不懂您的提点,这些时日,在外头的日子倒让我清醒了不少。”

    田昕指的是京城以外,宜妃以为“外头”是说在别院。

    九福晋天天往外跑的消息让人知道还得了,九爷下了功夫帮忙隐瞒,是以连宜妃都不得知。

    只当她在别院养身子,或者觉着丢人抬不起脸,不肯出来见人。

    听这话,宜妃心头更是一哽,本宫让你抓着自己儿子的心,偶尔可以冷一冷,一紧一松让男人摸不着你脾性,该温柔时候温柔,该撒小性子也别放不下架子。

    而不是让你反着来,该温柔时耍情绪,该撒娇时大肆要求发脾气。

    学不会也就算了,这下倒好,董鄂氏一下“想开了”,直接不要男人了。

    而这个男人正好是自己的儿子,皇帝的第九子,那身份是何等尊贵。

    董鄂氏瞧着人也不丑不傻,一阵子不见,愈发出落得清秀可人,圆脸瞧着可亲,怎么这脑袋里的想法就这么与众不同呢?

    宜妃逐渐消化下来,再开口语气放平了不少:“本宫的儿子本宫知道。老九平日是贪玩了些,这次也是犯糊涂,他从西北随便带人回来,是他的不对,你不高兴也是常理。可那只是个野丫头,对你不会有太大影响。

    男人嘛,哪个不喜欢新鲜?你多忍忍,过阵子,他腻了还不是照样回到你身边?”

    又一个谈不到一起的,可宜妃和三福晋不同,她的话是会影响康熙和九爷的。

    田昕耐着性子道:“娘娘误会了。迪丽斯是我帮着送到九爷身边的,那孩子实诚,是真心喜欢九爷。他们挺配的。”

    宜妃心想,董鄂氏这次是真的大度了,亲自送女人给老九。

    同为女人,她一下也明白这是真心不在乎自己丈夫了,才能大方至此。名字脱口而出,看来也不像是故作坚强扯谎。

    反观自己,哪次康熙宠幸新人,嘴上不说,心里能真的保持平静呢?

    宜妃的心绪一下复杂了起来:“额涅也不是只为老九着想,福晋这正妻身份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没了可就是真没了,随时都有人能顶上去。

    再者你擅自决定和离,你的家族能同意吗?你又能回哪里去,我们女人哪有能真正称心如意的呢?”

    不枉她如今身居高位,一下转换角色来劝她,田昕仍是油盐不进,语调平稳:“家族不同意那我便脱离家族,这姓氏不要也罢,这样也不会让他们受到影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福晋之位,于我已是名存实亡。

    若是一直不得用,想来他们不久便会弃我于不顾。不如我识相一些,自行离去,保全彼此的脸面。

    至于立身之地,京城没有,那天下之大,总是有的。宜妃娘娘,我想搏一把。哪怕是不能称心如意,就我如今而言,还会比眼下的境况更遭吗?”

    董鄂氏的语气是焕然新生的自信与肯定,宜妃都快不认识她了。

    宜妃也曾年少过,入宫前,她是家族的掌中宝,入宫后,一路虽不算平稳,总体来说也是顺风顺水。

    可年少时候她也是鲜衣怒马的贵族少女,那时意气风发。

    在宫中多年,她逐渐变了。

    变得虚与委蛇,口是心非,两面三刀,人前人后不同面貌,只为了一步一步往上爬。

    很多时候,望着水银镜中的自己,她都有些不认识那个戴着假面具的自己。

    董鄂氏的话,揭开了她藏在记忆中最深切的渴望,那是自由的声音和味道。

    终期她的余生,她都不会再有。

    她注定要老死在这四九城中,一辈子戴着面具,直到它成为自己最后真实的样子。

    宜妃的眼神起了动容,她喝了一口茶,嘴里有着淡淡的涩,道:“你真如此想?也想清楚了?”

    “是。”田昕点了点头。

    语言能达到的东西不够,她的眼神来凑。

    “你留在此。本宫去一趟乾清宫。”宜妃起了身,这些话同为女人她能理解,但那位在高位上的帝王是不可能听得进去的。

    她得去接回她的儿子。

    田昕猜中她的去向,自袖中拿出一物,这是她在新疆无聊提取甘油做出来的遮瑕膏:“宜妃娘娘,此物有助于遮挡您的……”她比了比额头的位置。

    宜妃转过头来,示意身边的大丫头接过:“你有心了。来人,给九福晋传膳。”

    田昕福了福身送宜妃娘娘出宫,她便安心用了一趟宫里的美食,还不错。

    可惜她一心向往自由,没能多尝尝御膳。

    用完,她便在侧殿睡了一趟回笼觉。

    到底九福晋的身份仍在,翊坤宫的下人好好伺候了她一番。

    被容艺唤醒时,她看了看天。

    “主子,九爷他们回来了。这会儿已是午后了。”

    田昕便慢悠悠起了身,让容艺帮她重新梳了头:“可是娘娘唤我过去?”

    回应她的是敲门声,九爷沉闷的声音响起:“我能进去吗?”

    田昕点了点头。

    容艺前去开了门,行礼让进九爷,添了一把红萝炭,自己转身放下门帘,带上了门。

    九爷的身形有些踉跄,想来是在康熙那里受了罚。

    想起已经悄然香消玉殒的董鄂氏,田昕半点没有心软,这是他欠下原身的一条性命。

    而他自己还未可知。

    见董鄂氏仍是不招呼自己,九爷自己苦笑了下,落座,轻轻道:“从前额涅也总让我睡在这屋。那时候,我总想着跑出去玩,有一次被汗阿玛瞧见罚了之后,才老实。”

    田昕歪着头,一双小鹿眼看着他,突然和她谈起过往,为何?

    见董鄂氏毫不动容,九爷摇了摇头:“额涅可是责怪了你?”

    田昕摇了摇头:“宜妃娘娘人……挺好。”主要她是个颜控,受不了美女姐姐的一颦一笑。

    “你倒是提前唤上了娘娘……额涅和我说了,你倒没和我说,你想脱离董鄂家族?”

    “皇上他,同意了?”田昕不接话,问了自己关心的事。

    她没被传去殿前,想来这母子俩是设法让康熙暂时消了火,只是不知道这其中付出了何种代价。

    九爷喝了一口茶,从昨日到今日,他滴水未进,心里的苦大过身子,倒也不觉得难受,拿起桌上盘子里的一块栗子酥:“从小我就爱吃这个,额涅倒是记着。可她却不记得你不喜欢。”

    田昕想,不喜欢的人是董鄂氏,栗子酥是她的最爱之一。

    “汗阿玛算是同意了。只不过,我朝未有和离的先例,礼部那边得想个辙子,报个章程,恐怕还得费些时日。劳烦你再耐心等候一阵。你要是实在着急,可先拟好和离书,拿与我签字。

    在此期间,消息还是不要走漏的好。”

    田昕点了点头,明白,相当于分居冷静期。

    给了她实质上的名义,面子上给皇家过得去,也是应该的。

    能打一阵嘴炮,就取得分居的成效,已经比她想象中好得多。

    “田昕谢过九爷。”

    和离书是个好主意,回去她就写上。

    “你从前好像不叫田昕?我以为这只是你在外头的另一个化名。”九爷缓缓道,这个“好像”在于他从前也只唤福晋,往后便是董鄂氏、婆娘、小妮子……自己问出来都有点不确定。

    至于另一个化名自然是女扮男装的“川业”。

    本名竟然有些模糊。

    “我就叫田昕。”她肯定道。

    九爷点了点头:“你若不想脱离家族,爷可以帮忙。”

    田昕摇了摇头:“不劳九爷费心,此事随缘。”

    “那你往后去哪里?放心,我不是赶你的意思,别院你大可继续住着,哪怕也的府邸你也可随意过来。”

    “别院我可以买下。”田昕穿越过来的第一个“根据地”,她确实想留着。

    “不用。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不想和我提?”

    田昕确实不想告诉他,只是淡淡岔开话题:“你向皇上提起和离之事,隐蔽,为何一夜之间便传遍京城?”

    “你的意思是,有人做了手脚?”九爷瞬间明白田昕的意思,回想自己昨日进宫后碰见的各色人马。

    和往常一样,八哥和十弟肯定是会在宫里安排见上自己一面的,五哥也过来和自己打了招呼,七哥和十二弟是正好一同进的宫,还有他进殿前恰好碰见了太子和四哥。

    还有熙熙囔囔的朝臣,一下还真不知道和谁有关。

    “这事我会查明,你放心。大概率是四哥他们……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打扰你的。”九爷肯定道。

    田昕突然想起,她一下忘了,九爷的身份和未来的雍正那可是死对头。

    这曾经是她急于摆脱九福晋身份的原因之一。

    兔死狗烹,雍正虽然正直却小心眼,对夺嫡时候受的苦在登基后是一一报了回来。

    九爷在雍正在位时也确实多加作死,这才得了一毒药惨死幽闭。

    八爷和九爷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至于太子和直郡王更是倒霉在前头。

    三阿哥虽然也倒霉但下场还算一般,她就不去为自己的姐姐发愁了。

    行经商场多年,田昕十分明白在这块土地上,政治和经济息息相关,眼下九爷的生意还算得劲,到了雍正朝,怕是树倒猢狲散。

    雍正可是个精明的商人,何况还有十三爷的助力。

    田昕这一路走来,扬州的粮铺、京城的裁缝铺、西北的商路,和九爷都脱不开干系。

    抛开九爷丈夫的身份不提,他是个可敬的商业伙伴。

    何况他们眼下也算好聚好散,田昕愿意卖他一个人情:“九爷倒也不必这么快下判断,人心隔肚皮,善恶难断。”

    这是田昕第一次为四爷说好话。

    九爷难免觉得奇怪:“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田昕摇了摇头:“不过是我的一点善意劝谏,听不听在于您。时辰不早了,我准备出宫了。”

    “那你去吧,我替你去和额涅说一声。”

    “一起去吧。”田昕自然而然道。

    这话让九爷看了她一眼,从前董鄂氏和额涅关系说实在的可不怎么样,如今她都不想当她的儿媳了,却肯保持礼数去辞别。

    董鄂氏如今确实让他越来越看不透了,九爷点头:“也好。”

    事到如今,宜妃居然也没给夫妻俩脸色看,她只是有些疲惫挥了挥手。

    田昕行了礼,末了道:“娘娘,我有一方药对皮肤甚好,可否回头送给您?”

    宜妃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九爷诧异看了她一眼。

    田昕当没看见。

    为避人耳目,他们分开出宫。

    在马车上,何玉柱不禁急道:“主子,您为何不提,为了这事,你往后得挨的罚?”

    康熙的盛怒岂是轻易能消除的,但他确实没有骗董鄂氏。

    只是条件极为苛刻。

    田昕还有空担心将来的夺嫡。

    眼下九爷是不可能再有机会了。

    九爷摆了摆手:“自行回府领罚。下次敢再提此事,你也别再跟着我了。”

    这些事,没必要让她知道。

    他是一条汉子,做了决定自然要自己担当。

    只是出了宫,没有拐回府邸,仍是朝着别院的方向而去。

    到了别院门口一看,九爷一下不敢进去,不禁想,若是早知今日,当初他可否还会那样糊涂将董鄂氏发放至此?

    拉弓没有回头箭,年轻气盛九爷不给自己多余后悔的机会。

    容艺来报九爷又到了的时候,田昕倒也不惊讶。

    离婚向来是女方干脆,男方更为不舍(纠缠不休),不过一旦男方找好下家便是另讲了。

    趁热,田昕翻了翻书籍,照样写好了和离书,字丑了点。

    倒也不想假借他人之手。

    一式两份,她率先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董鄂·田昕。

    齐活。

    “九爷,来得巧,我写好了,你签字吧。”田昕公事公办将两张纸推给了他。

    九爷满腔的悲春伤秋一下变得更沉了,接过纸张一看,上面的字更是让他一言难尽。

    董鄂氏从前的字也这么……难看吗?

    不过到底是自己前一刻提及的话,九爷二话不说,把自己的字签了。

    虽然没能盖上皇家的公章,把自己除名。

    但眼下,田昕仍是满意的。

    又干坐了一刻钟,九爷讪讪起身。

    董鄂氏确实对他毫无留念,自己肠胃一阵不适,一时也不知道如何示软,只好起身。

    田昕倒是心情不错,送他出去。

    又是暮色时分,他们似乎常在这个时节碰上。

    天上却是乌沉沉一片,突然就下起了片片雪花。

    “啊,是初雪。”田昕出声。

    声音软糯,清甜,不同于她对自己一贯的高冷。

    九爷看着高兴赏雪的董鄂氏,知觉她从未如此刻般那样美丽,高贵,像个流落人间的瓷娃娃,娇滴滴,嫩生生。

    从她把自己推给迪丽斯的那一刻起,从认真思考和离的可能性开始,从答应的那一刻起,从开口向汗阿玛求情开始,从出宫跟在她身后的那一刻开始,从他签下和离的瞬间,他都在后悔。

    他度过的每分每秒,都明摆着告诉自己,他已经在后悔了。

    可这份后悔到底是什么,这份惋惜具体又代表着什么,在他对迪丽斯承认自己喜欢董鄂氏的时候,有了瞬间的清明。

    随后,他又陷入了迷惘。

    男人的自尊心,让他选择答应。

    同样是出于男人的自尊心,又让他清醒明白自己有多么后悔。

    他……该怎么办?

    收回赏雪目光的田昕,对上的便是大狗这么一双湿漉漉的眼神。

    咦。

    田昕觉得有点恶心。

    她突然下了某个决定,开口:“九爷,下雪了,吃顿散伙饭再走。”

    散伙饭?这是什么说法?

    下人很快备好膳食,还温上了一壶清酒。

    下雪的日子,就应该吃个锅子,她也真让人准备了鱼锅。

    喝了一碗了让人舒服的鱼汤,田昕又喝了一口清甜的酒,屏退了下人,她道:“九爷,事已至此,我需要和你交代一件事。”

    九爷知道自己的胃已经不太受得了,慢慢喝着热汤,又挖了两口粳米饭,原本不打算碰酒杯。

    听见这句话,一时没忍住,干了一口,什么意思?

    他被绿了?

    田昕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和三福晋的脑回路搭一起了:“收回你的想法,否则这顿饭就吃不成了。”

    九爷便乖觉闭嘴。

    “事实上,这件事我也有点不知道如何说起。来,再喝一杯。我壮壮胆。”田昕主动和他干了一杯。

    九爷的动作就更加小心了。

    胃如他所料痉挛了起来。

    他只是硬撑着。

    “你听我说,我没骗你,我也没疯,也没被下药,总之,我现在要说的,都是实话。”田昕深呼吸,“我不是董鄂氏。”

    九爷拧眉。

    开了头,田昕就变得容易了些:“我来自另一个时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来了。但董鄂氏,她应该是不见了。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我到了她的身上,若是我猜得没错,她可能是被放到这里后,一时想不开,就走了。”

    田昕的说法,还是委婉了。

    “没必要。我已经签了和离书,你已经自由了。这时候才来骗我?”九爷怎么可能一下就相信。

    事实上,说实话就是这么困难。

    田昕也放弃了:“该说我都说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安一方。”

    九爷又安静了。

    他的胃叫嚣得厉害,额间已是细汗密布。

    看着面前圆脸女子坦荡的神色,九爷艰难道:“……董鄂氏,她真的不在了?”

    “嗯,就从你见过我处理兰意的那天再之前。”

    “从川业在京城出现开始?”九爷的脑子一向好使。

    田昕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我早就害死了她?然后又……”九爷捂住了自己的嘴,他要吐了。

    不知道是心绪一时大起,还是胃实在没有顶住。

    田昕只当他太激动了。

    九爷起身,拒绝田昕的眼神,事实上她也没有扶自己的意思。

    难怪这个女人,从头到尾带给他的感觉就不一样。

    他就觉得奇怪,变化再大,怎么会完全不一样?

    身体的虚弱让他没有办法思考,强撑着让何玉柱将自己带回府邸。

    正好开始康熙的关禁闭,这已经是好的。

    往后九爷很久才得了贝勒的称号,一辈子也没再上去。

    和离这件事,让汗阿玛彻底对他失望了。

    他只是别人的钱袋子罢了。

    眼下,他想不了这个。

    太医来了,治得了他的胃病,却医不了他的心病。

    从前的董鄂氏,现在的田昕,来回在他的梦里出现。

    在他病弱时,两厢夹杂,让他日夜不清醒。

    胃好了,睡不着就开始喝酒。

    喝那天田昕和他吃散伙饭的清酒,然后醉着。

    醒了醉,醉了醒。

    这一切,得了自由身的田昕毫不知情。

    每日,她都要把和离书看一遍,确认自己真的实现了。

    上了董鄂氏的身,非她所愿。

    真要愧疚她也觉得自己无辜。

    她是为救孩子溺水而亡。

    董鄂氏为情轻贱了自己的命。

    她感恩机遇重活,若世上真有轮回来世,希望你下一辈子会如你自己所愿。

    至于这一世,便由她连同她的份一起活。

    他伤害了你,你也伤害了自己。

    往后,他伤害不了你,我也不会伤害你。

    董鄂氏,愿你安息,或者在另一世界里安好。

    田昕为董鄂氏立了个衣冠冢,没和任何说起这是谁。

    为她祈福、抄经、上香。

    从此,世上再无董鄂氏,只余田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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