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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和理想不断地撕扯着,佟文朝内心的天平开始不断的倾斜,他不由得唾弃着自己，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顿了顿,反问中带着肯定地说：“我不在的这几年里，你和文静过得并不轻松吧？”
大哥的话,勾起了佟文月的回忆，母亲过世的前两年确实不好过,忍住泪意，说道：“哥，你怎么这么想？”
这两年里,每隔一段时间，大哥就会给她们打一笔钱,从一开始的十几块,到后面的几百块,谁都不知道他怎么攒下的。他的钱就像是及时雨，总能在她们最需要的时候到来，帮助她们渡过难关，她们内疚着,但花钱时从没手软,谁有资格职责他呢？
“你辛苦了。”佟文朝摇摇头，没有继续说,只是安慰着。
佟文朝则想的是另一面：在乌市上学这几年里,文月既要兼顾学业,又要打工赚钱，还要抽空去照看小妹，日子过得哪里会轻松啊？只是她甘之若饴，从来没有抱怨过吧！自己如何忍心，继续把小妹抛给她呢？
听着他们的话，佟文静的心里并不好受，她为这个家里做的贡献最小，这些恩情以后什么时候能还清呢？
她不知道大哥在纠结什么，只能鼓励他：“大哥，你一直是我们的骄傲，勇敢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
“文静，我回去陪你好吗？”到底不能放下亲情，天平又一次倾斜了，他郑重地说着：“回乌市，以后就不走了。”
听到大哥前一句话时，佟文静内心是雀跃的，但是很快就理清楚了状况，心里冷静了下去——大哥这是纠结着准备回来啊？
她不能替大哥做选择，反问着：“大哥，你想回来吗？”
佟文朝问自己：你想吗？想。
又问：你甘心走吗？不甘。
他的抱负，他苦苦求学的目的，都告诉他：我不甘！这种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再一次压倒他，他定了定心，做出了决定。
最终，大哥的选择并没告诉她们，佟文静希望他也能够“自私”一回，在更广阔的天空里散发自己的光芒。
当晚，佟文静没有在二姐宿舍里睡下，连夜赶车回了学校。
洗完澡已经深夜了，另外两人早已熟睡，佟文静擦着头发，轻轻地打开台灯，把那一沓子信翻了出来，细细地读了起来。
前三封信间隔的时间都不长，分享着他的日常生活，因为一直没有收到回信，语气越来越焦急；最后一封信却很短，只有寥寥几句，信息量却很大。
文静妹妹：
安好！
许久不曾收到你的来信，我忍不住又写了一封。
…
许久没见面了，下月底爷爷要去乌市，我也准备跟着，到时你能带我四处逛逛吗？
恒一哥哥要来！这消息差点让她尖叫出声，她咬着手指，拼命抑制住了，往右下角看去——1982年5月25日。
佟文静翻出日历，数了数，没几天了，可能这个周末他就要来了。
论语里说得真对，“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为了这个突然的消息，即使她一晚上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第二天也依旧精神充沛。
苦等了几天，转眼就到了周五，6月25日——端午节。想着他今天应该不会来了，佟文静愉快地挽着佟爱敏和邱梓凌出门了。
学校虽然在郊区，靠近小镇，但是却格外的热闹。各家门口都摆着摊子，前面聚着一群出来放风的孩子。三人组出门前，已经在食堂里吃过粽子了，对于吃食没什么兴趣，专门奔着玩乐去的。
“气木仓？去那玩吧！”佟爱敏眼尖，拉着她们往一处爆满的摊子走，“以前在家的时候，我爸也有一把呢。”
气\/枪？几十年后，枪\/支管理的特别严，别说摸了，佟文静从来都只是在照片里见过，听到可以尝试，立马兴奋地附和着：“走走走！”
过节就这点不好，大家都爱凑堆。两人夹着邱梓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到了排队处。长长的队伍里，不是情侣，就是他们这样凑热闹的小孩，一个个磨蹭着，半个小时后，才轮到她们。
佟文静自告奋勇，首先上阵，拿着气\/枪了，却不知所措了，端着手抖，举肩上又没地方可以趴，只能丢脸地把枪交给佟爱敏：“还是你先来吧！”
气\/枪很简易，瞄准镜已经有些模糊了，佟爱敏左右找着位置，迟迟没有按下扳机。气\/枪的枪口游移不定，吓得佟文静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生怕她的枪\/口走火。
砰的一声，子弹从枪管里喷射而出，一个气球应声爆了。
“厉害！”佟文静捂着耳朵，夸奖道。
甩了甩被震的有点疼痛的肩膀，佟爱敏信心大增连发了四枪，可惜之后中枪率不行，在所有人失望的目光中，她从老板那里拿走了安慰奖，一个简易的平安结。
“文静，到你了。”邱梓凌不玩，推着她上前。
佟文静搓了搓手，稳住内心上场了。学着佟爱敏的动作，做好姿势，闭上眼睛，扣下扳机，突突突地五枪连发，空气瞬时都安静了。
“哇！厉害！”
听到两人夸张的尖叫声，佟文静撇开眼睛，五发竟然全是流弹，都不知道发哪里去了，瞬时脸色爆红，放下气\/枪准备挤出人群。
“文静妹妹？”一个略有些沙哑，像是处在尴尬的变声期的男声，诺有诺无地传了过来。
混杂的人声，压住了他的声音，佟文静疑惑地向四周望去，没看到熟人，就拉着人往外处走了。
一个长相清俊，身形略有些单薄的男生奋力地扒开人群，只看到她们的背影，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含笑地跟了上去。
三个女孩子走的不快，但哪里人多就专门往那里凑，恒一起初还能跟上，一会儿就找不见她们的影子了。
“小恒，没见到人？那回去吧，你爷爷还等着跟你一起过节呢！”警卫员无奈地看着他，劝道。
恒一早上刚到乌市，下午就兴冲冲地来找人了，不凑巧她没在学校，就来附近寻人，好不容易找见了，又被他跟丢了，有些气馁：“再找找吧！”
此时，三人组正沉迷于套圈呢，跟公园里套圈一个套路，只不过这里接地气了许多，里面里的全是白胖的大鹅。
这肥鹅跟成精了一样，左躲右闪，就是不上套，十五个竹圈很快就打了水漂，一旁的老板看着她们三个，都笑的合不拢嘴了。
为了套圈，三个人忍受了半个小时的鹅屎味，空手而归肯定不乐意了，跟杠上了一样，又找老板买了十五个圈。
“一次性都给撒出去，我就不信扣不住一只了！”佟文静声东击西，与那些机灵的大鹅对视，手上却瞄准那些懒散的，发起突然袭击。
竹圈跟□□一样，瞬时被甩了出去，鹅圈都被震动了，左右乱撞着想要逃跑。瘦的身子轻盈，躲过了竹圈，肥的但聪明的鹅，缩着脖子，身子一抖也躲过了，只有一只呆头鹅中招了——它左右摇摆着，自动送上了门。
“啊！中了！”三个人指着那只呆头鹅，嚷叫着：“老板，快，就那只。”
声音吸引了一众围观人的注意，看她们还是小孩，顿时都跃跃欲试地想要尝试，老板怎么都不亏，美滋滋地收着钱，说：“等着，这就给你抓。”
呆头鹅别看反应慢，嘴上可不留情，被老板追着绕了一圈，终于捆住它的翅膀。
三人看着地上的呆头鹅犯了愁，没人敢上去提它，一张厉嘴“嘎嘎嘎”地示威着，她们一靠近，就支着脖子，准备叼人。
“啊！”佟文静尝试着伸手，立马被嘬了一口，飞速地收回手，已经泛红了，“好凶！”
没办法三人又找到摊主：“老板，你给套着脖子，我们牵着它走吧！”
“你们自己试试！”老板忙不开手，只给了她们一个粗绳。
“嘶！”佟文静在尝套绳时，再次中招，捂着手，说：“我们干嘛要套圈？这鹅也不能带回宿舍养着，要不卖了？”
三人正头痛的时候，恒一也被人群声吸引了过来，眼见着她又要被叼了，赶紧跑了过来：“文静妹妹，让我来！”
恒一已经十三岁了，早褪去童年时期的模样，脸上开始有了些许棱角，身高也变了，至少有一米六的样子。佟文静被他抢去了绳子，盯着他看了许久，才不确定地问道：“恒一哥哥？”
恒一麻利地捆好呆头鹅，把绳子递给她，看着眼前这个刚到他下巴的小女孩，眉眼含笑地说：“才认出来啊？”
绳子扔给两个不明真相的群众，佟文静开心地围着他，上蹦下跳地观察他的变化，“恒一哥哥，你变了好多！”
“你也是！”恒一摸了摸她的脑袋，有补充道：“不过，我们的身高差自然没变！”
两个人热情的叙旧，另外两人受不了了，赶紧打断：“文静，你不介绍下吗？”
“这是我从小就认识的哥哥！”说的不够具体，她又补充着：“上次给我寄信的就是他！”
“我的室友，佟爱敏，邱梓凌，都是我们团场出来的！”佟文静的兴奋感完全抑制不住了，语气轻快地继续说着：“我以前说过！早想介绍你们认识了！”
三人矜持地打了招呼，即使她再怎么救场，还是尴尬地冷场了，同时把目光转向佟文静。
佟文静在三个人中纠结了一会儿，果断抛弃了日日夜夜都黏在一起的好闺蜜们，“你们先牵着鹅逛逛，我等会自己回去就好！”
“哼！我们自己逛去”两人被她重色轻友的行径气到了，把鹅绳交给她，说：“交给你了，自己处理，别带回宿舍了啊！”
两人说完就溜了，佟文静无奈地举起手中的绳：“恒一哥哥，要不你来溜！”
恒一平时也是个酷哥，谁看到了不说一声，翩翩俏公子，但他不想牵，也拒绝不了她，往四周望了一圈，松了一口气，递给警卫员，说：“王哥，你牵着吧！”
警卫员早在他眼神望过来时，就知道要糟，躲闪着，还是逃不过宿命，委屈巴巴地牵着呆头鹅，还不忘职责地说：“我就在车里等你，快点啊，首长真的要等急了！”
这话说的真不是时候，恒一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说：“别理他，时间还早，爷爷他忙着呢，至少要晚上才会回来！”
佟文静知道他们爷孙两关系僵，正想劝两句，偏偏恒一也学会堵她的话了：“刚看到你打气\/枪了，还想玩吗？我教你！”
这么丢脸的事，竟然被他看到了！佟文静内心发出了悲愤的OS：以前就算了，怎么长大了，我丢人的时候，他还都能精准地出现呢？
恒一看出了她的窘迫，嘴角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很快收敛住了，牵着她往气\/枪摊子那里去。
“恒一哥哥，你会玩过吗？”真不能怪佟文静怀疑，恒一身型清瘦，看着挺弱不禁风的，不像是会打的样子。
害怕他跟自己一样丢脸，她还想多劝两句。看到他迅速地举起枪，五发五中后，佟文静除了喊“666”外就没其他想法了。
恒一只是看着清瘦，但从小受到的锻炼可不少。受爷爷影响，他很早就摸过枪了，枪\/法得到真传，打的相当不错，打靶都可以，更别说打气球了。
他把气\/枪递给老板，自持地点了点头，难得情绪外露，扬了扬眉，说：“要学吗？”
他的笑容太惊艳，佟文静一时被迷住了眼睛，怔怔地望着他，暗自感叹道：恒一哥哥，也是个美少年了！
“文静？”
“不了，我不学了。”佟文静只是想体验一下，可没想过练成他那样，“以后打气\/枪的时候，我跟着你就好！”
为了这话，恒一的眉眼又一次舒展了，发出了闷闷地笑声：“还跟小时候一样，就爱耍滑头！”
“人的秉性变不了，恒一哥哥，你不也一样吗？”这话一出，两人立刻回想起了以前相处的片段，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哈哈，是啊，我们都没变。”恒一也感慨着。
回忆过去真的是拉进距离的好方法，很快两个人就消除了隔阂，恢复了过去的关系，亲亲热热地交流着。
可惜时间太短暂了，恒一回去的时间到了。
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佟文静正难受着，恒一欣赏够了她纠结的表情，把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文静妹妹，明后两天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出去玩啊！”
佟文静心里的悲伤立马化成泡影，羞恼地说：“恒一哥哥，你怎么也会开玩笑了！”
“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啊！”恒一藏好小心思，拉住她，好脾气地解释着，“还有，那鹅你也牵走吧！”
“呆头鹅送你了！”佟文静心里依旧很别扭，甩开他，又改口说：“不，送给老首长了，你别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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