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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里一时间暗流涌动。
片刻后，他涩然一笑，“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
她轻轻地抚了抚他眉心的皱褶，“你可以不用习惯这些的。”
她指尖像是燃了一把火，灼得他眉心的那道疤隐隐生疼。
顾向南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后仰了身子想要避开她的抚摸。
她却跟着他的动作前倾了身子，手指不依不饶地贴在他的眉心。
怕她摔到自己，他顿时不敢再动了。
“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眉心的疤痕，问出了两辈子一直想问的问题。
“是我五岁时不小心弄伤的。”
姜宁宁蓦地怔了怔。
这道疤这么深，她还以为是他在战场上伤到的，没想到竟是小时候就有了。
“一定很痛吧？”她轻轻地摩挲着，不敢想象当时的场景有多吓人。
握住她脚踝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片刻后，他抬起头来冲她笑了笑，“都过去了。”
不知为何，她竟然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一点儿委屈。
她脑海中后知后觉地闪过一个念头——
“是李香香弄的吗？”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她咬了咬牙，冷声道：“她怎么敢？！”
她原以为顾向南和李香香只是关系不太融洽而已，可没想到她竟然对一个五岁的孩子都能下得去狠手。
顾向南虽然从未透露过只言片语，可由这道疤她便能窥到冰山一角，知道他童年的生活过得有多艰难！
恍惚中，姜宁宁似乎看到了五岁的那个顾向南无助地站在她面前，弱小又可怜。
她指尖微微下移，却恍然惊觉他眼底淡淡的潮意。
“顾向南？”她愕然地愣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从来都没有人问过我痛不痛。”
他似乎在笑，嗓子却嘶哑得厉害，“你是第一个。”
心疼和怜惜瞬间席卷了她的心头，姜宁宁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视线已经被雾气所遮盖。
“以后不会了。”她道。
他扯了扯嗓子，似乎想笑，那笑容看在她眼里却十分苦涩。
“你小时候一定过得很苦吧？”她问。
他没有答话，而是缓缓站起身来，顾左右而言他道，
“明早起来时如果你脚上还没消肿，就别去上工了。等我从公社回来，会给你带点跌打酒回来。”
姜宁宁眸光一动，福至心灵般地猜到了他的想法。
“你是打算去黑市淘换小麦帮丁队长度过这一关？”
顾向南微垂了眼眸，神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晦暗不明，“他们父子俩都救过我的命，我不能坐视不管。”
他以为她会反对，谁知她却什么都没说。
“那你带我一块儿去吧，反正我这脚明天也不能上工。”
“不行！你脚伤成这样，万一出了事跑不动会被逮到的。”
他目光温柔，态度却十分坚决，“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买给你就是了。”
姜宁宁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于是抬眸对上他的视线，认真道，
“我可以不去，但你也答应我一件事行不行？”
“你说。”
“你答应我，小麦买回来之后你暂时不要给大勇叔。”
顾向南迟疑了片刻才轻轻地点头道：“好”。
姜宁宁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开始那会儿是我冲动了，但后来冷静下来我认真想了想，你这么做肯定有你自己的盘算。”
她能善待一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孩儿，也能善待一个被村里人排斥的坏分子，他找不出任何理由不信任她。
“我可以相信你的，对吗？”
姜宁宁先是怔了怔，尔后冲他绽出一抹璀璨得有些过份的微笑，
“顾向南，你可以永远相信我！”
顾向南走后，姜宁宁实在懒得再单独生火，便悄悄进了空间。
四合院里的那口泉眼是常年不断的温泉水，既可饮用又可拿来泡汤。
当年顾向南正是冲着这口泉眼，才买下地皮建了这个农场的。
顾向南在泉眼下方修了一个汤池，姜宁宁脱掉衣服跳下去，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姜宁宁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在敲门，她穿好衣服退出空间一看，屋外竟已天光大亮。
姜宁宁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昨晚扭伤的地方竟然好了，她心里暗自惊讶了一下，打开门却发现竟是丁佳佳。
“宁宁，你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沉啊？我都叫你好一会儿了。”
丁佳佳往她手里塞了两个玉米窝窝头，兴奋道，
“周红梅和她公婆吵起来了。走，咱们看热闹去。”
姜宁宁她们赶到时，丁家院子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屋檐下，丁大勇正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
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不知是不是姜宁宁的错觉，她仿佛觉得丁大勇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周红梅站在院子一角，正抱着丁阳低低的哭泣。
姜宁宁走近听了几句，才知道周红梅正跟丁大勇闹着要分家。
啧，这个周红梅，居然比她想象的还要沉不住气！
她还以为她怎么也要装模作样几天，没想到一下子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红梅，你公婆平日里待你不薄，跃进走了之后更是拿你当亲闺女一般，你怎么能在他们遭了难后，说翻脸就翻脸呢？”
“婶儿，这怨得着我吗？”周红梅一脸委屈，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给老丁家留后，阳阳他这么小，难道我要眼睁睁看他饿死不成？”
“行了，你们不要劝她了！既然她心意已决，就让她走吧。”
丁大勇木然地看着周红梅，冷冷道，“但分家可以，阳阳是我丁家唯一的骨肉，你必须给我留下。”
“不行，阳阳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必须带走！”
周红梅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
多一个丁阳，她就能多分一份家产。
队里每年也能多得一份口粮。
丁阳是两个老东西的命根子，只要她把丁阳捏在手心里，日后即便分了家，两个老东西还不是任她拿捏！
“阳阳给你也可以。”丁大勇抹了一把脸，冷笑道，
“但我有个条件，带走阳阳，以后你就不能再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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