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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庄?
向阳晃酒的动作一顿。
陈一然偏过头对林薇温声解释:“小时候在黎城,是后来才去的寂庄。”
“原来如此,难怪你今年跟我回黎城。”林薇顿了一下,试探地问:“那你今晚说有事,是在陪你这边的亲人了?”
陈一然“嗯”了一声,目光转回来,像是在看着向阳又像是在看她身后的灯火通明,语调慢悠悠地答:“看他们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院里人声嘈杂,向阳总觉得他这话说得意有所指,几乎要代入自己。
边上的林薇则以为是自己听岔了,没放在心上,朝向阳说了句:“阳阳你先坐会儿。”便挽着陈一然去到陈余那伙人面前继续介绍。
向阳捏着酒杯,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目光落在陈一然身上,看着他在众人之间举杯交谈应付得游刃有余,脑中浮现的却是程觅七岁时上台表演钢琴节目的样子。
十年过去,那个聪明懂事又善良的小孩,会长成现在这个看着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陈一然吗?
这个问题在向阳心里盘旋着,她想找机会和陈一然再搭话,但一晚上下来,要么是林薇粘着陈一然寸步不离,要么是陈余那伙人拉着陈一然喝酒,他完全没有落单的时候。
倒是林薇落单的时候,晃悠悠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眉飞色舞地问:“怎么样?陈一然好看吧?”
向阳扫她一眼,应道:“他一来就成众人眼里的焦点,他好看不好看你心里还没数?”
林薇就吃向阳这一套话术,笑嘻嘻地靠在她身上,坦然地承认自己那点小心思:“我就是想听你夸夸他,我与有荣焉嘛。”
从前林薇交的男朋友,很少有这么郑重地带进朋友圈里来,还要众人的认可。
可见她这次是认真了。
向阳敛了敛神色,不动声色地问:“我听说他还在念大学,年纪看着挺小,满十八了吗?”
“念大一。”林薇说,眉间拢了一点愁绪,“他的身份证我看过,马上要十九了。就是离法定结婚年龄还要三年,那时候我都三十了。”
这才刚开始,就惦记着结婚了。
要放以往,向阳肯定要说林薇你晃一晃你脑袋听听里头的水声大不大,但眼下她心里装着的事,第一反应想到竟然是对不上。
陈一然快十九了,而程觅今年才十七。
两人的年龄,对不上。
再则,程觅走失的时候已经七岁,已经到懂事的年纪,家住哪里,电话号码是多少,父母和姐姐长什么样,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陈一然如果真的是程觅,从大山出来到寂庄城里上初高中的时候,多的是机会联系家里人去救他。
可是没有。
这十年来,家里人的号码一直没变过,却始终没有接过一个来自程觅的求救电话。
可要说陈一然不是程觅,偏偏又有这么多巧合预示着他和程觅就是同一个人。
向阳在是与不是之间来回猜测着,林薇忽然拉她起身,“快到零点了,烟花还没放呢,快快快,我们去放烟花。”
两人起身进屋拿烟花,都未留意向阳放在座位上的手包,轻微震动了几下。
*
与此同时,顾时砚正在顾家老宅里,陪着家人坐在客厅里看春晚。
顾家人丁不算兴旺,顾老爷子和老太太夫妻数十年,始终恩爱不已,但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就是顾时砚的父亲,如今顾氏集团的董事长;女儿是个画家,每年陪同身为风光摄影师的丈夫游山玩水。
到了孙儿辈,除了顾时砚这个孙子,也就只有一个外孙女,名叫简宜。
一家三代同堂,围着客厅有说有笑地看春晚守岁,是顾家每年过年的传统。
这种氛围温馨且安宁,让从小就惦记着有个家的顾时砚很珍惜,以往每年除夕看春晚,他都是最捧场的那个,但今年却明显有些走神,陪家里人说不了几句话,就忍不住低头看手机。
几个长辈看在眼里,都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当作没发觉。
唯有好奇心重的顾老太太朝外孙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开口问问。
简宜会意,站起身,朝顾时砚道:“快到点了,顾时砚你跟我去煮饺子吧。”
老宅的佣人都放假回家了,如今想吃什么,都只能自己动手。好在顾家人打小都是不仅能出厅堂也能进厨房,顾时砚耳濡目染,跟着学得一手好厨艺。
他没多想,跟着简宜一道进了厨房。
洗锅烧水这种活,由顾时砚负责。
简宜倚在冰箱旁,只等水开了,就把饺子从冰箱里拿出来递给他下。
在等水开的过程中,顾时砚又拿起手机在指指戳戳,简宜见状,看似随口问了句:“一个晚上都看见你在玩手机,是和女朋友聊天吗?”
她这话问得很有水平,顾时砚一时不察,就被她带进坑里了,咕哝道:“没有聊天,消息发出去没回,不知道人在干嘛。”
简宜轻轻笑了一声,“真有女朋友了啊。”
顾时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套,但也没否认,只瞥了简宜一眼,凉凉地道:“你们这些混娱乐圈的人,心眼忒多,一句话能给人挖好几个坑。”
简宜比顾时砚大三个月,同是二十二岁,顾时砚拿了北市大学的硕士,她才大学毕业。
好在她学的专业是编剧,在大三的时候就已经能独立写剧本,写的两个言情偶像剧,在剧播出后,数据和口碑双爆。
如今简宜在娱乐圈里算是小有名气的编剧。
“我也是受命打探消息。”简宜从冰箱里拿了个苹果丢给顾时砚,“家里几个长辈都急着操心你找对象的事,又不好直接找你问,只能打发我来关心关心了。”
顾时砚洗干净苹果,递回给简宜,“我才二十出头,急什么。”
“你也知道你才二十出头啊。”简宜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道:“年纪轻轻的,活得像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家,每天在家不是看书就是练字,没一点娱乐活动。尤其你读书那会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家里人都担心你要被闷坏了,恨不能花钱给你找几个玩伴来。”
说起过去,顾时砚脑中浮现的却是当年他被父母从黎城带回北市,第一次踏进顾家老宅时的情形。
那时候,顾家两老和简宜父母齐聚一堂,坐在客厅里看着他和父母许久都不发一言。
哪怕有父母从中调节,气氛依旧僵凝得不像是从小走失的孙子被寻回来,更像是好端端的一个家,突然有一个外人突然插进来,所有人脸上都写着防备和不喜。
直到简宜放学回来。
她背着漂亮的红书包,手里拿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高高兴兴地跨进屋,喊道:“我听说弟弟回来了,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声落人到,她歪着头凑近他,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然后把手中的红苹果递给他,脆生生地开口:“弟弟长得好漂亮,这苹果给你,就当是见面礼。以后家里就有人陪我玩了。”
在满屋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她头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
而随着她回来,气氛缓和了,家里两位老人和姑姑才对他敞开一个算不上松快的笑脸,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欢迎回家的话。
当时家里人对他是那种不咸不淡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不喜的态度,顾时砚至今都没有找到答案。所以哪怕后来家里所有人都接纳了他,这一幕依旧印在他脑里,深入骨髓,时刻提醒着他:自己要长成家里人所期望的那样,要懂礼貌有出息,不能像其他豪门公子那样肆意挥霍时间和金钱,更不能出一些花边新闻给家里丢脸。
顾时砚正走神,简宜拿手肘撞了撞他,道:“跟我说说你女朋友?”
简宜朝客厅方向抬了抬下巴,表示自己是受命八卦:“你总得让我好交差。”
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以后还要带回家见长辈,现在提前打个预防针也好。
顾时砚低声道:“我女朋友比我大五岁,黎城人,聪明温柔体贴。”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的神色变得温柔,语气也不觉软了些:“你见了她,也会喜欢的。”
“黎城人啊——”简宜拖长语调,“怪不得舅舅让你去公司就职,你选了个千里之外的地方分公司,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被戳中心思,顾时砚低下头,笑了笑。
简宜见他不否认,眯着眼想了想,“这些年也没见你对哪个女生热络,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你小子藏得够深啊,这么多年一点痕迹都没露,惹得家里人都怀疑你是不是喜欢男的。”
她顿了顿,问道:“你那女朋友是你小时候认识的吧?”
顾时砚点头说是,“救命恩人,无以为报。”他倚着厨台,捏着手机无意识的在台面上敲了敲,神色看似漫不经心,话却带了几分笑意和认真:“我只好以身相许了。”
简宜听顾时砚的父母提过,顾时砚八岁那年养父母没了以后,跟着养父的哥哥一家过。
那家人刻薄,卖了他养父母的房,却不肯留他住家里,赶他出去,流落街头整整两年,后来是被一个小姑娘捡回家了。
那个捡他回家的小姑娘,应当就是现在他口中那个大他五岁的女朋友了。
“人家姑娘比你年长,和你在一起,承受的压力会很大,你要多体谅多包容对方。”简宜完成任务,就转身离开厨房,走之前,还叮嘱了一句:“别光顾着惦记女朋友,等会水开了,记得下饺子。”
顾时砚摁亮手机屏幕,瞥见和向阳的聊天框里依旧毫无动静,到底是歇了想给向阳打电话的冲动。
除夕夜这种日子,要应付亲朋好友就颇为吃力,哪有时间应付他。自己要是缠得紧,到时候她嫌烦,借机谈分手,那就得不偿失了。
顾时砚心里很明白,两人这段关系的开始,不过是向阳一时情起的冲动。
要是她这股冲动淡了,也就结束了。
老人常说世事皆有因果,这话果然不假的。他对别的女生冷漠不留情面,就会有人也对他也如此。
顾时砚无声哂笑,正要将手机收起,在摁熄屏幕前一秒,忽然看到陈余在微信群里发了一段视频。
这微信群是林薇建的,整个黎城的名媛公子哥们都在里头,后来她把顾时砚也拉了进去。
因为群里也有向阳,所以平时顾时砚偶尔会点开群消息看看。
陈余发的这一段视频,是一群人在别墅花园里觥筹交错,镜头三百六十度旋转了一圈,众人们三五成群凑一块,皆是有说有笑的,场面看着很热闹。
视频最后几秒,向阳出现在镜头里,倚在秋千架旁,江寄远站在她身侧,低头和她说话。
不知两人提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向阳忽然莞尔,笑眼弯成了月牙状。
顾时砚唇角一抿,垂着眼,将视频又倒退回去,慢放,重新再看一次。
没错的,她确实在冲着江寄远笑,颊边的梨涡都笑出来了。
她在自己面前,可从未笑得这样温柔。
所以她一个晚上也没回一条信息,是因为身边有喜欢的人在,无暇顾及其他。
顾时砚关掉视频,正要退出微信时,陈余紧接着又发了几张照片出来。
其中有一张,明显就是刚才视频里最后几秒的场面:向阳倚着秋千架侧头微笑,江寄远离她一尺近,江寄远边上还有一个五官清俊的男生,手里拿着一杯饮品,正往向往的面前递。
而向阳的手也正好抬了起来,像是要接过那杯饮品。
看这照片,向阳更像是在朝江寄远边上的男生说笑,而非江寄远。
而那个男生,长相和向阳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她弟弟程觅没错了。
顾时砚抿紧的唇角微微一松。
这时,忽听背后“咕噜”一声。
转过头一看,原来是锅里水沸了,正汨汨冒着腾腾热气。
顾时砚便将手机揣兜里,开始专心地下饺子。
饺子下到一半,简宜又溜了进来,倚在边上,看着顾时砚忙活,她却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
“我刚刚替你争取到了一点过年福利。”简宜说,等顾时砚偏头看过来,她才接着道:“过完初一就放你自由,随你想干什么。”
顾家家大业大,逢年过节也清闲不下来,要出门应酬走人情世故。往年这些事,简宜嫌烦,从来都是叫顾时砚顶上去的。
“初三那天是情人节。”简宜拍拍他的肩膀,好意提醒:“你还有两天时间考虑,该给女朋友送什么礼物。”
说到送礼物,顾时砚心念一动,迟疑着问道:“上个月你买的那几个新款游戏机,能不能送我一个。”
“可以啊。”简宜痛快应下,顾时砚很少主动管家里人要什么东西,他能开口要,她哪有不给的道理。不过她有些好奇,顾时砚从不玩游戏,怎么会突然管她要游戏机?
简宜转念一想,忽然明白了:“你不会想送你女朋友游戏机吧?她喜欢玩游戏?”
顾时砚却摇头否认,“送她弟弟的。”
程觅聪明,学什么都快,尤其在游戏上,可以说是打遍无敌手。那时候,程觅最热衷的事,就是拉着向阳一起打双人游戏。
而顾时砚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简宜点头道:“行,那明天早上我回去给你拿过来。”
顾时砚说谢谢,简宜摇头,说了句:“一家人客气什么,等会饺子熟了,你再喊我。”便又踱步出去了。
等到饺子熟了,她果然自己又进来,帮着捞饺子出锅端出去。
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坐一起吃饺子的时候,新年的钟声也敲响了,电视里的主持人们齐声说着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家里人也纷纷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捞出厚厚的红包,分别递给简宜和顾时砚,祝家里这两个小辈在新的一年里生活顺遂平安健康。
鉴于今年顾时砚有了对象,家里几位长辈还笑着打趣:“看来明年我们的红包就得多封一个了。”
“那可不一定,一年时间够添个小的了。”
“哦——”顾奶奶转过头,笑容慈和地望着顾时砚:“那你可要使把劲,早点让我抱到重孙了。”
家里人都爱调侃他,顾时砚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只是提到孩子的话题么,他心里也不免跟着荡漾起来,想着如果他和向阳真有了孩子会像谁……
但没想出个三庭五眼来,他忽然就丧气。
生孩子这回事,自己一头热有什么用,也要她愿意跟自己生才行。
这句话他念着念着没留神就嘀咕出声,家里人耳尖听到,顿时都诧异望着他。
“竟然还有女生看不上你?”顾奶奶一脸稀奇,说:“我听一一说你们学校里那些女生天天跟你表白,连猴子都愿意给你生。”
简宜“噗”的一声笑出来,也加入打趣顾时砚的队列里来:“那是别人不了解他,光冲着他脸去了。你看他平时性子冷,老闷在家里,还不会哄女孩子开心,相处的时间一长,再好看的脸也没用。”
这话不止顾奶奶,连其他人也都很赞同,纷纷附和道:“要对女孩子温柔一点的,成日冷着脸可不行。”
“现在的女孩子择偶条件都是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你这厨艺还得多练练。”
这一个除夕夜,就在顾家长辈们你一句他一句念叨声里,热热闹闹度过了。
最后直到大家都散了,顾时砚也回房歇息,一直到次日醒来,向阳始终没有回复过他一条消息。
*
大年初一的早上,黎城忽然降温,乌云沉沉狂风呼啸,吹得门窗咚咚作响,路边的小树都跟着弯了腰。
向阳一夜未睡,下楼吃早餐时,脸上倦色难掩。
程琴扫她一眼,蹙了眉:“你别不是天亮才回来吧?”她这话听着像是关心的絮叨,偏偏语气稍显冷淡:“厨房有解酒汤,自己去盛一碗喝。”
向阳应了声好,转身进厨房。
厨房里向天则正在洗水果,见向阳进来,便立即放下,转身拿碗,笑呵呵对她道:“你妈给你煮了解酒汤,我给你盛一碗。”
向阳昨晚在林薇那儿一起跨完年,实在找不到和陈一然单独相处的机会,她便回来了。
因只喝了一点红酒,她便没给向天则打电话,只一边开车一边整理自己杂乱的思绪。
到家的时候,还没到一点。
向天则因为挂心女儿安全,还没睡,听到向阳回家的声响,立刻从卧室出来,确认她安全无虞才放心回房。
当时向阳没有把关于陈一然的事情说出来,她怕父亲知道后会一夜都睡不着,更怕他会连夜赶到林薇那儿,要找陈一然。
她想了一晚上,最终还是决定在没有确认陈一然就是程觅之前,暂时不和她爸提陈一然的事。
以免到时候空欢喜一场,希望再落空,她爸的心情沉郁,整个年节都会过得不愉快。
只是向阳不说,陈一然在黎城的消息却还是瞒不住。
她和父母刚吃完早餐,姑姑向萍就上门了。
原以为姑姑像往年那样只是上门拜年,不料才坐了一会儿,向萍就借口替她身为电气工程教授的丈夫借项目资料作为研究课题的参考,把向天则叫进书房里。
一进书房,向萍就问向天则:“你偷偷把小觅接回来了?”
向天则不明所以,“没有啊?”
向天则这些年锲而不舍的寻找儿子这事,向萍也是知道的,甚至从中还出过不少力,帮着向天则打掩护,瞒着程琴。
年前向天则去江城,自然也告诉了向萍。
“没有?”向萍狐疑看着兄长,拿出手机,“可昨晚我却见他和阳阳一起在林薇那儿跨年。这是林薇在朋友圈里晒的合照,你看看站在林薇身边的那个男生,是不是和你手机那个小觅长得一模一样。”
向天则低头一看,呆了几秒,抖着手掏出自己的手机,调出那张证件照,两相对比一看,彻底愣了,不敢置信地望着向萍:“这……”
“这俩就是一个人!”向萍肯定道。
“我不知道他在黎城。”向天则喃喃道,“阳阳昨晚回来怎么也没跟我说……”
兄妹两人在书房呆了不过十分钟,就出来了。向萍手里捧着一叠资料,神色如常。
跟在她身后的向天则,也瞧不出什么异样。
但向阳虽觉得这两人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多想。
直到姑姑找借口说蒸年糕,把程琴支进了厨房,向天则趁此间隙,压低声问她:“阳阳,你昨晚是不是已经见过你弟弟了?”
向阳一顿,本能想否认,却又听向天则接着道:“你姑姑刚才和我说了,你弟弟就在黎城,昨晚就和你一起跨年。”
向萍盯着向阳,目光带着一股怀疑:“阳阳,你是不是不想我们找回小觅?”
姑姑这话着实太诛心了。
向阳只觉胸口一窒,说不清自己此时是愤怒还是心寒居多,面色平静地摇头说:“我没有”
向萍却有些不依不饶,质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你已经找到小觅了?”
“不是我找到的。”向阳语气淡下来,“那是林薇新交的男朋友,昨晚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向萍闻言,顿时知道自己错怪了向阳,面色有些讪讪。她开的那家美容院,接待的客户都是黎城的名媛太太们,有什么新鲜八卦事,听到的都是一手消息。
林薇新交了个小男朋友这事,向萍早有所闻,只是并不放心上。年轻貌美又有钱的姑娘,多交几个小男友那不是正常。
“那你也该第一时间就跟我们说这事。”向萍语气里带了些责备的意味,“我要是没看到林薇在朋友圈发的照片,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们?你爸找了小觅这么久,在外奔波的这些年,有多辛苦你难道不知道?”
向阳听着姑姑一口一个小觅的,俨然就认定了陈一然就是程觅,她爸也是一脸认同的神色,脸上不由泛起苦笑。
“我没说是因为我不敢确定他就是小觅,我昨晚没有找到单独和他说话的机会。”向阳解释道,“只从林薇口中他叫陈一然,今年19岁,而小觅今年才十七,年龄对不上。其次,小觅走失时已经七岁了,他知道自己家里在哪里,也记得住爸妈和家里的电话,陈一然如果真的是小觅,不会这么多年都不联系我们。”
“年龄对不上有什么稀奇,以前为了上户口,给孩子虚报年龄的事又不少见。”向萍压根没听进去向阳的解释,“那孩子到底是不是小觅,等见了面,一起去医院做个亲子鉴定就知道了。”
边上沉默的向天则这时也忍不住附和地点了下头。
向阳没有陈一然的电话,要见面,就得问林薇拿联系方式。她架不住两位长辈的要求,最终还是给林薇打了个电话,言简意赅地说了自己家里的情况,问她要陈一然的电话号码。
林薇被向阳居然有个弟弟且疑似是自己男朋友的消息砸得说不出话,好半晌才回过神,报了一串电话号码,然后说:“他人回寂庄了,我刚送他上动车。”
向阳开了免提,林薇报电话的时候,向天则和向萍都同时保存进了电话簿。
等不及向阳挂林薇的电话,向天则就急切地拨打陈一然的号码。
只是电话拨出去,一声“嘟”后,一道机械的女声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林薇似乎也在手机那头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说道:“他用的还是以前的老人机,只有打电话的功能。因为手机太老旧,时不时会自动关机。”
关于陈一然用老人机这事,一开始林薇还很震惊,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年轻人用这种老人机。后来得知陈一然家境不好,又因为老联系不上他,她便买了部新手机想送陈一然一部新手机,但被他拒收了。
林薇只能干巴巴地建议:“他也没有什么社交账号,你们要是实在着急找他,就给他发条短信吧,他手机开机后看到短信会联系你们的。”
向阳道过谢,挂了林薇的电话后,发现她爸并没有选择发短信。
向天则找儿子找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有一线希望,哪里耐得住心等,眼下已经登陆订票软件,正在查看去往江城寂庄的车票。
“我明天就去寂庄看看。”
向萍心情同样激动:“我跟你一起去。”
程琴端着蒸好的年糕,正好听到这一句,疑惑问道:“你们去哪儿呢?”
向萍神色不变,转过脸朝程琴笑道:“还是江城项目那边的事情,底下的包工头年前拿了一笔工程款,人跑了。民工没拿到工资,现在大过年的闹起来了,我哥得过去处理,我也去看看。”
程琴半信半疑,转过头看向天则:“你年前去的那一趟,不是才换了一个靠谱的包工头吗?”
向天则皱着眉,摆出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重重叹口气:“就是新换的那个,谁知道几年不见,当初那么老实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向萍打着配合,跟着叹了口气,“这事儿要抓紧时间处理,尽快过去把人给找到,不然得再赔一笔钱给民工。”
一听到要赔钱,程琴就急了,忙问:“那你们什么时候过去?”
向天则低头看了看订票界面,“明天一早就过去。”
“唉——”程琴忍不住也叹气,面带几分忧愁地絮絮叨叨:“以后少接点外地的项目,你就不用这么折腾成天往外地跑了。这大过年的,都不让人安生。”
向天则和向萍对视一眼,都暗暗松口气,知道这算是忽悠过去了。
*
次日,正月初二,刚吃过早饭,向阳和向天则就出门了。
从黎城到江城,一天只有三趟动车。分别是上午十点、下午一点和晚上八点。
向天则买的票是早上十点那一趟,只买了他和向萍两人的。
因为不放心程琴一个人留在家里,向阳没跟着一起去寂庄。她跟着一起出门,只是开车送她爸到高铁站。
出门的时候,她光顾着拿车钥匙,放在客厅沙发上的手机却忘了拿上。
她刚走没多久,手机就响了。
程琴正好在收拾客厅的茶几,听到手机铃声响,转过头,便看见亮起来的手机屏幕上跳出“顾时砚”三个字。
以往程琴没有接听向阳电话的习惯,但顾时砚这个名字时着实让她印象太深刻了。正是因为他,才坏女儿的一桩好姻缘。
要说程琴心中没有怨气,那是假的。
但顾时砚的家世放在那里,她的这种怨气其实说白了,更多的是怕顾时砚最后又甩了女儿,到时候连累全家遭人嘲笑的焦虑和惶恐。
于是程琴便接通了这个电话:“喂——”
电话那头的顾时砚却愣了愣,这不是向阳的声音。
他正猜测着接电话的人是谁,就听到对方道:“阳阳出门了,手机落在家里没拿,我是她妈妈,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顾时砚原本散漫地半躺在沙发,一听是程琴,顿时正襟危坐,彬彬有礼地问好:“伯母您好,我是顾时砚。”
他说着,目光落在正前方放在柜子的几个礼盒,心念一转,道:“我给您和伯父带了些北市的特产,您今天要是方便的话,我就送过去,也正好给您和伯父拜个新年。”
程琴早想和顾时砚打照面,几次试探女儿,都被女儿回避了话题,眼下人自己送上门,哪有拒绝的道理,当即一口答应:“方便的方便的。”
“那我现在过去。”顾时砚站起了身,“大概二十分钟后到。”
*
高铁站。
向阳和向天则坐在候车室里,时间已经走到九点三十五分,前面检票口已经开始排队检票进站,姑姑向萍才姗姗来迟。
向萍见到向阳,开口第一句就是埋怨:“怎么我给你发微信你都不回?打电话给你也不接。”
向阳微愣,一边摸口袋一边说:“我没听到手机响……”手摸进口袋,却是空的。
她这才想起在拿车钥匙的时候,手机放客厅沙发上没带出来。
“手机放家里忘带了。”
向萍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说:“我早上没找到身份证,还以为昨天订票的时候忘在你家没拿,想让你帮我找找看。”
向天则闻言皱起眉,好在向萍立马接着道:“结果是放在昨天穿的那件大衣口袋里,找了半天才让我找着。。”
“找到了就好。”向天则松口气,“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去检票了。”
但两人还没走到排队检票的队伍,向天则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邻居路奶奶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路奶奶焦急的声音响起:
“小向啊,你在哪儿?阳阳的电话也打不通。你媳妇在家门口晕倒了,我儿子儿媳现在给她送市医院去了,你赶紧回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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