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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子凉缓缓开口，唇角笑意翩然。
他说话从来都弥漫着一股胸有成竹的意味，可是却没有人怀疑他的可信度。
傅鸾枝瞧着他那张清俊的脸庞，半晌，忽而轻笑一声。
“当初沈楼哄我合作的时候，我就说过，哪怕只有我一个人，只要我想，这天下也一定会是我囊中之物，我之所以答应他合作，是因为他说即使日后失败了，我尚有长明阁可以安身立命，人都会给自己留退路，可是现在，我忽然发现，我不想要这个退路了。”
傅鸾枝别开视线，漫不经心地看向帘子外面的喧嚣长街。
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最平常不过的百姓，他们穿的是粗布麻衣，吃的是清粥野菜，每日为着碎银几两奔波劳碌。
傅鸾枝撩着帘子看了许久，唇角扬起一抹浅淡却又傲气的笑容。
“其实哪怕不留后路之后我失败了，我也有一百种办法隐匿在这些百姓之中，光风霁月的人会选择一死以谢天下，我不一样，我最自私，我会蛰伏待机，以求东山再起。”
傅鸾枝有好好想过，凤卿为什么会死，并不是因为她格格不入的思想，而是因为她出身正派，根本做不出为了自己而牺牲旁人的事情。
所以她在穷途末路之际，放弃了求生的意志。
因为她若是不死，天下必定还有志同道合的人与她并肩作战，直至被当时的掌权者一举歼灭。
她来到这里，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来。
她魂归故里，是为了天下苍生而去。
可是傅鸾枝不一样，她只是个谋求利益最大化的杀手，她才不会管天下是否大乱，也不会管百姓是否流离失所，她只在乎自己是否能够成功夺取天下高位。
所以哪怕她夺不了这天下，大可以一走了之。
她若是存心想躲，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找到她。
玉子凉看着傅鸾枝漫不经心地神情，只觉得这个姑娘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踩在他心尖儿上。
玉子凉是个合格的掌权者，他最信奉一将功成万骨枯。
天下百姓是要救，但是也必须要有一定的牺牲，最好天下分分合合之时，他能作壁上观，等着收渔翁之利。
“所谓志同道合，大抵说的就是我同郡主。”玉子凉温和地笑笑，“相比于沈清宴的理想主义，我大概更适合同郡主谈一谈利益。”
他将沈清宴的救扶苍生，归结于轻描淡写的理想主义。
傅鸾枝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到，若是沈清宴在这儿，大约又会和玉子凉吵个面红耳赤。
毕竟沈少主光风霁月，可受不了旁人这样贬低他。
她轻笑一声，倒是引起了玉子凉的注意。
“怎么郡主觉得，我哪里说的好笑吗？”
“不是你的原因，我只是……没什么。”傅鸾枝愣了愣，匆匆摆了摆手，“摄政王既然谈到利益了，当初沈楼给了我半壁江山一诺，不知道摄政王，能给到什么价钱？”
她微微翘起了唇角，看上去倒真像是个奸商。
只是这副模样落到玉子凉眼中，更显得她可爱。
“既然半壁江山郡主殿下都看不上，那么——若是有朝一日是我同郡主殿下同争天下，大权在握之时，你我三七分账如何？”
玉子凉说出三七分账，倒真让傅鸾枝觉得诧异。
按照她的观察来看，玉子凉可不是个愿意吃亏的，能平分天下就已经难得，更何况是三七分。
傅鸾枝下意识地挑了挑眉，颇有些狐疑地开口。
“摄政王可要想好了，天下一统后，你确定要分出七分地皮来给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玉子凉清浅地笑笑。
慢说是三七分了这天下，就算是全给她，他也毫无异议。
因为傅鸾枝手握天下的前提是，嫁给他。
江山美人，他一个也不想放过。
只是玉子凉很清楚，这个算盘，现在不能让傅鸾枝知道。
小狐狸很狡猾，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消失不见了。
“听上去真诱人。”傅鸾枝勾起唇角，她缓缓起身，凑到了玉子凉身边。
马车空间不大，她这样一动，两个人几乎快要挨上。
傅鸾枝身上有淡淡的蔷薇花香，丝丝缕缕钻进了玉子凉的鼻子里，他沉寂多年的心脏，今日第二次狠狠地跳动起来。
他是个最合格的商人，也是个最会置身风波外的渔利者。
很少有东西能够牵扯住他的心绪，更无人能让他在一天之内两次失态。
可偏偏，出现了一个傅鸾枝。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绝色，几乎要控制不住想将她轻轻环住的心思。
好在，不过片刻，傅鸾枝便施施然地退了回去。
她笑的更像一只小狐狸，掩着唇，娇俏开口。
“可惜摄政王看上去似乎动机不纯，我纵然想要争夺一席之地，却也没兴趣把自己折腾进去，摄政王还是另寻高明，天下之大，总会有第二个合适的合作伙伴。”
她拒绝了。
玉子凉发现，他竟然不觉得如何震惊，只觉得心中的兴味儿愈加盎然。
傅鸾枝不是寻常俗物，她甚至可以和他一较高下。
看来迂回曲折只适用于俗人，对待傅鸾枝这种小狐狸，不如单刀直入，釜底抽薪。
“好吧，诚如郡主所说，我对你，的确是动机不纯。”他坦然承认，“不过既然郡主总要选一个人并肩前行，那么比起莺莺燕燕混迹身边的沈清宴，为什么不选择我呢？”
“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来府上也有不少美妾，我这个人最烦和许多人打交道，想来是不太合适。”
傅鸾枝轻描淡写地开口，三言两语便驳了玉子凉。
只是，他既然敢说出口，自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玉子凉瞧着傅鸾枝，唇角轻轻上扬。
“那倒是出乎郡主殿下所料，我的王府，女主人之位空悬已久，也没有什么——美妾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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