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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萧瑟,起波澜。
林潇乖巧的跟随在林誉身后,随着一架飞舟升起,就将向那北方十万大山,飞驰而去。
但,当她看到这突然出现的白衣青年,只是对着自家老祖打了一声招呼,便惹得老祖面色大震,连连后退时,眸中随即不由闪过了一抹诧异。
老祖平素里,对待任何事物都可以安之若素,泰然处之,又哪里会露出今日惊容。
这眼前人,是何方神圣?
莫非是老祖昔日宗门的故友前辈?
绯裙少女心中暗自猜测。
同时,又不由抬起了眼,悄悄瞅了一下与那青年一道而来,如今凌空虚度,双臂披着如月银纱的宫裙仙子,眸中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好看的大姐姐,而且气质不凡,一眼便能看出,绝非庸脂俗粉。
能凭借炼气法飞天遁地,最起码也得是道基境的大修士,而能见老祖真容依旧云澹风轻...
“是金丹境的仙子...”
攥着裙角,林潇有些好奇。
她这一生不过活了十几年,若非被检测出了上等资质,根本没有被林誉亲自培养的可能。
所以她见过的女修,大都只是炼气境,连道基都是寥寥无几,而且大都寿元将近,哪里见识过敖景这等,几若皓月明珠一般璀璨夺目的仙子。
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紫霄圣地的涵义。
按照老祖的话讲,也唯只有那等仙家福地,才能培养出这等绝代风华的女修来吧...
一时间,有一种自惭形愧的感觉,从绯裙少女心中油然而生。
而敖景自是不晓得这姑娘心中如何作想。
但,她能察觉到季秋的心思波动。
所以,不妨碍她对于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老一少,释放善意。
于是,她向着林潇轻轻点头,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便如烟花般绚烂,直惹得林潇受宠若惊,若非林誉在前,早已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可眼下,不仅是这小姑娘心中忐忑。
作为他的老祖,临江林氏,也是秋霞山林氏一脉的掌舵者林誉。
在听到那一声温润如玉的道友称呼时,面上也并非无动于衷。
他那双枯瘦的手掌,陡然间紧紧握住,头脑里当下浮现出了当年留下传承,继而从容离去的身影。
于是心中不由如潮汛将起一般,掀起了阵阵大浪,眼神中流露出的,尽都是不敢置信:
“你当年不是...?”
林誉震惊。
自己当时潜心修行季秋所留的那一卷残篇功法,还未大成,便听闻了季秋只身一人,闯入王城,一剑破甲八千四,人尽敌国的消息。
当时,还引得他心中颇为振奋,觉得如果也能炼气有成,亦可效彷于他,视凡俗王权于无物。
可还未曾兴奋多久,便听闻了季秋于悬空山下,一场大雪,溘然长逝的消息。
他听闻后,甚至连见他最后一面,以谢传道之恩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啊。
林誉炼气有成,终于走出临江,已是十年已去。
时值乱世,各地民不聊生,当年的他,也曾燃起一腔热血,在未曾走出十万大山,寻仙访道之前,便以超凡实力,作了幕后推手之一,扶持了一从乞丐中走出的诸侯王,将大乾覆灭。
既定了一方凡世免于战火之苦,同时也算是替着季秋,报了几分仇怨。
本以为这往日的些许憾事,早已经化作云烟,彻底翻篇。
却不想...
在寿终之前,竟然还能再见一面!
作为金丹大真人的林誉,第一反应自是不信。
他在想,是否是某些精通幻术与勾引人心的术法,在毫无所觉间,被一些与自己同境的修士施展,从而叫自己中了招。
毕竟摸爬滚打这么些年,类似勾心斗角的凶险事件,林誉不是没有经历过。
所以他提起法力,想要试探一下这是否是一种见知障。
但,无论他此刻如何觉察,使劲浑身解数与手段。
那眼前人,却是依旧栩栩如生,就是这般真实!
不仅如此。
当一缕玄奥的天地之力,仿佛被那白袍身影于只掌之间握住时。
早已老迈不堪,油尽灯枯的青衫老者,更是惊的有些失语:
“法...法相真君?!”
听到这百感交集的一声惊呼。
季秋看着眼前苍老的林誉,足履稳踩在飞舟的甲板上,随后拍了拍眼前老者的肩膀:
“是我。”
“当年出了些意外,但真要说起来,并未彻底陨落。”
“所以现在,修行大成之后,我回来了。”
“八百年前的老朋友,倒是好久不见。”
道人微微一笑。
这话是对林誉说的。
言辞有力,直掷人心。
“这样啊...”
林誉看着季秋,恍忽愣了片刻。
待到彻底回神,顿时昂首,道出了一声叹息:
“看来,我之前的感应并未出现差错。”
“方才秋霞山坊市与大师你擦肩而过,我心中便隐约有了季动,但终究实力不行,觉察不出,现在看来,神觉并未出错,那人果然是你。”
正说间,青衫老者看着眼前的季秋,眸中潜藏着羡慕与了然:
“不愧是真君,不过泄露的一丝气息,就能叫我这金丹后期的一把老骨头,察觉到生死之危,只觉自身仿佛蝼蚁,一指便能将我碾死。”
“真如师傅即使过去了这么久的岁月,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在大乾那等无灵之地,便能近乎走到道基境的绝代人物,即使是如今名震一方的紫霄赵还真,你们故友再见,您也未必会比他弱上分毫啊。”
提起了昔日在大乾听过的传闻,林誉这般叹道。
当年的真如,尤其是上了岳山,剑伐乾宫后,几乎成了一代传奇,有关于他的事迹记载,可谓脍炙人口,口口相传。
与他一并横压正魔两道,拜岳山派的天师道传人赵还真,还有那大乾国当年风华绝代的红衣公主,各个角色交织,联通了江湖与朝堂,共同描绘成了一段简短而又凄美的故事。
对于当年真如的经历,林誉搜寻的格外认真,而且在走出十万大山后,又与赵还真在一甲子开山一次的紫霄,共同拜山门的他,对此自是清楚无比。
听到他提起昔年的一位旧友,季秋心中微动。
“赵还真么...”
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
片刻,季秋突然开口:
“林誉,我想问你一件事。”
他的手臂搭在老者的肩膀上,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对此,这老人自是不敢怠慢。
无论是八百年前的恩人,还是八百年后的真君,这两种身份,他都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大师,我能踏入仙途,全靠你留下传承照拂,不然难有今日成就。”
“即使此身至此已是老迈不堪,但若有言,当讲即可!”
“我定竭尽全力。”
林誉面容一肃。
而他身后的少女,以及从虚空踱步落下的宫装仙子,耳朵也不由动了一下,作倾听状。
对此,季秋并未在意,只是遥望这飞舟破空,穿过厚重云层,直往那连绵大山外的旧地驶去,眸中复杂:
“别这么紧张,没什么的。”
“放轻松些,毕竟当年你也帮过我,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说着他人可能听不明朗的话,季秋舒了口气,脑海中那一抹红衣轮廓渐渐成型:
“既然你提起了赵还真。”
“那么,我当年与苏七秀的事情,你应该也知晓吧。”
他轻声开口,眉眼低垂,说不清情绪:
“十万大山外,便是紫霄,而那一方无灵之地,千百年也走不出几个修仙者。”
“我当年曾经拜托过赵还真,替我照拂一二她,不知...”
“你是否知晓,她如今去了何方?”
季秋的眸光盯着林誉的面庞,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随着他的话语道出,林誉眸中露出了思索与追忆:
“这件事啊。”
很早之前,在他扶持凡间王庭,覆灭大乾之时,也曾听闻过有关于真如的多个版本故事,对于苏七秀的存在,自然也不陌生。
虽隔了遥遥八百年,但以金丹真人的神魂强度,季秋乍一提起,林誉便随之想了起来。
只是...
他仍是摇了摇头,有些遗憾:
“抱歉,大师。”
“我与紫霄那位赵还真赵真君,在当年并非是同路走出的十万大山。”
“虽说,那时紫霄时逢甲子,山门大开,我与他都是自大乾而来,也有过几次会面,但那时的他,不过孤身一人,并没有那位大乾公主的影子。”
看到季秋眸子一时暗了下,林誉也看出了他心中很是在意,于是不免宽慰:
“大师,也莫要太过在意了。”
“紫霄那位赵真君,经过了几百年风霜,已经是横压一方的法相大能,与你并列,又素来作风端正,颇有威名传扬。”
“他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能够做到,况且...”
看着飞舟横渡,那下方的连绵群山,林誉又道:
“这十万大山虽说漫长,但其中强大妖魔早在许久之前,紫霄二代祖师迁移之际,就被一并肃清了,炼气之上成了妖身的大妖大魔,是一个都没留下。”
“我都能安全从中走出,更何况是您那位夫人?”
说到最后,林誉突然惊觉,不由瞅了眼敖景,自知失言。
可幸好,那匆匆一瞥下,老者看到了与季秋并肩,不知底细的宫裙仙子此时童孔微缩,有些失神,未曾言语,并没有因他之言而动怒,于是不由松了口气。
毕竟,他并不晓得这位的底细,至于是不是大师的道侣...
借用佛脉一句话,林誉只能说。
自己不敢妄言。
所以,忙转开话题。
“须知道,虽故人已去,隔了八百年之久,但或许当年的旧地,比如悬空寺悬空山,还能留下些许痕迹,也说之不定呢。”
“我当年于大乾崛起,扶持林氏大昌,这么些年一直没有衰弱,而悬空寺因大师你所留下的东西,相传代代有神僧坐镇,再加上我林氏年年供奉,早已成了凡间的武林泰斗,巍峨耸立数百年不堕。”
“如果...那位当真是修行有成,又对你有所留恋。”
“想来,还是能够寻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林誉这般劝着。
也叫季秋心绪缓缓平息,眸光流转下,慢慢点了下头:
“你说的...有道理。”
季秋望向远方:
“这飞舟不错,附魔了‘破虚’的阵纹,比之金丹真人的遁术都要快捷,质量还成。”
“穿过十万大山,估摸得需要多久?”
闻得此言,林誉回应:
“最多十日即可。”
“毕竟十万大山,大师你也晓得,在咱们当年可是被称之一旦深入,便十死无生的,哪怕是金丹真人,都需要挺久时间才能跨越。”
正所谓近乡情怯。
季秋一时间,也没有直接降临的意思。
他还需要仔细梳理一二,也不在乎这十天八天,于是当下道: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且先叨扰一二了。”
“另外,你若有所求,除却道途之外,我亦可尽力满足。”
“毕竟眼下八百年过,你一身气血贵乏,肉体衰微,神魂枯竭,连金丹都已暗澹无光,怕是...”
道人一叹。
最难愁,故人白头。
待到下次再会,怕是只能黄土一?g,坟头浇酒了。
寿命大限,元神来了都白搭,对于季秋而言,则更是一筹莫展。
显然,林誉也早已做好了准备,于是面色坦然,只是苦笑:
“有劳大师关心,但我这一世仙途啊...”
“到此,早已自知到了终点了。”
“谈不上所求,如果能够的话,稍稍帮我照拂一下林氏后裔,老夫便感激不尽,实在不敢多求,毕竟我林家
说到这里,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于是林誉摇了摇头,也不再言。
但对此,季秋却是轻轻颔首,不置可否,虽未直接开口,但他的示意,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飞舟迅速的驶过连绵青山,于云海穿梭,灵气越发稀薄。
季秋思及往事,没有注意敖景的神色。
因此,他没有看到女子眉眼的震惊莫名,与眉头紧蹙的模样。
“苏七秀...”
敖景暗自呢喃着这个名字。
林誉一地金丹,见识短浅,实属正常
然而敖景乃西海嫡传,又是东荒元神,是站在这方天地顶尖的人物。
所以,她自然知晓不少秘辛,以及一些大能者的名讳。
而苏七秀。
那个名字...
她恰巧听过。
“是那人吗,八百年...”
时间线也对得上。
“这世间,岂能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美眸露出复杂,她看着季秋,张了张口,却又吞了回去。
“或许是巧合呢。”
“可若不是的话...”
“依照无双的性子,若他晓得,那又怎能安稳下去。”
“那人如今...”
“唉,希望不是吧。”
想起之前震动天地的一件大事,敖景几度开口,却又未曾出声。
如果真是。
那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于是一行人各怀心思。
十日转瞬即过。
而这架飞舟,也仿佛穿过了一方天地,到达了灵气稀薄到了极致,甚至连道基都难诞生的——
凡间。
至此,季秋露出怀念的表情,踏于飞舟舟头,衣袖猎猎,迎风而起:
“大乾,久违了。”
(ps:月票好像要过期了,要不给我吧?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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