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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福大街是宿城一绝，尤其是到了晚上。两旁的商铺关了门落了锁，门口支起的各色小摊，沿街挂着的彩色灯笼，人头攒动的街道行人。无一不在展示着这里的热闹。
隔几步便能看到一两个卖艺唱曲儿的，叫喊招卖的，绕着小摊玩闹的孩童……
忙了一天的人都爱来这里歇歇脚，听听热闹。
道旁支起面摊，再拌一盘凉菜，递一壶酒，男人们就能大喇喇地坐着扯皮起来。
安桐环着人群看了几眼，果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热闹，一样没有女人。
宿城处江南，水网密布，商贾云集。却依旧是属于大熠，遵着大熠的律法：女子不得经商。
自然，也不会有很多女子被允许在晚上出门逛夜市。
安桐本就生的美，站在哪里都是最引人注意的存在，又是夜市里屈指可数的女人。
刚走进大街，便有人指指点点地朝着这边看过来。
更让她身上目光不断的，是她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
一个是宿城无人不晓的宋家二郎，温文尔雅，见谁都是笑脸相迎，颇受邻里喜欢。
另一个生面孔，属江南少见。修长健硕的身形挺拔而立，宽厚结实的肩膀看着便知是常年习武的料子。深色的衣衫勾勒着身形，一条同色系偏浅的腰带在腰间一收。腰肢劲瘦，双腿颀长。
光是站在那里，旁的男子便黯淡无光了。就连一旁的宋家二郎都要逊色许多。
安桐怕身旁的人被人盯着不舒服，侧头叮嘱，“跟紧些我，我们逛会儿就回去。”
“小妹，你倒是偏心眼儿。”宋正清再次瞥了一眼两人的小动作，不悦道：“从前你都是护着我，现在，走了一路了，你连问都不问我一声。”
……
这怎么一个两个都爱耍性子，安桐无奈看着宋正清，“清哥，你才是东道主，哪里轮得到我做主了？”
“哈哈。是，我是东道主。”宋正清缓和脸色，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那，小妹，这边请。我们小时候常去的那家龙须酥还在，莲叶羹也还在。不过这个季节的莲叶偏老，你不爱吃。我们再去吃桥东头的那家蟹黄汤包吧。”
“崔爷爷也还在出摊？”
“可不，味道还和小时候一样。你以前最爱吃他家的汤包了，哈哈。小妹你还记不记得，有次崔爷爷的蟹没剔干净，我吃着崩了牙，你领着我去非要砸人摊子。好几个大人才把你拦下来，后来崔爷爷说什么也不卖汤包给我们。每次我们都要求别人帮忙去买才能吃到。”
“记得记得，不知道崔爷爷现在还会不会卖给我们。”
“哈哈哈，小妹你也有怕的时候？”
……
一言一语，一来一往。
那是属于她们的回忆。
不是他的。
萧子彦在后边听着，默默跟着走着，他能听出宋正清言语中的洋洋得意，也能听出，安桐是真的开心。
她少有开心的时候，尽管她总是笑，但萧子彦就是觉得她很少有真正开心的时候。
也许她儿时在宿城度过了一段十分美好的岁月，现在谈起来，她都是雀跃的。
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开心。
萧子彦也跟着偷偷地笑，为她的开心，也为自己的遗憾。
忽地，一只莹润嫩白的手落在他腕间，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滑进他的宽厚粗粝的掌心里，在他虎口的疤痕上蹭了蹭。
很快又收了回去。
萧子彦握住自己的右手，模仿着安桐刚刚的动作，轻抚着自己虎口的伤疤，心里酥酥麻麻的，刺挠着。
像是一个濒临绝境的人被人指明了一个方向。那不是他的生机，是他的令牌，是他被允许靠近她的过往的令牌，也是通往未来的许可。
每到一个她曾经喜爱的小摊前，安桐总会回过头来，笑意盈盈地看着萧子彦，“你尝尝，我小时候常吃这个。”
“尝尝这个，甜的。”
“这个，有点酸。”
“这个，我吃不下了。”
“这两个，臭的，你试试。”
……
萧子彦对食物唯一的要求，便是果腹。北境荒凉，云城都几乎没有什么新鲜蔬果。他自小便只追求吃饱，要是能让他撑过练功三个时辰还不饿的，那便是最好的。
对食材，对味道，他没有半点研究。
安桐递过来的所有东西，他都小心翼翼地吃了下去。
甜的。
都是甜的。
萧子彦不爱吃甜的。
萧子彦，很爱吃甜的。
安桐看看手里还剩下的龙须糖，无力地垂下了肩膀，“太撑了，早知道，晚上不吃那么多了。”
“小妹，给我吧。”宋正清温柔一笑，伸手过来。
“别别别。”安桐慌忙将手收了起来，避开宋正清的手，“清哥，我吃过的。你要想吃自己再买一份
宋正清悬在半空的手怅然若失，苦笑道：“小妹，小时候你不吃的不都是塞给我么？怎么现在倒跟我客气了。”
“那不是小时候么，小时候哪儿知道那么多。对吧。”安桐也大致听出了宋正清言语之中的失落，却也只能陪着笑了笑，“清哥，我们都长大了。不该总记挂着从前。”
说着，便把剩下的龙须糖一股脑塞进嘴里，“嘶……”
动作过快，咬动的时候竟咯?一声咬到了舌尖上。
“安桐。”
“小妹。”
安桐捂着嘴，躲避着两个男人凑上来的手，摇摇头表示她想自己静静。
背过身去，不再理二人。
宋正清还想上前去，却被一旁的萧子彦拉住，冷声警告，“她不想让人过去。”
“走开，小妹伤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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