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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让文杰…”
佟文朝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文月,让他自己选吧！”
“文杰,跟大哥去四川好吗？”这个想法佟文朝回来之前就有了，小妹跟着文月就算了,三弟自己怎么也不能再丢给她了；自己已经工作了，单位虽然地处山区,但各种配套设施都很完善，设有附属小学，教学条件也不错,只招收单位子弟，小弟入学也不算违规。
最重要的是,他五年里一直被禁锢在一处,也该换个环境了,或许在外面散散心，他就能慢慢地淡忘了那些噩梦一般的经历。
“成都吗？”佟文杰是土生土长的兵团三代，没离过疆，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那个放羊的山谷,哪里知道它呢？他只记得小时候母亲说地最多的就是这座城市。
“不在那儿,绵阳知道吗？”因为是保密部门，佟文朝没有详谈：“离成都不远,坐车不用一天的时间就到了。”
“绵阳那里很安全,厂区里都是封闭的,有专人驻守。”以为他在担心其他事，佟文朝又说道。
佟文杰没有拒绝：“大哥，让我再想想！”
他认真思考着：虽然已经被解救出来了，但心里的恐惧依然如影随形，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总能回想起自己那些经历，一直摆脱不去，或许暂时离开这里是不错的决定。
小哥哥有些意动，二姐态度也变了，佟文静有些急：难道又要与小哥哥离别了吗？不能留下来吗？
佟文静欲言又止了多次，想要说出自己的想法，但到底不想影响他的决定，背着身子，没有说出口。
“我想去四川。”佟文杰沉默了许久，决定了下来。
他的想法是这样了，更不能劝阻，佟文静再难过也只能祝福他：希望小哥哥之后的人生一路坦途，欢乐常伴，慢慢恢复成原来的9样子。
既然决定去外地了，小哥哥的户口也要迁走了，他们又来到了师部公安局。
一进去，大家就感慨万千，多年来反反复复出入这里多次，苦尽甘来，总算盼到了一个好结果，可以昂首挺胸地走进去了。
“你们一家子总算聚齐了！”公安局局长还是那位，记得这家子，感慨道。
大哥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感激地说：“局长，这些年里一直麻烦您了！”
“不算什么的，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况且我们也没有发挥大多用。”局长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对了，老首长一直很惦挂你们，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望下他。”
老首长对他们一家帮助良多，难得回来一次，说什么也要去感谢一番。大哥立刻赞同道：“好啊！麻烦您了！”
老首长恒庚知，也就是恒一的爷爷，就住在师部大院。按着局长写下的地址，四兄妹四处问路，总算到了院门口。
“站住。”大院外有卫兵把守，四兄妹被拦了下来，“同志，证件！”
“我们来找恒庚知首长的，麻烦你…”
话还没说完，身后就驶来一辆车，车窗摇下来，探出一个脑袋，惊喜地说：“文静妹妹，你回来了啊！”
“恒一哥哥，正好呢！”正愁着怎么进入呢，没想到就碰到正主了，佟文静也开心的回道：“我们来找你爷爷的。”
听了前半句话，恒一脸上都浮现出了笑意，后半句话又被噎到了：果然不是来找自己的。
“走吧！”他无奈地下车，领着他们进入了大院里，“你们找我爷爷有什么事吗？”
“忘了给你介绍！”才想起他还没见过小哥哥，佟文静赶紧跟他介绍：“这是我的双胞胎哥哥，佟文杰。”
“他刚回来，我们就想带他一起来感谢下老首长！”佟文静继续补充道。
他们家的事情，恒一也清楚，没多问，推开一栋院门，给他们倒好茶水，说：“你们等会儿，我去书房里把他喊出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不告而来，总归不是太好，佟文静生怕打扰到老首长，忙提议跟着恒一一起去看看情况。
两人又在穿过客厅，走在楼道里，气氛有些微妙，佟文静左思右想，还是解释了一句：“恒一哥哥，回来的匆忙，一直忘记跟你说了！”
“回来几天了？”恒一绷着脸，心里闷闷不乐：自己去年专门去乌市看她，还约定好今年要见面的，她倒好，回来都忘了跟自己说一声。
“四天了！”佟文静也有些歉然，补救道：“大哥他们来看望老首长，我不是，我专门来看你的。”
“是吗？”恒一明显被这话安慰住了，音调都高扬了一些，“那你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还没买票，最迟后天吧。”已经十月份了，小哥哥还赶着回去报名呢，肯定是越早越好。
两人的说话声不大，但还是让人听了去。书房里，恒庚知听到了开门声，正要出来，就堵门口听到了这些话。
他以为自己孙子才十四岁，就早恋了，向来严肃的脸上出现了纠结，最终装作偶然地高声问道：“恒一，谁来了？”
“爷爷，你还记得我吗？”佟文静立刻回应道，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真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总有些心虚。
这些暂时不表，老首长出来后，热情地接待了他们：“文朝，是你们啊！”
“恒一，今晚有客人，叫你陈姨多炒两个菜。”恒庚知对这个年轻人印象很深，很为他们一家感到高兴，执意留他们吃饭。
四兄妹推脱不过，硬是被留了下来。大哥陪着聊天，二姐去厨房帮忙了，佟文静和小哥哥就跟着恒一去院外了。
“小四儿，你跟他很熟吗？”三个人聊的不是很热络，恒一对两兄妹的态度也没有什么不同，佟文杰却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两人之间气场就是有些怪异，总觉得有些猫腻。
“是啊，我们认识好久了！”佟文静没有隐瞒，她不觉得两人相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当然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他是我的好朋友，听我诉苦的好笔友。”
三人就这样，和谐又怪异地聊到了晚饭时间。
老首长没有什么架子，非常关切他们，知道大哥已经工作了，有些感慨。
“文朝啊，兵团建设需要你这样的好青年，不考虑回来吗？”恒庚知说这话，并不是为了为难他，纯粹是作为一个革命前辈，屯垦边疆的第一代人，在这里呆了三十多年，真心实地的为这片土地着想。
他有些惋惜地说：“你们这一批出疆的大学生啊，没有几个回来的，眼看着人才缺口越来越大了。”
首长的话让大哥羞愧不已，不知道如何回复他，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凝。
恒一叹了一口气：又来了，每次都老生常谈，永远把国家利益置于个人利益之上，也不管别人的想法，就知道自说自说。
“先吃饭！”为了让他别在继续往下说了，恒一盛了一碗饭，放在他面前，又熟练地劝道：“爷爷，只要心有远志，哪里都可以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恒庚知不是固执的人，随口一问，没有得到肯定的回复，就不纠结了，拍了拍脑袋，说：“吖，你看我，又说到这些事了。”
“年轻人有的想法我都理解，就是交流一下。”老首长爽朗一笑，玩笑地说：“文朝，你可别记在心上啊！”
有人解围了，气氛变好了一些，六人又聊地热火朝天了。
不知道谁开了口，话题慢慢偏向了恒庚知身上，所有人都有些好奇他的人生经历，追问他：“您是老红军吧？”
“都是多年以前的事了，我早忘了，也没有什么好提的。”
恒庚知十八岁参军，当过国军，半路成了红军，抗日战争，解放战争都参加过，生里来死里去，枪林弹雨中走过了前半生。
他在战争中失去了许多，也得到了许多。至今入眠时，还能想起那段激昂岁月，耳边还能听见炮火声，眼前时常飘过那鲜红的场景。他不愿提起，，也没有什么英雄事迹可以分享，只摇头说：“战争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直到四兄妹离开时，也没人撬开老首长的嘴，也不知道他在隐瞒些什么。
每次再相见，佟文静和恒一都有很多共同话题，天南地北地说，能一直说到天黑。
“还聊着呢？快点，要走了！”两人越聊兴致越高，其他人已经等不及了，明早的汽车票可不能耽误。
“知道了，就来。”佟文静不想让他们久等，立刻与他挥手告别：“恒一哥哥，回头写信再聊！”
“嗳…”恒一想说：不急，等会让司机送他们回去，才吐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每次都是这样急匆匆的，佟文静打断他的话，抛出了空头支票，说：“别难过，我下回再回来看你。”
佟文静又这样不管不顾的走了，冲向了哥哥姐姐，留在恒一，虚无地挥着手，心里还想着没说出去的话：“明早，我来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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