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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厅口一站,眼光在各人脸上缓缓转动,似乎在找寻什么人。
堂上群雄本来一齐注目朱子柳与霍都二人,那白衣少年一住来,众人不由自主的都向他望去。但见他脸色苍白,若有病容,虽烛光如霞,照在他脸上仍无半点血色,更显得灵俊绝俗,姿容秀美无比。世人常以“倾国倾城”四字形容人之绝美,但“倾国倾城”究竟如何美到何种地步,谁也不知,此时一见那少年,各人心头都不自禁的涌出“倾国倾城”四字来。他周身犹如笼罩着一层轻烟薄雾,似真似幻,实非尘世中人。
杨过一见到那少年,大喜若狂,胸口便似猛地给大铁槌重重一击,立即从屋角里一跃而出,紧紧抱住了他,大叫:“龙哥哥,龙哥哥!”
这少年正是龙钰。
他自与杨过别后,下了终南山,想去看看这红尘俗世,他也没什么目的地,到处漫游,众人见他十分秀美,都颇感惊奇,等到饿了,倒也知道知道要买东西,只是他可没钱,想起师父说起师祖劫富济贫的故事,就去打听什么为富不仁之人,取了百余两银子。
他到处漫游,一日忽然想起天下武林门派颇多,现在最盛的是全真派,但以前曾听师父说过有个少林寺百年前十分鼎盛,但不知为何后来衰微下去,反正他也无事,便打听了登封所在,打算前去嵩山少林寺一观。
一路而去,到了少林寺,他也不直接去扣门,反而施展轻功到处逛,他轻功极好,少林寺现在没什么高手,自然没什么人发现他。
他逛到了藏经阁,发现了一个三十余岁的僧人在看书,这个僧人名为觉远。觉远是一个书呆子,但心地善良,听龙钰说自己正自伤心,无处可去,又见他是虽然冷漠,但说话是个好人,便让龙钰在这里住了下来,反正藏经阁也没有什么人来。
龙钰借了些经书看,居然机缘巧合看到了《九阳神功》,他心中也有些欣喜,心知这是绝顶心法,便也颇为兴趣,每日研读修炼,和觉远说说话。
在少林寺藏经阁住了一月有余后,他早已记全《九阳神功》并已入门径,然而他这一月有余后已经甚为思念杨过,便辞别觉远,再入江湖。
一日无意间在客店中听见两名大汉谈论,说是天下有名的英雄好汉都到大胜关陆家庄赴英雄宴,他想杨过说不定也在那儿,于是打听路途,到得陆家庄来。
除了郝大通、甄志丙、赵志敬等三人外,大厅上二千余人均不知龙钰是何来历,只见他美得出奇,人人心中都生特异之感。孙不二虽知其人,却从未会过。甄志丙脸色惨白,身子发颤。赵志敬斜眼瞧着他微微冷笑。郭靖、黄蓉见杨过对他亲热逾恒,大感诧异。
龙钰道:“过儿,你果然在此,我终于找到你啦。”杨过流下泪来,哽咽道:“你……你不再撇下我了罢?”龙钰摇头道:“我不知道。”杨过道:“你以后到哪里,我便跟你到哪里,杀了我也不跟你分开。”龙钰喜道:“好极了!”大厅之上千人拥集,他二人却旁若无人,自行叙话。龙钰拉着杨过之手,悲喜交集,见杨过他紧紧相抱,热情如火,显然对己情意甚深,决非移情负心、要??弃自己,心中便甚为喜慰。
霍都见了龙钰的模样,虽心中一动,却不知就是当年自己上终南山去向他求友的那个公子,见杨过衣衫褴褛,却与他神情亲热,登生厌憎之心,说道:“咱们要比试功夫,你们让点儿地方出来罢!”
杨过没心思跟他答话,牵着龙钰的手,走到旁边,和他并肩坐在厅柱的石础上,心里欢喜,有如要炸开来一般,左手紧紧搂住他肩头,似乎怕他忽然又走。
霍都转过头来,对朱子柳道:“你既不用兵刃,咱们拳脚上分胜败也好。”朱子柳道:“非也。我中华乃礼义之邦,君子论文,以笔会友,敝人有笔无刀,何须兵刃?”霍都道:“既然如此,看招!”折扇张开,向他一??。朱子柳斜身侧步,摇头摆脑,左掌在身前轻掠,右手毛笔径向霍都脸上划去。霍都侧头避开,但见对方身法轻盈,招数奇特,当下不敢抢攻,要先瞧明他武功家数,再定对策。
朱子柳道:“敌人笔杆儿横扫千军,阁下可要小心了。”说着笔锋向前疾点。霍都虽是在蒙古学的武艺,但金轮法王胸中渊博,浩若湖海,于中原名家的武功无一不知。霍都学武时即已决意赴中原树立威名,因此金轮法王曾将中土著名武学大派的得意招数一一与他拆解。岂知今日一会朱子柳,他用的兵器既已古怪,而出招更是匪夷所思,从所未闻,见他笔锋在空中横书斜钩,似乎写字一般,然笔锋所指,却处处是人身大穴。
大理段氏本系凉州武威郡人,在大理得国称帝,其先世虽为鲜卑拓跋人氏,但久与汉人通婚,受中华教化,已与汉人无异,也早自认为是汉人,中华教化文物广播南疆。朱子柳是天南第一书法名家,虽然学武,却未弃文,后来武学越练越精,竟自触类旁通,将一阳指与书法融为一炉。这路功夫是他所独创,旁人武功再强,若腹中少了文学根柢,实难抵挡他这一路文中有武、武中有文、文武俱达高妙境界的功夫。差幸霍都自幼曾跟汉儒读过经书、学过诗词,尚能招架抵挡。但见对方毛笔摇晃,书法之中有点穴,点穴之中有书法,当真是银钩铁划,劲峭凌厉,而雄伟中又蕴有一股秀逸的书卷气。
郭靖不懂文学,看得暗暗称奇。黄蓉却受乃父家传,文武双全,见了朱子柳这一路奇妙武功,不禁大为赞赏。
郭芙走到母亲身边,问道:“妈,他拿笔划来划去,那是什么玩意?”黄蓉全神观斗,随口答道:“房玄龄碑。”郭芙愕然不解,又问:“什么房玄龄碑?”黄蓉看得舒畅,不再回答。
原来“房玄龄碑”是唐朝大臣褚遂良所书的碑文,乃楷书精品。前人评褚书如“天女散花”,书法刚健婀娜,顾盼生姿,笔笔凌空,极尽抑扬控纵之妙。朱子柳这一路“一阳书指”以笔代指,也是招招法度严谨,宛如楷书般一笔不苟。霍都虽不懂一阳指的精奥,总算曾临写过“房玄龄碑”,预计得到他那一横之后会跟着写那一直,倒也守得井井有条,丝毫不见败象。
朱子柳见他识得这路书法,喝一声采,叫道:“小心!草书来了。”突然除下头顶帽子,往地下一掷,长袖飞舞,狂奔疾走,出招全然不依章法。但见他如疯如颠、如酒醉、如中邪,笔意淋漓,指走龙蛇。
郭芙骇然笑问:“妈,他发颠了吗?”黄蓉道:“嗯,若再喝上三杯,笔势更佳。”提起酒壶斟了三杯酒,叫道:“朱大哥,且喝三杯助兴。”左手执杯,右手中指在杯上一弹,那酒杯稳稳的平飞过去。朱子柳举笔捺出,将霍都逼开一步,抄起酒杯一口饮尽。黄蓉第二杯、第三杯接着弹去。霍都见二人在阵前劝酒,竟不把自己放在眼内,想挥扇将酒杯打落,但黄蓉凑合朱子柳的笔意,总是乘着空隙弹出酒杯,叫霍都击打不着。
朱子柳连干三杯,叫道:“多谢,好俊的弹指神通功夫!”黄蓉笑道:“好锋锐的‘自言帖’!”朱子柳一笑,心想:“朱某一生自负聪明,总是逊这小公子一筹。我苦研十余年的一路绝技,他一眼就看破了。”原来他这时所书,正是唐代张旭的“自言帖”。张旭号称“草圣”,乃草书之圣。杜甫〈饮中八仙歌〉诗云:“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黄蓉劝他三杯酒,一来切合他使这路功夫的身分,二来是让他酒意一增,笔法更具锋芒,三来也是挫折霍都的锐气。
只见朱子柳写到“担夫争道”的那个“道”字,最后一笔钩将上来,黑黑的笔锋直划上了霍都衣衫。群豪轰笑声中,霍都跟跄后退。
金轮法王双眼时开时合,似于眼前战局浑不在意,实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眼见霍都已处下风,突然说道:“阿古斯金得儿,咪嘛哈斯登,七儿七儿呼!”众人不知他这几句蒙语说些什么,霍都却知师父提醒自己,不可一味坚守,须使“狂风迅雷功”与对方抢功,当下发声长啸,右扇左袖,鼓起一阵疾风,急向朱子柳扑去。
劲风力道凌厉,旁观众人不由自主的渐渐退后,只听他口中不住有似霹雳般吆喝助威,料想这“狂风迅雷功”除兵刃拳脚外,叱咤雷鸣,也是克敌制胜的一门厉害手段。朱子柳奋笔挥洒,进退自如,和他斗了个旗鼓相当。
两人翻翻滚滚拆了百余招,朱子柳一篇“自言帖”将要写完,笔意斗变,出手迟缓,用笔又瘦又硬,古意盎然。黄蓉自言自语:“古人言道:‘瘦硬方通神’,这一路‘褒斜道石刻’,当真是千古未有之奇观。”
霍都仍以“狂风迅雷功”对敌,但对方力道既强,他扇子相应加劲,呼喝也更加猛烈。武功较逊之人竟在大厅中站立不住,一步步退入天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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