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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博和安东的父母都来了。
陈一澜坐在桌前,手机突然震动。
汪茹的电话,是出乎他的预料。
“妈。”陈一澜接了电话。
汪茹那边静默了几秒,说,“你教练给我们打电话了,我们医院走不开。”
“我知道。”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汪茹不太支持他游泳,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很少给他打电话,或许是因为缺乏沟通,或许是因为她们急诊科太忙了。
陈建平更是如此,陈建平本来就在省队带运动员,看看耿爱国就知道,耿爱国也是过年都不回家的人,他们打起比赛来的时候,所有的教练比他们还忙碌。
上回陈建平高血压性心脏病,听耿爱国提了几句,陈建平休息了没多久就回了省队,怕他的队员换教练不适应,听说带着药就直接回了。
“你好好游吧。”
陈一澜握着手机,以为这段对话又无疾而终的时候,汪茹开口了。
“你好好游吧,你都游了十八年了,这应该是你最喜欢的事情。”
汪茹已经很久没跟他好好说过话了,这句话说的很快。
有些抱歉也没有说出口,算是迟来的支持吗?
陈一澜有些沉默。
“我说几句。”手机忽然被拿走,????的,然后传来了陈建平的声音。
“你好好训练,拿不拿金牌都没关系,重在参与,就算你不是奥运冠军,你也有十八枚金牌了,我儿子就是最棒的!”
陈建平说这话的时候,比他还别扭,说完就要匆匆结束,“好好听耿教的话!”
“知道了。”
陈一澜低低应了一句。
以前比赛,会羡慕唐子甄的父母总是来训练基地看他,会羡慕张文博的父母每天晚上都打来电话。
安东的父母也是,有时候会买票来看安东的比赛。
可是他的父母没有过,汪茹工作太忙了,陈建平又在带省队,有时候即便是在比赛上见到了,陈建平也在指导他的队员。
他也是个好教练。
可他们也是他的父母,迟来的支持,总比没有好多了。
陈一澜的满足点挺低的。
临走那天,温初柠已经上班了。
他们坐车去机场,收拾了不少行李,陈一澜把自己的行李放到车上,似乎犹豫了一秒。
机票是在三个小时后的。
决定上来的那一瞬间,陈一澜直接跟耿爱国说了一句。
耿爱国一瞪眼,“你干嘛去?!”
“我一会直接去机场,坐地铁过去。”
“你怎么过去?”耿爱国说,“这都几点了?”
“我跑过去。”
“……陈一澜你就是个恋爱脑!”耿教练大骂,“你快去,要是给我晚了飞机我扒你皮!”
陈一澜笑一声,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
张文博目瞪口呆,“教练,他真谈恋爱了?咱们队里不是不能谈恋爱吗?”
“你什么时候有个认识了十八年的青梅竹马再说这话。”安东搭着他的肩膀,把人勾回来。
“我可没准他谈,他偷摸谈的,张文博你少给我胡思乱想,你谈恋爱就给我滚出国家队!”耿爱国气的不行。
“教练你区别对待啊!”
陈一澜有时候觉得,自己还挺适合跑三千的,一个三千,两个三千,三个三千……
从训练基地跑到高林,好像也差不多七八公里。
那年十七岁,跑过去有点费力,这年陈一澜已经即将二十五岁了,耐力比以前更好。
温初柠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会,手里一震动,旁边的邓思君就看向她。
“我先出去一下,思君姐。”
“好,去吧。”
温初柠拿着手机,猫着腰从会议室里出去。
“温初柠,”他的呼吸不太稳,“出来,楼下。”
“好。”
温初柠出来,电梯还没有下来,她有点儿等不及,顺着楼梯一路小跑下去。
他跑了八公里,温初柠从二十多楼一路跑下来。
陈一澜站在大厅里,怀中一大束白色的风信子。
温初柠跑下去,陈一澜稳稳地抱住她。
“等我回来。”
“我等你。”
异口同声。
两人都喘息着,视线相撞,她弯起眼睛笑了,陈一澜低头吻了她一下。
“跑下来的?”
“你不也是跑着过来的。”
因为是你,因为是来见你。
当我们相爱时,分别与爱,并不相悖。
陈一澜时间有点紧,只能短暂地来见她一面就要去机场。
温初柠抱着那一束风信子站在原地看着他出去,男人的背影颀长,被午后的暖阳镀着浅光。
这十八年,无数次的分别,可真的好奇妙,每一次分别的模样,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一定会回来。
这是他们的约定,他每一次都做到了。
陈一澜,后年见。
温初柠二十五岁这一年,跟陈一澜的联系少了很多,但他有空时就会给她发很多东西。
他们这一年,在美国洛杉矶和圣地亚哥集训,他发过来的照片,是安东拍的,陈一澜的身形好像更为劲瘦。
眉眼一如既往的立体而清俊。
陈一澜还随队里进行了一次短暂的高原春训,仍然是在昆明,他们几个人身体素质好,没什么高原反应,有时候晚上几个人出去走走的时候,路过一个花材市场。
陈一澜看过去,看到花店里摆着的一瓶铃兰花。
马路上空荡荡,他无端想起那天的老街,温初柠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束铃兰花。
只是想到她,就觉得好像多了些坚持下去的勇气。
昆明是个浪漫的城市,总有些人在马路的一角驻唱。
“我偶像的歌!”张文博先停住了脚步。
“你偶像谁啊?”
“周杰伦啊,你没听过吗?我是如此相信!”张文博拽着他俩停住脚步。
在人行道的一侧,有个男人站在那,手里抱着吉他忘我地唱——
为我守候的人是你,给了我坚定的信心。
我是如此相信,在背后支撑的是你。
陈一澜笑了,“你俩先看,我打个电话去。”
“行。”
张文博拉着安东站在旁边看人唱歌。
陈一澜给温初柠打了一通电话。
温初柠接的很快,声音有点期待,“陈一澜!好巧啊,我刚刚还在想你呢!”
“我也是。”听到她的声音,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下来。
昆明今天天气好,万里无云,月光皎洁。
“陈一澜,还有,一年多点儿,四百多天。”温初柠说,“我等你回来呀。”
陈一澜笑了。
温初柠常常跟着邓思君出差,准备着一次次的口译。
奥运会那年,温初柠二十六岁,她有点逃避,第一次紧张到不敢关注奥运会。
甚至都不敢打扰陈一澜。
当时她有看到网络上的一些言论,因为很多泳坛老将的退役,现在的游泳队里甚至没什么夺金点,只有媒体预测本次奖牌应该出在女子游泳队,有人预测张文博应该可以拿到银牌。
但没几个人提及陈一澜,因为他禁赛的那一年没有成绩,第二年的比赛也参加的很少。
温初柠特别不忍心看到那些言论。
唯有一次次的点开他的对话框,犹豫着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奥运的游泳项目还有最后三天。
温初柠让自己全心去关注工作的事情。
这三天对于陈一澜来说其实也不太好过。
因为是跟队到的国外举办奥运的城市,国外的饮食是一方面,奥运村的住宿不太适应是一方面,更有些不适的,是本次参加奥运的压力。
几位老将接连退役,媒体预测今年国内的男子游泳队没有夺金点。
张文博状态还不错,安东却的心态多少有点受影响,因为曾经安东的主项是400个人混合泳,结果几年前那次拉胯的成绩,总有些无良媒体反复的炒旧饭,不影响是假的。
几人在训练池里泡着。
陈一澜游过去,看到安东,并肩跟他攀着泡沫分割线。
“外界的言论都不重要,”陈一澜说,“我们是运动员,不是别人茶后饭余的谈资。”
“嗯。”
“水里才最安静,再坚持一下吧,”陈一澜故作轻松地说,“今年我二十六,你也是,这是我们参加的最后一届奥运了,离退役也不远了。”
退役。
安东终于轻松了一些。
“陈一澜,你也好好游。”
“你也是,安东。”
说完,两人扎进水里,只是一圈圈在水里慢慢地游着。
耿爱国和姜平站在岸边,分外注意着他们几个人。
奥运在倒计时的几天,陈一澜早早休息,奥运村是酒店公寓式房间,这一层楼住的都是游泳队和跳水队的。
耿爱国好几天没太睡好,跳水队的回来得晚,耿爱国就站在楼道口,让他们小点声,回去早点睡。
姜平不说,也知道是耿爱国爱惜着这些队员,尤其是怕打扰陈一澜和安东和张文博休息。
说起也是,其实陈一澜禁赛那年,耿爱国就该退休了,那年本来是耿爱国带的最后一届奥运,可他硬是没退休,要继续带着陈一澜他们几个。
对他来说,他们不只是他的学生,更像是他从小拉扯大的孩子。
那年去临江的体校家属院,选了陈一澜和孙嘉曜,陈一澜跟着他的时候,才六岁,叛逆期也不是没有,张文博和安东跟着他的时候,也不过七八岁。
一转眼,这些孩子都二十多岁了。
当教练操的心,不比父母少。
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耿爱国还没睡。
姜平出来,看到还背着手在走廊上的耿爱国,“耿教,怎么还没睡?”
“我听着,这两天陈一澜晚上睡不好,我怕他晚上起来有什么事。”
“十二点半了。”
“我知道。”
“你对这些孩子,还真是上心。”姜平说,“你早点睡啊耿教,身体重要。”
“知道,我看跳水队的还差俩人没回来,我等等他们回来,不然一会吵醒了陈一澜。”
姜平点点头,先回去睡了。
耿爱国继续背着手站在走廊上。
陈一澜确实睡的断断续续的,总觉得好像绷着一根弦,翻来覆去的,400米个人混合泳,国内还没有刷新过记录。
菲尔普斯的世界记录是4分03.84。
世界第二、亚洲记录是日本选手?野公介的4分06秒05.
400米个人混合泳,几乎是被国外选手垄断的。
陈一澜的记录是4分10秒,这一年的封闭训练,他的最佳成绩是4分07。
他这次的目标,是4分05秒。
第一次从4分17到4分13,前进四秒,他花了快两年,第二次从4分13到4分10秒,他花了足足四年。
而这次从4分10秒到4分07,他训练了两年。
这次的目标是再进步两秒,不枉这两年的训练。
回头看看,不只是他在努力,还有耿教,还有姜平,还有他的体能教练,还有各个训练基地的教员和训练外教……
他不只是陈一澜。
陈一澜想出来松口气,结果一开门,看到耿教搬了张椅子坐在走廊上,背影已经有些佝偻,头发几乎都白了。
“耿教,你怎么还没睡?”陈一澜微微愕然。
“你怎么了?吵醒你了?还是渴了?”
“我没事,”陈一澜摇摇头,瞬间明白了耿教为什么坐在这,“耿教,您去睡吧,我没事,就是睡不着。”
“你不要有心理压力,再坚持几天咱们就回去了,回去我给你放几天假……”
“耿教。”
“你说。”
“那我能谈恋爱了吧。”
“……”耿教盯着他看了一会,“你就非谈不可了是吧。”
“对。”
“行,你谈吧,我不让你谈你也谈,你偷摸谈几年了,我再不让你谈,就不是你的恩师了,是你仇人了!”
“耿教,人都二十六了,她等我九年了。”
“谈吧谈吧,你就因为这事儿睡不着?”
“不是,就是觉得,”陈一澜摸了摸鼻尖,“算了,耿教。”
“你说。”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你和我的约定吗?”
“你十岁的时候吧?”耿教说。
“对。”陈一澜说,“我都没忘。”
耿教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眼看着六岁的小孩,慢慢窜到了一米九三的身高,这些年他刻苦的训练,从不抱怨什么,从不放弃。
陈一澜十岁那年叛逆过一次,当时耿爱国还在省队里带他,一个省队里分好几个组,陈一澜平时调皮,别的教练互相攀比,都是攀比队员的成绩。
当时有个教练说陈一澜没有冠军的潜质,这种孩子太皮了,管不住。
那是耿爱国第一次跟人吵架,吵得脸红脖子粗。
陈一澜懵懵懂懂,只看着耿爱国维护着他,更甚至是后来,在陈一澜十七岁的时候进入国家队代训,因为成绩处于中游,那会队里比他有天赋的运动员太多了,可耿爱国从来都没放弃过他,甚至是一次次的鼓励他。
一次次的到姜平那里给他争取机会。
陈一澜跟耿爱国有过一个约定,要拿金牌。
十岁的陈一澜因为那次吵架抹眼泪。
耿爱国说,“被人看不起太正常了,你得努力,比他强,咱们体育竞技,成绩说话,等你爬上去,没人能对你指手画脚。”
那会陈一澜问他,“教练,世界纪录是多少?”
“4分03秒84.”
“那我要试试4分02!”
“你啊,你职业生涯能游到4分05,我就特别满意了。”
陈一澜十七岁的时候,觉得这个数字好遥远。
他花了十几年才慢慢接近,只为了这几秒。
“耿教,我还记得呢。”陈一澜说,“我没忘。”
男子组400米个人混合泳那天,场馆里坐满了观众,国内外的媒体都在赛场入口处。
耿爱国什么都没说,生怕给他们增加压力。
陈一澜是队里唯一一个400米个人混合泳的选手。
八个赛道的选手,都是其他国家破过记录的泳坛名将,尤其是有破世界记录的菲尔普斯同教练同队的选手,压力格外的大。
在此次奥运会前,陈一澜一直都没怎么被媒体谈论过,也没什么人记得他的最佳成绩。
他们队里出过很多泳坛名将,这样对比,他像是国家队里最不起眼的的那个。
甚至于奥运预选赛的时候,陈一澜的成绩也只排在中间位置。
陈一澜已经26岁了,他的26岁里,拿过国内和亚洲的金牌,可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奥运会。
各国的运动员登场,高手云集,彼此之间没什么交流。
只有赛场上观众的欢呼。
陈一澜整理好了泳镜。
50米的长池,池水清澈。
陈一澜调整呼吸。
“takeyourmark——”
随着电笛声,运动员入水。
水花声,呐喊声,加油声……什么都听不到。
水里才最安静,再坚持坚持吧。
“比赛开始,在男子400米个人混合泳的决赛中,陈一澜在6号赛道,第一个出水,反应时间为0秒53,隔壁赛道的美国选手在蝶泳上暂时领先陈一澜,这位选手是今年最强大的竞争者……”
“蝶泳结束,陈一澜暂时位列第三位,现在进入仰泳阶段,陈一澜的蝶泳蛙泳均衡,自由泳是强项,仰泳稍微一般,陈一澜现在位列第四位,要坚持住啊,只要前两泳式陈一澜能稳住前三,就非常的有希望……”
“仰泳结束,陈一澜的进步非常大,现在已经位列第三,陈一澜的蛙泳保持的很不错……但是隔壁道的选手是100米蛙泳的单项金牌得主,陈一澜要坚持住……”
陈一澜牢牢地记得这些年的训练。
在美国封闭训练时,外教会给他制定呼吸要求,在多少米处放置漂浮板,要他水下腿过了线才可以呼吸。
一遍遍的练习,一遍遍的增强肺活量,已经形成了肌肉的记忆。
还有一次次的陆地训练,增强体能,增强肌肉的质量。
他全神贯注地向前冲。
这是他第一次的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已经到了最后100米的自由泳,在这个100米,陈一澜能顶住的话很有希望,陈一澜现在位列第二,现在在奖牌的追逐战中,还有最后的20米,陈一澜现在反超了!陈一澜加油……陈一澜在憋气冲刺……”
陈一澜出水的时候,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他一把摘下泳镜,看向前面的记分屏幕。
【第一名;陈一澜,CHN,4分05秒12.】
刷新了亚洲纪录。
这一枚金牌,承载着无数教练的心血,也承载着陈一澜二十年。
陈一澜从水中出来,台下的观众在欢呼,耿爱国眼眶泛红,抬手抹着眼泪。
“他做到了。”耿爱国的声音哽咽,“陈一澜做到了!”
奥运会那天,温初柠在公司加班,游泳比赛在下午,那天温初柠一直没看新闻,反倒是在下班前,隔壁的姜晴疯狂地晃她。
“温温!温温!今天奥运会十五金出来了你看了没有!!”姜晴坐着转椅过来,“我靠!!那个是不是你男朋友!!”
姜晴这一句话出来,旁边的邓思君都过来了。
“什么呀?”温初柠被她们弄得紧张兮兮的。
“你快看——”
姜晴激动地把手机递给温初柠。
温初柠本来正在埋头翻译文件,冷不丁看到屏幕上的人影,她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陈一澜从泳池中走出来,肩宽腰窄,一手拎着泳帽和泳镜,手臂的线条修长,他的泳裤微微低了些,完整的八块腹肌,还有性感的鲨鱼线,镜头一直定格在他的身上,男人的面庞轮廓凌厉拓然,五官英挺立体,深而好看的眼型,微微喘息的时候,简直是人间行走的荷尔蒙。
“温温你看他腰上……”
“啊?怎么了?”
陈一澜的泳裤位置稍低了些,在他腰间,有一行并不太大的法文纹身,L039;amourdelavie,在法文的中间,还有一个星月的符号,下面有一行数字,0926.
温初柠脑子蒙了一下。
看起来并不是新纹的,平日里这个位置她也没注意。
这什么时候的事儿?
温初柠愣愣地看着镜头里,男人紧实的腰性感至极,皮肤上缀着水珠,那行字迹越发地清晰。
L039;amourdelavie。
一生挚爱。
温初柠看着那个星月,还有0926,冷不丁的就想到了十七岁的生日。
陈一澜送她的项链。
她十七岁的愿望。
在那个摩天轮上,陈一澜把这条项链递给她。
一弯小月亮的吊坠,月亮的中心有一颗星星。
……
“温初柠,十七岁生日快乐,许个愿望吧。”
“陈一澜,你拿奥运冠军吧。”
“这不是你的生日愿望吗?”
“对啊。”我的愿望是关于你。
“那我也再加一个,我考上淮川外国语,以后毕业当翻译,你就好好比赛,拿奥运冠军好了。”
……
温初柠直愣愣地看着屏幕上,陈一澜抬手整了整泳裤的腰,那行英文被遮了下去。
“诶这行字是什么意思呀,温温你不是学过法语吗?”姜晴问。
“是,一生挚爱的意思。”
“那个星月符号呢?”
温初柠眼眶泛酸,是他们的约定。
是他们做出约定的那天。
9月26日,是她的生日。
“思君姐,我想请几天假,正好我的年假还没休。”温初柠没让自己哭出来。
“行,你去吧,你去年年假也没休,你直接休就行,最近咱们没什么会议了。”
“好。”
温初柠点点头,买了一张回临江的机票。
这两年外公外婆身体不是很好,舅舅已经回了外公那里住。
家属院的房子还闲置着。
温初柠跑回家,有很多东西没带到燕京,温初柠跑到了自己的房间。
仍然是以前的样子。
墙壁上贴着那张纸,已经泛黄了。
【我要考淮外。】
她在桌前坐下,拉开抽屉,那个小小的盒子还在那儿,她把盒子拿出来,她平时没有戴饰品的习惯,加上总是想小心地珍藏着,这项链一直被她放在这里。
温初柠把它拿出来,弯弯的月亮吊坠,中间一颗很小的星星。
跟他腰上的图案一样。
温初柠坐在家里,莫名眼眶泛酸。
她站起来,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一本书,是她的英语课本,温初柠弯腰把书捡起来,却有一张纸从里面掉出来。
温初柠弯腰拿起纸条——
【温初柠,十八岁生日快乐,我早知道你喜欢我了,等我拿了金牌就跟你表白。】
十八岁……
十八岁……
温初柠蹲在地上想着,她的十八岁,繁忙的地铁4号线,她在地铁里一眼看到了陈一澜。
……
“陈一澜,就一句生日快乐,你要是训练很忙的话……你给我打电话也不是不行。”
“那你怎么就不想想,我这是特意赶回来见你。”
“训练确实挺忙的,但总得抽出点时间吧?不然还怎么能突出,这是温初柠的十八岁生日呢?”
“行了,我的意思是,重要的也不是你十八岁的生日,是你的每一个生日。”
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不想错过。
都想亲口对你说一句生日快乐。
他没有错过。
温初柠捏着这张纸条,看起来已经有些泛黄了,是他在八年前写下的。
他赶回来,以为没有见到她。
在桌上放下了生日礼物。
而后抬起头,看到了墙上写的——
温初柠的目标:我要考淮外。
在下面,还写了一行很小很小的三个英文字母。
【cyl】。
陈一澜弯唇笑了,那天周隽阳在厨房里忙活,陈一澜匆忙撕了张纸,在纸条上一笔一划写了这张字条。
“陈一澜你今天在这儿吃饭吗?”
“不了,得回去训练。”
陈一澜随口说着,把这张纸夹进了她的书里。
可这张字条,温初柠在八年后才看到。
温初柠给陈一澜发了一条消息,她在临江等他。
陈一澜估计是在忙,没有立刻回复她。
温初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看着微博。
因为陈一澜夺金,今天霸占了一整天的热搜。
温初柠随便点开了一条,映入眼帘的就是陈一澜从泳池出来的照片,甚至还有人特写了他的腰,那行纹身格外的性感撩人。
网友们刷爆了评论——
【这是什么神仙男人啊,国家队狠狠地纠正了我的审美!】
【我靠,这是什么国家游泳队啊,这是国家男模队吧?】
【帅哥多吃点少穿点!!!陈一澜是什么神仙颜值!】
温初柠看着微博的相片,唇角扬了起来。
但随即,下一条热搜就被顶上来了——
【奥运冠军陈一澜的奥运会独家赛后采访。】
温初柠点进去,里面的一段视频里,陈一澜上台领奖牌,男人专注的侧颜线条优越至极,赛后的相片里,陈一澜穿着白红相间的运动装,身姿颀长,令人挪不开视线。
有记者在赛场外对他做独家采访,起初的问题还中规中矩。
后面,记者问出了现在网友最关心的问题,“陈一澜,你今年26岁了,有女朋友了吗?”
陈一澜头发还潮湿着,要去换衣服,“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是运动员,不要太关注我的私生活。”
有点敷衍。
这视频出来,网友们的评论更惊呆——
【这是什么拽哥!居然有喜欢的人了!帅哥喜欢什么样的!】
【帅哥有喜欢的人了!!!】
温初柠刷着刷着,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自己微博上好像发过照片,她连忙切回去,却发现自己的微博收到了一条私信——
【cyl一直都喜欢你。】
温初柠点进去,发现是一个小号,连头像都没有,唯一只有一条点赞,还是高林国际的微博,中间那张相片是她,她穿了一身黑色的通勤装,里面是雪纺的白衬衫,下半身通勤修身裙。
面前的牌子写着:同声传译,温初柠。
温初柠没太当一回事,抱着手机犹豫半天,她微博上发过陈一澜的照片,严格来说也不是正脸,是两人在雍和宫前的相片,还有一张在他寝室里,她拍的他的背影。
温初柠犹豫了一会,觉得网友应该也不会扒到,犹豫半天,还是没删掉。
她早早睡了。
但也是第二天起来,温初柠的手机死机了。
今天微博上挂着的文娱热搜——
磕到了,青梅竹马双向暗恋成真了!!!
她的微博上被99+的消息直接卡死了。
温初柠懵了,点进去看,她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昨天给她发私信的小号已经挂上了小黄V的认证:奥运冠军陈一澜。
温初柠的手都哆嗦了,颤巍巍点进他的主页。
陈一澜在今天发了一条微博,定位在国际机场。
那是四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那是在他家床边看到的,小时候汪茹和周梦单位聚会,他们两个并肩站在一起,温初柠比划着剪刀手,陈一澜站在她身边,在她头上比着兔耳朵。
第二张照片,是在那年的雍和宫外,他伸手揽着她的腰,温初柠把糖葫芦凑到他嘴边。
第三张照片,是玉龙雪山上,她的小脸发白,紧紧地挨在他身边。
第四张照片,是他的金牌,还有她墙上的那张目标单:我要考淮外。
右下角那个很小很小的cyl,被他用爱心圈了起来。
【陈一澜:cyl也一直喜欢你。@joy的cyl。】
温初柠彻底呆住了。
陈一澜是晚上回来的,她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半。
温初柠已经不敢说话了,听到他的呼吸声,心脏就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狂跳。
“陈一澜。”温初柠的声音有些发抖,是因为酸涩和喜悦。
“下来吧,我在楼下。”
温初柠听到他的声音,往楼下看了一眼,他依然是干干净净的短袖和短裤,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风信子,他抬起头,正好与楼上的她视线相撞。
温初柠飞快的跑下楼,飞奔似的朝他跑去,用力的抱住了他的腰。
她跑的有些快,扑过来的时候,撞的他闷哼了一声,但还是伸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还拿着风信子。
单手环着她的腰,陈一澜微微的弯下身,偏头亲了亲她的侧脸。
“温初柠。”
“嗯……”
“我回来了。”
“我知道。”温初柠鼻尖酸涩,强忍着要落下来的眼泪,也说不上是为什么,是喜悦,是感动,是各种复杂的情绪。
“金牌我拿到了,咱俩的约定我做到了,”陈一澜揽着她,闷声问了一句,“二十六岁了,你要谈恋爱还是结婚。”
砰。
什么东西在她心口炸开了。
“结结、结婚……”温初柠整个人呆住,“我们恋爱还没谈多久呢!”
“看不出来啊?”陈一澜懒洋洋地说,“这是我喜欢你的第九年了。”
九年。
第九年。
温初柠的心口酸涩的不行,这种感觉,就像是那年喝下的冰镇过的荔枝气泡水,无数的气泡在心口炸开,然后一次次的泛起甜蜜。
“陈一澜,我也喜欢你九年了,是真的喜欢了你九年。”温初柠声音有些颤抖,整个人搂着他的腰不松手。
这一瞬间,浪潮一样的情绪铺天盖地的席卷着她,温初柠甚至不知道概要怎么形容。
是因为她的喜欢一直被他看在眼里,被他小心而温柔的回应着。
是因为他们之间,从来都不是她单向的心动,他的回应,早就在日日夜夜里,在每一次为她而来的奔赴里。
“陈一澜,你什么时候纹的……”
“离开你的第一年,”陈一澜抱着她没松手,“每次累了,就想想我答应你的事情,这是我们的约定。”
而他,一直将所有的承诺放在心间。
温初柠视线模糊,想到很多年前,她考上淮外的那天,跑去看陈一澜的比赛。
在赛场外,那条路上开着蔷薇花,少年清爽干净,面庞被阳光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他回头看着她,唇角挑着笑意,慢悠悠地说——
“温初柠,这十年来,我答应你的事,哪件没做到?”
从六岁,到二十六岁。
他们彼此相伴了二十年。
最初的心动在十七岁,这一年,他们二十六岁。
年少的热烈是草长莺飞的春天,你笑一笑,就让我沦陷了近乎十年。
温初柠那样勇敢,那样赤诚而热烈,这十年,异地的日子更多,她将所有的爱都藏在他的身边,陈一澜也是,不远几百公里,只想亲口跟她说一句生日快乐,想与她度过新年的第一秒。
他的终点,他的唯一选择,都永远是温初柠。
那些藏在时间里的喜欢,早就被他以最坦荡的方式回应着,她的喜欢从来都不是单向的。
因为她爱了九年的少年,原来也在这九年里,一点不少的、同样的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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