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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长安调 > 第 150 章 一百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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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邺在家养病后,也确实变娇气了,崔家人上上下下的捧着他,崔晚每日早上过来,给他准备的润肺汤,将青雀留在这里跟着他启蒙,午膳也是陪他一起吃。

    崔敏傍晚下值回来,也会过来陪着他。

    兄妹三人的府邸连在一起,好处就来了。

    回长安后,两个人呢也确实万事不管,连府里的琐事都不问,文戒整日进进出出的报备,连五书都说,他这个性格也太适合在府里当差了。

    崔邺笑着说:“他这个总管可是万万不能缺的,我就是再花大价钱都雇不来这么可心的人。”

    谢奚正在厨房里研究新菜,连着吃了半个月清汤寡水的菜,崔邺有些怏怏的,肺炎差不多好了,但是人还是偏瘦,谢奚挑了几样菜。

    在河西道的时候,几乎都是他在照顾她。

    等她回神,才发现他平日里是真的累。

    中午还没开饭,府里都热闹了,麻将局上的一帮人闹成一团,谢奚还没见过崔邺打麻将。他一直抱着青雀在一边看着,等谢奚的菜都准备好了通知他们准备吃饭了,结果崔邺就坐在上首,他怀里依旧抱着青雀,笑着哄着小孩说:“待会儿舅舅赢了,你就从他们身上取一件你最喜欢的东西。”

    青雀看着崔显瑜怀里的青玉蟠龙佩,指指说:“我要那个。”

    在场的有懂事的,崔敏的儿子崔显文岔开说:“哥哥这有更好的,你要不要?”

    崔显瑜笑说:“喜欢就送青雀了,难道只准五叔散财,我就不能做这个散财童子吗?但是要五叔赢了我才成。”

    青雀仰头看着崔邺,崔邺很久都没碰过麻将了,第一圈打得有些慢,慢慢就快了,不过半个钟,自摸杠上开花。炸的崔显瑜哀嚎:“五婶,是我学艺不精的缘故吗?我可输惨了!”

    谢奚都被崔邺吓了一跳,她慢慢琢磨着,才真的意识到,崔邺的记忆力和寻常人是不一样的。

    她遗憾的说:“没办法,我本来就不如你五叔聪明。”

    后面围观的孩子们都笑开了。

    崔晚进来不准青雀坐在崔邺身上,谢奚笑说:“午膳快好了,你们收拾收拾吃饭了。”

    红焖肘子、葱爆羊肉、龙井虾仁、辣子鸡、蒜香辣炒虾、清蒸鲈鱼……

    一水的家常菜,如今长安有名的菜馆已经开始慢慢学习炒菜了,但是菜品还是有限,几个孩子尤为爱吃。

    崔邺看了眼菜,笑问:“今天的菜,是奖励吗?”

    谢奚换了身衣服出来,催说:“你要是打麻将天天赢,我给你摆个擂台,我就坐旁边只收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崔邺:“只怕条件不允许,要不然我还是挺想的。”

    一桌子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崔晚问:“这些发物,五哥能吃吗?”

    谢奚被她问住了,这都是高蛋白的肉类,她解释了,她也不懂,根本说不清楚。

    崔晚和崔敏如今可是个哥控,两个人护犊子似的,天天盯着崔邺,崔晚是隔三差五的进宫给崔程吹枕边风,崔邺身体如何如何的差,崔敏在朝堂上总提及,崔邺夫妇这些年让大汉朝的粮仓充盈云云。

    崔程大概也是心里过不去,赏赐陆陆续续的没断过。谢奚看着也用不着,她对极致的奢侈品和象征着权利的那些赏赐的工艺品兴趣不大,但是崔邺还挺喜欢的。

    老太太最后还是没挺过六月,崔邺回来后隔三差五去看她,她一度能自己起身,但是之后迅速恶化,没出半个月,人就没了。

    临终前,崔家子孙绕膝,富贵登极。人走的很安详。

    谢奚跟在卢氏身后,最后她想起身,示意崔邺抱着她坐在床上,临终了还在崔邺耳边悄声呢喃,我就要归天了,你的差事也完了,也能回你的蓬莱仙境了……

    崔程都已经是六十几岁的人了,老太太的葬礼极尽奢侈,丧仪很大。

    崔邺一身缟素,守了半个月。刚养起来的肉又瘦下去了。

    卢氏心疼的厉害,和崔程要了特权,让他回府歇息,他也不反驳,悄声一个人回了府,谢奚问他:“在这里的几十年,你最割舍不下什么?”

    崔邺看着池塘里开的花,笑笑说:“情。”

    谢奚逗他:“我以为你也算缔造了一个商业帝国,几乎笼统的建设了一个国家的经济体系,会舍不得这些成就。”

    他们时常像局外人一般这样聊天。

    崔邺淡淡的说:“梦里不知身是客,在这里的这些年,我已经有些分不清,我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前三十年是我的一场梦,庄生梦蝶,蝶梦庄生,谁能说得清呢?”

    谢奚看着他的脸,久久没有说话。

    总之,有人离世,总是令人伤怀。长安城里都笼罩着淡淡的哀伤。

    谢奚头疼的想,如今丧期不能吃肉,那可真要命。

    她哪来那么多素菜吃,老太太欢欢喜喜活到了八十几岁的高龄,真不用哀伤。

    崔邺更过分,自己做烤鱼,做卤鸭,一锅卤的杂七杂八,之后非常狂妄的约谢奚喝酒。

    谢奚谨慎的问:“现在能喝酒?吃肉?”

    崔邺笑笑说:“已经这么久了,没那么严重。我说过了,祖母早登极乐,去了蓬莱仙境,不让后人受罪,没那么多讲究。”

    谢奚心说,你可真强。

    一坛梨花白,虽说不如现代的白酒那么浓,但是也不差了。谢奚酒量很稳,自小练的功夫,烧刀子喝二两,都脸不红的人,两个人难得小酌。

    一个下午,两个人碎碎念的聊,等傍晚的时候,谢奚已经意识不清明了,扭头盯着崔邺,夸道:“你皮肤真好。”

    崔邺笑笑,他的海量,喝这点根本不在话下。但是觉得好玩,谢奚一直很谨慎,从来不会喝多,今天大意了。

    崔邺问:“只有皮肤好吗?”

    谢奚变得像个粘人的小姑娘,特别依赖他,坐过去靠在他身上,柔柔的说:“哪哪都好。果然是我挑的人,我眼光真不错。”

    崔邺被她逗得笑个不停。

    崔邺第一次知道,她喝多了这么可爱,会这么依赖他,会夸他好看。

    谢奚完全不知道自己喝醉饿是这副样子,被崔邺逗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等她起来,崔邺已经起来了,在院子里打理花草,和五书聊天,等她洗完脸出来,崔邺招呼她:“吃早饭了。”

    崔敏这些时日告假,一直在家整理崔家的史志,他白日里整理出来,晚上会和崔邺聊这些史志,崔邺了解的不多,就让谢奚和他谈写法,谢奚作为看过那么多史实的人,她的节操可不足以大夸海夸崔家,看了崔敏收集的材料,觉得他可真是个耿直的人,没什么偏颇,也没有夸大。

    唯独对崔邺的评价异常的高。

    谢奚起初没察觉,等发现了,问崔邺:“这么给崔程看,真的没问题吗?夸你比夸太子都起劲。”

    崔邺听的笑笑,感慨:“我这个弟弟,也学聪明了。”

    谢奚有些一知半解,但也不追着问。

    崔程确实满意,之后崔鹏专程在东宫宴请了崔邺,崔鹏已经快五十岁了,他这辈子过的也算跌宕起伏,早年崔家艰难,后来跟着崔程北上,在凉州死死御敌,守着边境,到中年了,坐了崔程的顺风车,一举进了长安,坐了这个顺风顺水的太子。兄弟和睦,父慈子孝,没有龌龊。

    他这个太子做的实在是舒心。

    如今已经不年轻了,在这个位置上做的也老了,没那么多雄心了。他从来就是个和稳的性格,最是宽宏。

    见崔邺的白发,有些动容说:“柬之,这些年受苦了。”

    崔邺笑笑,说:“早年曾说有机会,定要带大哥走遍山川,这话托大了。”

    崔鹏备了茶,笑笑说:“没机会了,曾经魂牵梦绕盼着能看看柬之说的山川十色的风光,一晃就到这个年纪。”

    崔邺抿了口茶,问:“皇孙不在?”

    崔鹏摆摆手:“他在父皇那里,我是拘不住他的,父皇的话他还是听的。性子野的实在是没规矩。也不知道像谁了,倒是和你有几分像。”

    崔显瑜上面本来又一个姐姐,但是后来早夭了,很久之后才有了他,所以小时候对他十分宠溺。

    崔邺开玩笑:“你们说话真是,一出毛病,全都是像我。”

    崔鹏感怀:“我找你来是因为母亲整寿,祖母仙逝后,父皇母后郁郁已久,该庆祝庆祝了。”

    崔邺皱眉问:“这是?”

    崔鹏道:“太子妃几次进宫,说见母亲黯然伤神。”

    崔邺问:“大嫂说的?”

    他思量了片刻,才说:“等我问问母亲的意思,我有些时日没见她了。你也知我肺疾难愈,些许事也并不出府。”

    东宫宴散了后,崔邺连着就走了样寿延殿,卢氏见他气色好了很多,宽慰说:“阿晚说你好的差不多了,我还不信,看来真的像是痊愈了。”

    崔邺笑说:“我本也无大碍,让你们凭白操心。”

    卢氏却说:“我是想操心也没工夫,是那两个小的整日的担忧。”

    崔邺被逗的笑起来。

    “太子妃来看过你几次,今日太子寻我,意思是想给你过寿,名目是宫里低迷,父亲情绪不好……”

    卢氏沉默了片刻,才说:“我知道了,我会和你父亲说的。”

    崔邺知道卢氏是聪明人,也就不再提起了。

    等他回去,家里人多,麻将不玩了,改成打台球了。

    崔邺是真佩服谢奚的精力,她总能在无趣的生活里寻到乐趣,两米八乘一米五的案几,青松石刷成各色标着数字的,不太趁手的台球杆,一帮孩子们也玩的不亦乐乎。

    崔邺看了眼原来大厅里的游乐场,儿童玩具收起来了,里面换成了麻将桌和台球桌。谢奚架势倒是对的,但是技术不怎么样,来回瞄准,几次都没进去一个球。

    崔邺靠在门上看着也不笑话她,等谢奚抬头看见他,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谢奚笑起来说:“你来教教我,这个我不大会。”

    显文问:“五叔会玩这个?”

    崔邺:“不大会。”

    谦虚的很,他顺手接过杆,弯腰、伏下身,侧目瞄准,一杆一颗,杆杆进洞。

    刚才说的鬼话,才更显的有魅力。

    几个孩子笑闹着,谢奚看着他满身都是那股矜贵的气质,虽然他已经够平易近人了,但是骨子里还是和别人不一样,举手投足都是风流。

    她心里知道爱崔邺,绝不只因为在这里,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就算不是在这里,和他相处久了,很难不被他的魅力吸引。

    他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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