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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晕晕乎乎地睁开眼,因为药效没过，眼神还不太清明，但她大概知道自己应该在一个类似仓库的封闭空间里。
很空,光线很暗,还弥漫着一股木头发霉的味道。
“笃笃笃——”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她面前停下。
她本能地想站起来，但因为手脚都被着,十分不灵活，靠着手肘撑着坐起,她刚准备挪动一下脚时,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孙晓晓？”她看着面前蹲下身子靠近的女人,眼里闪过几分震惊，随即又很快消失。
于知蕴警惕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何芷呢？”
“呵~”她冷笑了一声，撩起耳侧散落的头发,从脖子里拿出一块黑绳挂着的玉，勾在指间晃了晃。
那玉不大,色泽莹润,有点眼熟......
是何芷之前戴着的。
反应过来,于知蕴才注意到,不止是玉,她耳朵上的耳坠，还有手上的手链,全是何芷的身上的。
而且她不像是以往那样打扮得温柔素净，而是化了浓艳的妆,连口红都是何芷平时最常用的深红色。
心里生起一种强烈的不安。
于知蕴声音顿时急躁起来：“孙晓晓,你把她弄哪去了,你——”
“就丢在来的路上了啊。”孙晓晓打断她,唇角扯起一个弧度，但看着又不像笑：“不过那条路很偏避，我还给她身上添了点口子，这样流着血就不冷了。”
话音刚落，于知蕴感觉心脏被人砸了一锤。
她拼命压制住恐慌：“你知道你自己在干嘛吗，你现在赶紧放了我，然后告诉我何芷在哪，还有挽救的余地——”
“机会？”她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凭什么要给你们机会，是她自己一路上不安分，拼命想叫醒你，我只能让她闭嘴，不过现在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说着，她起身，走到墙边打开了一个铁桶。
浓重的汽油味溢出来。
于知蕴看她将那些汽油一点点泼到四处堆着的烂木头上，拼命试图去解被绑在手上的绳子。
可惜挣不开。
她很快浇完一桶汽油，不紧不慢地朝她走过来，将剩下的一点尽数倒在她身旁。
于知蕴挣扎着往后躲，但衣服上还是沾上些许。
她是准备烧死自己。
意识到这个，于知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和她沟通：“孙晓晓，你别犯傻，你真的要因为我爸的原因报复我，然后葬送掉自己的未来吗？”
“你爸，江雪平？”
提到这个名字，她嘴角顿时垮下去，脸上的表情扭曲起来，“对啊，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
“不是的，我爸当时肯定不想牺牲任何人的，他也想救下你妈，没有办法了他才——”
“没办法，那为什么不早点开枪！”她情绪突然激烈起来。
于知蕴怔了一下：“什么...意思？”
她声音嘶哑，脸色狰狞起来：“我妈根本不是人质，她只是那群罪犯其中的一个，他们不止拐卖，私底下还利用这些被拐卖的人贩.毒，那天我妈是来接应的，却不料撞上警方也赶到。那些人是故意挟持她想拖时间逃走，当时你爸要是直接开枪，我就不会被带走了！她死了是她染上毒品，自甘堕落，活该！可为什么要牺牲我呢！明明所有人都被救了出去，为什么独独落下我一个被挟持带走！”
“你知道我后来遭遇了什么吗？”她磨紧了牙，绞出刻骨的恨意。
“他们强.奸了我，我被解救回去后，所有人看我的眼光都变了，但这些都不重要，可为什么赵思铭也开始避着我，他原来明明挺喜欢我的，可他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于知蕴嗅出了一丝异常。
“你和赵思铭——”
“你闭嘴。”她低下头，恶狠狠地看着地上的人，“他对你那么好，平时工作上总是百般照顾你，因为你的一句话就要让我滚出节目。”
“不是的，节目的事——”于知蕴企图让她冷静下来。
可她现在完全陷入自己的情绪里，根本听不到其他：“一开始，我也以为他喜欢你，没想到他隐藏得太好了，如果不是这个玉戴在何芷身上，我到现在都发现不了。”
她将那块玉攥紧进手心：“不过现在发现也不晚，何芷死了，它就是我的了，赵思铭再也没办法见到她......”
于知蕴盯着她那副精神失常的样子，牙关都打了个寒颤。
“孙晓晓，我很同情你原来受的伤害，但你不能因此就迁怒无辜的人，你这样——”
话音未落，脖子上突然缠上一股桎梏。
“无辜？我就不无辜吗，凭什么只有你们好好的，你差点被人强.奸，封煜还要你，何芷那么任性不讲理，赵思铭也喜欢她，甚至把从小到大贴身戴着的东西都给了她，还有路文那个披着人皮的禽兽，不按我说的来，还妄图对我动手动脚，你们都该去死。”
于知蕴挣扎着用脚去踢她。
她表情更加扭曲起来：“现在她们两个都死了，到你了，我本来以为那个脑残粉能弄死你，可是没有！”
原来那晚酒店那个疯狂的粉丝，是她，诱导的！
疯了，她真的彻底疯了。
曾经受过的伤害，在无数个自厌的夜晚不断堆积变质，成为了扭曲了她心理的每一根导.火.索。
强烈的不平衡已经让她变得病态。
没有什么能让她收手了。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于知蕴用头去撞她。
不知是撞到了下巴还是哪，她痛呼了一声，松开手，摸出了一个打火机，随手捡起的小木条被点燃，丢出去。
墙边的汽油迅速舔起一串火苗。
于知蕴挣扎着脚上的绳索。
孙晓晓突然揪住了她的衣领：“待会烧起来，可热了，你还是把衣服脱了。”
于知蕴神经都快被绷断，拼命躲着。
对方两次没得手，停了下来，突然又想到什么：“你说，要是让封煜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样？他会不会疯掉？”
“孙晓晓！”她终于控制不住情绪。
但刺激得对方更兴奋起来，她急切的拿出手机，摁着她的手指解了锁。
点开微信的置顶头像。
她弹了一个视频过去，那边很快接通。
“知蕴！”熟悉的声音传出，喑哑地像是被砂砾割穿，但下一秒，就急躁得要撕裂开来，“孙晓晓，你，把她藏哪了！”
“别急。”她脸上的笑有些疯癫，把摄像头转向她，揪着她的头发抬起头，“看到了没？”
“知蕴，你在哪，你......”有一丝裂痕的屏幕上，他手都在抖，额前的黑发遮不住急颤的长睫，眼底一片猩红。
耳边有车驰过轰鸣声。
这段时间里，他找不到她，一定快急疯了。
泪意泫然涌上来，于知蕴抿着唇。
见她不说话，孙晓晓狠狠拉了一把她的头发，痛呼声溢出。
那边声音倏然暴怒起来：“孙晓晓，你别动她，你，把她...带哪了？”
“哪啊？你求我啊，好好求我说不定——”
“我求你，我求你了，你别欺负她，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你告诉我，我马上过去。”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地开口。
从没见他这样卑微的姿态。
“封煜~”于知蕴彻底忍不住了，哽咽出哭声。
那边盯着她，漆黑的眼瞳里滚出一滴清明的泪，颤着声喃喃：“知蕴，你别怕，我马上就来......”
“那恐怕是来不及了。”孙晓晓将摄像头转向往这边延伸的火苗。
那边彻底失控，低吼了一声。
手机被她狠狠砸碎。
火势沿着地面、旧木板越走越近。
热浪迎面贴上脸。
不行，她不能死，封煜还在等着她呢。
火苗烧上鞋尖，绳子被熔断，不过幸亏穿的厚，她飞快压灭裤脚上的火星，撑着手爬起，孙晓晓想按住她，被狠狠踹开。
她拼命地往火还没烧到的大门处跑。
背后传来她癫狂的笑声：“没用的，门都被我锁了，钥匙也扔了。”
于知蕴脚步僵住，看着那道铁门上斑驳着锈迹的锁，她环顾了一圈，然后往门侧的一个楼梯往上跑。
跑过转角处，她往下望了一眼，火光已经快要蔓延到孙晓晓的位置。
可她站在那一动不动，似乎完全没有要走的想法。
“孙晓晓！”她嘶声喊了一句。
那人似乎没听到一样，火势已经覆盖了大半个仓库，没时间了。
她自顾地跑上楼，钻进一个房间里。
门有些老旧，她用手肘顶着关上，借着窗边透进来外面蔓延开的一丝火光，她走到窗边。
窗子是破的，上面有残留的玻璃断面。
于知蕴背靠着窗，来回磨动着手上的绳索。
割开后，她透过残破的窗口往下看。
但因为太暗了，根本看不清高度和周围的地势。
雪还在下，纷纷扬扬的，外面的火势愈发得大，破旧的门板发出被烧着的噼啪声响。
远处似乎传来油门的轰鸣，割裂了安静的夜色。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火星从不严实的门缝钻进来，被窗外的风一吹，疯狂燃起。
令人窒息的烟雾随着热浪滚过来。
她拿起边上一个破旧的拖把，敲碎了余下的玻璃，纵身往下跃。
风声在耳旁鸣响。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鹅毛似的，一朵朵飘到她身上。
她不想死的，何芷还不知道被丢在哪。
还有封煜，今天可是他生日啊。
就连上天都在给他制造浪漫，她一点也不想让他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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