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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妈?”沐秋白看着对方恍惚的表情,又叫了一声。
大妈瞬间回神,说道:“没有,没有,不过……”
大妈有些犹豫,但转头看见沐秋白毫无恶意,只是单纯好奇的眼神,还是没忍住说:“不过在你们来之前在这里教学的史老师,有一天和一个放羊的哑巴私奔了。”
这时他们刚好走到学校附近,大妈看了眼宿舍的方向,叹了口气,像是说给沐秋白听,又像是自言自语:“这种地方,离开了也好。”
一直到吃午饭,白汐也没有回来。
沐秋白有一点担心,郁钦捏着他手安慰道:“白汐也是老人了,懂分寸——对了,你想不想去那间上锁的宿舍看看?”
和沐秋白想到一块儿去了。
吃过午饭,天又阴了下来,外面一丝风都没有,看样子又要下雨。
沐秋白和郁钦来到挂着大锁的最后一间宿舍,宿舍的窗户都被报纸糊住了,想先在外面窥探一下是行不通的。
沐秋白拿出上次抽到的万·能钥匙,刚好可以试试好不好用。
最后那间宿舍的锁头又重又大,沐秋白把小钥匙插进去,有点像插了根竹签,他有些不抱希望地捏着钥匙转了一下,没想到“咔哒”一声,锁还真打开了。
沐秋白推开门,潮湿腐朽又浑浊的空气喷了他一脸。
当他适应屋内的光线后,出乎意料地发现这里并不是什么仓库,而是一间普通的宿舍,如果不是家具上都落着一层薄灰,沐秋白几乎都要认为还有个没见过的人正住在这里了。
屋里收拾得很利索,桌上整整齐齐摞着一沓书,还有台灯和一个装满文具的笔筒。
暖壶水盆什么的也都洗的很干净。
沐秋白走进去,在桌子上抽出一本教科书翻开,扉页上用秀气的笔迹写着一个名字,沐秋白念了出来:“史初兰——我记得之前大妈说过,一个和放羊的哑巴私奔的老师就姓史,该不会就是这个老师吧?”
郁钦在屋里梭巡了一圈,最后站在窗下,仰着头叫沐秋白:“你看,窗棂上贴着黄符。”
沐秋白放下书,抬眼扫了一圈,发现不止窗户,连门框和屋顶上也都贴有黄符。
沐秋白皱眉:“这玩意……我记得在恐怖电影里好像是镇鬼的吧?难道这屋里正关着一只恶鬼?唉郁钦,我们就这样进来会不会把鬼放出去啊?”
“会不会你也都进来了。”郁钦淡淡道,“找线索吧。”
沐秋白瘪瘪嘴:“你可真没情趣,这种时候难道不该说‘别怕,我会保护你’吗?”
郁钦脚步一顿,语气古怪地问:“你难道想让我像诸葛岳哄那几个小女生一样哄你?”
沐秋白顿时语塞,半晌才幽幽道:“还是算了,我就喜欢你没情趣的样子。”
郁钦轻轻扯了下嘴角。
很快沐秋白就在桌上找到了有用的东西。
是那位史初兰老师的日记。
沐秋白对郁钦招招手,然后两人头靠着头开始一起看日记。
日记的开始都是一些平淡的日常,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这个史老师非常有爱心,也很喜欢这里的孩子们,虽然条件艰苦,但她每天都过得快乐充实,村民们对她也比较友好。
可是看到一半之后,沐秋白发现从某天开始后面的日记被撕掉了很多张,再之后就没有什么日常了,满本只剩下字迹凌乱的“想离开”,一层叠着一层,下笔力透纸背,每一笔每一划仿佛都透露出浓浓的绝望。
沐秋白和郁钦的表情不约而同地变得严肃起来。
之后两人又在宿舍里检查了一番,发现这位史老师的行李几乎都没动过,几套换洗的衣服还挂在简易衣柜里,行李箱也好好塞在床下,沐秋白甚至在她枕头下还发现了她的钱包,里面有身份证、银行卡,还有少量现金。
“太奇怪了。”沐秋白说,“如果这位史老师真要和人私奔,哪怕走的再匆忙,必要的证件也不会不带吧,还有这些贴在屋里的黄符和村长对这间宿舍刻意的隐瞒,怎么看这件事都不只是私奔那么简单。”
郁钦对他的想法表示认同。
两人从史初兰的宿舍出来之后,马不停蹄地又去了趟村里,开始向村民打听这个名叫史初兰的老师。
然而让沐秋白感到意外的是,这些村民们听到史初兰这个名字的时候表情都很微妙,女人大多不屑鄙夷,男人则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猥琐,唯一不同的是大家似乎都不想说太多关于她的事。
一圈问下来之后,沐秋白说:“看来这次门牌号的关键就是这位史老师了。”
这时一滴雨水从天而降,恰好落在沐秋白额头上,郁钦伸手帮他抹去,抬头看了看天说:“下雨了,先回去吧。”
还没等他们走到学校,雨就落了下来,好在下得并不算大,才没让他俩沦落成俩落汤鸡。
经过食堂的时候,两人看见了失踪大半天的白汐。
在白汐身边还跟着个十六七岁,浑身脏兮兮的少年,少年精神似乎有点不太正常,看起来整个人呆呆傻傻的。
白汐的样子也不大对劲,眼圈和鼻头都是红彤彤的,似乎哭过。
沐秋白简单掸了掸衣服上的雨水,指着少年问白汐:“这是?”
白汐吸了吸鼻子,看向少年的眼神充满了怜爱。
“他是我弟弟。”白汐说。
沐秋白的嘴巴立马张成了“o”型,连郁钦都面露惊讶。
“他真的是我弟弟……”白汐说着,大大的眼睛里又忍不住开始积蓄泪水,接着她把事情的原委都跟沐秋白说了一遍。
原来当初第一次进入“房间”的时候,白汐是和弟弟一起的。
白汐和弟弟年龄相差十岁,父母早逝,白汐又当爹又当妈,把年幼的弟弟一点点拉扯大,日子虽然过得苦,但姐弟俩相依为命,也算是苦中有甜。
进“房间”那天正好是白汐弟弟十六岁生日,为了庆祝,白汐决定带弟弟出去吃顿好的,没想到一打开饭店的门,姐弟俩你就被送到了“房间”里。
他们的第一个房间是末日背景,丧尸围城,白汐弟弟为了保护她,被丧尸活活咬死了。
“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白汐说到这里,又哽咽起来,她抹了把泪,用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语气道,“我以为我永远都见不到他了,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里!”
亲人失而复得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可沐秋白看着面前这个带着一脸懵懂看向白汐的少年,虽然暂时没看出来有什么危害,但总觉得有点不切实际,死在房间里的人会在其他房间复活?毕竟这种事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万一这是另一种陷阱呢?
于是他问:“你是在哪找到他的?你怎么能确定他就是你弟弟,他看起来似乎已经不认识你了。”
“早上在湖边,他就站在那群看热闹的村民里,我跟了上去,发现他一个人住在一间偏僻角落的房子里。”白汐回忆起当她跟着弟弟走进那间屋子时所见的一切——
屋子里的环境又脏又乱又差,几乎没有什么完好的东西,一些看不出是什么食物的东西放在桌上,都已经长毛了,被褥冷硬地堆在土炕上,因为太久没有清洗过,已经脏到看不出原本颜色,面前熟悉的少年不会说话,问他什么都答不出,看见陌生人跟进自己家,只会惊恐地“啊啊”大叫,白汐含着泪耐心地哄了半天,又去别的村民家要了些吃的给他,才让他相信自己并无恶意。
给白汐食物的那家村民告诉她,这孩子的妈是个傻子,不知道被谁搞大了肚子,生下他后没多久就失踪了,没想到这孩子居然也是个傻子,村里人看他可怜,就经常给他施舍点吃的,才让他活到现在。
想到这,白汐只觉得鼻腔里一片酸涩之意直冲头顶,她顿了顿,勉强压下眼底的热意:“我弟弟耳朵后面有块三角形胎记。”
沐秋白走上前伸出手,少年缩着肩膀躲开,又看了白汐一眼,见白汐轻轻朝他点了点头,才瑟缩着在原地站定。
沐秋白拂开少年耳后乱糟糟的头发,果然在皮肤上发现了一块三角形的胎记。
“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虽然有些无情,但沐秋白还是说,“如果他是什么鬼怪依照你心结变的,也不是不可能,我觉得你现在还是理性点……”
沐秋白本想劝白汐理性点,但白汐的态度却异常坚决,她打断沐秋白:“我从小把我弟弟带大,怎么可能认错,他就是我的弟弟!”
“我要带他离开这里!”白汐抓住少年的手,目光坚定地说。
沐秋白颇不赞同地簇起眉峰,还想再说点什么,这时郁钦忽然走过来按住他肩膀,缓缓摇了摇头。
沐秋白叹了口气,把剩下的话吞回了肚子里,话题一转,把今天的发现跟白汐说了一遍。
见沐秋白没有再追究弟弟的问题,白汐的态度也软了下来,她说:“抱歉,我今天都没帮上什么忙。”
沐秋白摆摆手表示他们可以理解。
“看来私奔这件事中肯定还有很多隐情。”白汐说着用手轻轻在弟弟一头乱毛的脑袋上揉了揉,“可惜我弟弟不会说话,不然没准还能提供些线索。”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色也逐渐变暗,虽然白汐不忍再让弟弟回那个脏乱的房子里,但在学校这边也没多余能给他住的地方,白汐再不舍,还是得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把弟弟送回家。
看着白汐牵着少年越走越远的身影,沐秋白忍不住问郁钦:“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
“你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听进去,将心比心。”郁钦转头注视着沐秋白,纤长的睫毛在他眼底落下一片墨似的阴影,“而且就算真的是陷阱,她心甘情愿往里踏,我们又能怎么样呢?人总是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白汐送弟弟回家后再返回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房间”的夜晚无疑是危险的,下过雨的山坳在太阳落山后气温骤降,山路上早已没有人影,草丛里时不时响起一两声虫鸣和小动物经过时的沙沙声。
夜色中看什么都只有一个勉强的漆黑影子,以前看过的恐怖电影和“房间”里的恐怖经历不停在白汐脑海中浮现,以至于让她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那么不怀好意,或是张牙舞爪,或是潜伏着蠢蠢欲动。
白汐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恐惧,裹紧衣服目不斜视,加快步伐往回走。
可是越往前走,白汐就觉得越冷,寒意像针一样无孔不入地透过单薄的外套戳刺在皮肤上,扎得骨头缝都在疼。
白汐抱紧双臂搓了搓,停下脚步刚想看看自己走到什么地方了,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水滴声。
“滴答”
白汐一愣,下雨了?
她抬起头,看了看天,只有零星几片薄云飘在半空,山里没有那么多人造灯光,满天星斗如宝石般璀璨,像这种天气,应该不会有雨才对。
“滴答”
又是一声,这一下就像是砸在白汐心尖上,她胸口猛地一紧,忽然发现周围的虫鸣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四周安静得可怕,除了诡异的水滴声,就只能听见自己略微粗重的呼吸。
紧接着,脚底忽然涌上一股凉意,就像她现在不是踩在潮湿泥泞的山路上,而是踩进了冰凉的水洼里。
白汐下意识低头看向脚下,头皮“轰”地一下就炸了,脚下的山路已经被一片水光替代,她猛然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走到了淹死叶飞兰的那面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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