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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不知所措地抠着自己的指甲，低头看着惨白的被子，哑声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我们在望江阁见面的那次。”
苏念自嘲地笑。
原来顾时言早就知道她的身份，这么多天以来，他就看着她装疯卖傻，看着她使出不入流的小伎俩勾引他。
“送我回片场。”苏念闭了闭眼，她生出一种无力感，就像自己是个跳梁小丑一样，顾时言冷静地看着她拙劣的表演，暗地里或许还在嘲笑她，却不揭穿她。
苏念的心冷了半截。
等医生为顾时言包扎好受伤的手，苏念跟着他坐车回了片场。
苏念抚着顾时言系着绷带的掌心，里面的纹路她曾描摹得一清二楚：“顾时言，我最近想一个人冷静冷静。所以，我们可以不见面吗？你放心，答应你参加峰会我不会爽约，只是这两天不见面而已。”
“好。”顾时言觉得自己的嗓子很堵，发出的单音节很沙哑，他反握住苏念的手，“念念，不管我认没认出你，我始终都在你身边。”
她想冷静就让她冷静。
她想去看花就放她去看花。
她想去大千世界里游走，他就跟着一起陪她进入大千世界。
他不愿再经历一次失去苏念的痛苦。
苏念的笑很淡，她的手从顾时言的掌心一寸一寸地抽出，忽然男人从背后拥住她，温柔的声音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暴戾：“记得回来看我，你知道你逃不了的。”
苏念浑身一颤。
身后的男人放开她，她不曾回头，一步一步从黑暗里走出来，向着人声嘈杂的片场走去。
她挽起最得体、最端庄的笑，除了眼尾还有一丝红，谁也看不出来她曾经哭过，谁也看不出来她正身受着不知名的威胁。
苏念的目光投向黑暗里的男人，一点猩红夹在他的指尖，白雾从黑白分界线里飘出来，染上五彩斑斓的光，忽然猩红熄灭，男人转身走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他们两人，一个处在黑暗里，一个处在光明却无处不有黑暗的地方。
“苏姐，没事吧，威亚断的时候我们都吓坏了！”
“是啊，是啊，幸好刚才有人冲出来把你抱住了，不然杀青的日子恐怕就要往后推迟了。”
“李导刚才叫人查过监控了，但是今天人多混杂的，实在查不出来到底是谁下的手。不过，苏小姐你不用担心，这次威亚仔仔细细检查过了，不会再出问题。”
苏念笑着，没有丝毫不耐地听着周围人说的话，她回道：“我没什么大碍，大家放心不会耽误拍戏的。再说了，有这么多人关心我，真让我受宠若惊。”
这场戏一直拍到太阳升起来才算完，等到中午还要接着拍，苏念直接在影视城外的酒店开了间房补觉。
苏念知道小元是顾时言的人。
她会给顾时言递消息，但是苏念没管也不想管。
顾时言既然早就知道她是苏念却不曾对她动手，想来发信息的人并不是他。
再说小元对她还算忠心，有危险也能第一时间保护她。
这几天苏念要好好捋清思路。
看是谁在背后捣乱。
杀青当天苏念再次收到短信：“和你待在一起的人都会变得不幸！”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顾时言。
苏念和剧组的演员一起吃过杀青蛋糕、拍过照后，也不管谁挽留她，直接上车回了江湾城。
因为张小元，苏念并不意外，顾时言在门口等着她。
两三天没见而已，顾时言眼下一片青黑，眼窝深陷，看着像瘦了一大圈，手上还缠着绷带，不知道怎么回事纱布看着很湿。
苏念立马想到短信的内容。
像一个诅咒一直围着她转。
“你……”苏念被他的憔悴状态吓到，“最近很忙？”
顾时言紧抿着嘴不说话。
眉间是散不去的郁结之色。
苏念恍然想起两人小时候。
苏家和顾家算是世交，连别墅都挨在一起，但顾时言一开始并不是住在这边，而是到了六岁才搬过来和顾爷爷一起住。
那天刚下完雪，苏念在门口玩雪，转头看见隔壁别墅二楼的阳台上站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男生，皮肤和雪一样白，眼珠子浓黑如墨，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看着怪?人的。
苏念后面才知道原来他叫顾时言。
他的父母因为生意上的事情被对家活活烧死，听说顾时言当时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在火光里挣扎，一滴泪都没流。
后来他整个人变得阴郁、孤僻，只有苏念偶尔能和他搭两句话。
顾时言现在的状态和那时几乎一样。
他痴迷地望着苏念，活像变了个人，眼里渴望的眸光逐渐癫狂，他的手掌捏住苏念的手腕，快把手腕捏断：“你终于肯回来见我。”
“放手！顾时言！你捏疼我了！”苏念对他的转变感到害怕，就像是生出了第二人格，一个危险、暴虐、反社会的攻击型人格，苏念只好放柔了声调，“时言，你乖，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上一次不告而别，把我扔在上城两年，这次是不是又想离开我？”顾时言用裹着纱布的手钳住苏念的下巴，纱布上逐渐现出鲜红的血迹。
苏念看了眼他的手。
顾时言像是察觉不到疼痛。
“我们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好吗？”
顾时言的手突然加力，苏念觉得自己的下巴生疼，幸好自己是纯天然的下巴，不然哪里经得起这种造作。
顾时言凶狠地看着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不敢惹怒顾时言，只能顺毛回答他：“不会离开，永远都不会离开。”
苏念握住顾时言的手腕，轻轻地用力带着他远离自己的下巴，牵着他进了顾时言的家。
茶几上散乱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药丸，看起来像治疗精神疾病的药，苏念在车祸后的几个月里，情绪不稳定，医生开过类似的药。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苏念有些心疼，拨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黑沉的眼眸，里面的的情绪很复杂，生出易碎感来。
顾时言沉默着。
苏念起身去拿医药箱，他也跟着起身追在苏念身后，生怕她跑了一样。
苏念叹口气：“时言，我真的不会走。”
顾时言仿佛真的疯魔了一般，靠在苏念身边，撩起她的发丝，自然地低声道：“我把你囚禁起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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