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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彦再次问，一颗心悬停在半空不敢跳动。
他恨不得中毒躺在那里的人是他自己，她那么怕疼，怎么受得住？
萧子彦不断自责。
他该想到的。
怎么就没想到呢。
尸傀之术起源于夜郎小国，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午炎国侵吞灭国，自此尸傀之术也就销声匿迹。
云城地处北境，紧邻午炎国。他自小长在那里，才听师父提过一次。
尸傀以毒养尸，凡触碰皆是剧毒。
白晓兰的脸色比那变了色的尸体好看不到哪里，苍白的，愤恨之中带着虚弱感。
她看向萧子彦，冷冷道：“她信你，能放心地把命交给你定夺，是因为她傻。你若是给不了她相同的信任，就不要玩弄她。”
“我要去看看她。”
“肖路。”白晓兰厉声呵斥，手中折扇猛地甩出，抵在萧子彦脖子上，扇骨刺出细细的利刃几乎就要挑破萧子彦的皮肤，“你最好别乱动。”
“我只想看看她。”
萧子彦清楚地知道抵在喉间的银针浸过毒，从他第一次看见这把扇子起，他就知道眼前之人并不是一个单纯的书生。
尽管他有九成的把握可以从这银针下安全逃脱，萧子彦还是忍了下来。
白晓兰对于安桐的在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使他反感吃醋。
反而，当听到白晓兰可以为安桐送命时，他心里竟出奇地觉得安稳。
若他日他战死沙场，身边有个忠心的人护着，也是好的。
萧子彦并不对白晓兰发难，他只一次次地重复着那句话，“我想去看看她。”
白晓兰咬牙切齿地瞪着萧子彦，手背的经脉因为她竭尽全力的克制尽数凸起，毒蛇一般泛着诡异的暗红色。
“只有她蠢，才会相信你是个简单的人。”白晓兰甩开扇子，负手身后，继续道：“不主动不拒绝。她弱你就强，她强，你就装弱。好，很好。”
“我想去看看她。”
白晓兰从骨子里泛出一声冷哼，“她这次没事。但下次呢？你自己招惹了什么人自己不清楚吗？让一个无辜的女人当挡箭牌，你算什么东西？”
尸傀来自北境，不是他招惹的是谁。
安桐连这泾汾城都很少出去，总不能是她惹的祸端。
朋友之私，有时便是如此不讲道理。冷静理智如白晓兰，面对挚友的安危，还是会下意识地责怪别人。错的，总不能是她那天真的挚友。
萧子彦将这怀疑尽数接下，心里倒真的希望此番危机是冲他而来。
听到安桐没事，萧子彦紧绷的心终于松了口气，静静低下头，任由白晓兰指责。
安桐本就睡得不实在，被院里的声音一闹，彻底醒了过来。
隔着紧闭的门窗，她只能听到白晓兰气急败坏的言辞，听不到旁人的声音。
字字句句，皆是冲着萧子彦而去。
白晓兰的嘴，连她都得躲着走，何况是本就敏感的萧子彦呢。
安桐动了动身，多少恢复了些力气。
除手腕还是疼得厉害，她低头看了看，左手手腕处包扎了布条，上头渗着血迹。
“这个白生，割小点口子不行？我这刚好的伤口。”
喃喃抱怨着，托着身子推门探了出去。
萧子彦低着头，却比谁都更早察觉到二楼的变化。
房门不过开了一条细缝，他便已经伸手去搀人。
安桐强撑着朝他笑笑，“我没事儿，别听白生大惊小怪。”
萧子彦不答，扶着她胳膊的手都在发抖。
他怕，他太害怕了。
安桐看了看，伸手拍了拍萧子彦的胳膊，“害怕了？”
萧子彦机械地重复，“怕。”
“怕我死了，没人跟你工钱？”安桐调笑着，努力想让萧子彦不那么紧张。
他却答：“以后，没你的话，我一步也不离开。”
“好。”安桐莞尔一笑，晃了晃腰间的铃铛。
两处响动挨得近，响声撞在一起，叮铃叮铃的，似是一问一答的承诺。
院里的门狠狠被踹响，不等萨烨烨追上去，白晓兰又折返回来。
揪着萨烨烨的后颈，指桑骂槐，“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再往上凑，哪天被人宰了都不知道谁给你洗的脖子。”
拎人进屋，又狠狠踹了一脚房门。
可怜的房门发出无辜的呜咽。
安桐的心也跟着狠狠抽了一下，虚弱地喃喃：“扶我进去吧。”
萧子彦将她扶到床上，仔细将被子掩好，坐在床上的脚凳上，安静听着她细碎的只言片语。
安桐说：“白生只是紧张我，她是气我不听话，不关你的事。”
“你不用自责。”
“今日之事，本就事发突然，没有人能提前预料好。”
安桐从被子里将手伸出来，“把手伸过来。”
萧子彦的手还是那样宽厚，温热。安桐本想再摸一摸他掌心的疤痕，实在无力，只握住他的拇指。
指腹在他的拇指上蹭了蹭，“肖路，你心性纯良，从不责难他人，这很好。可有一点不好。就是，你总在责怪自己。”
“世事本难料，尽力便好。”
萧子彦垂着头不答，只轻轻握住掌心那只手。
安桐轻笑一声，又被这笑勾得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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