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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几乎是在祈求。
三个时辰换一次药，喝点水，都不敢稍作休息。
换了三次马，偶尔萧子彦抱着安桐使着轻功前行。
终于在第三日傍晚时分赶到了平乡县城外。
蓝灰色的石砖雾蒙蒙一片，从远处看过去与背后灰沉沉的天空融为一体。难以分辨哪里是城哪里是天。
天地粘连成一个大大的灰色漩涡，宛若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
城门上巨大的铁铆钉被磨得油光锃亮，却依旧看起来并不清朗。厚实的城门灰黄色一片，将城内外隔绝开来。
马蹄声由远及近，在能看见城墙开始，萧子彦已经勒了缰绳，放缓了速度。以免被守城的士兵当成来犯者而攻击。
即便如此小心，两人还是在距离城门百米开外处被截停。
原本死气沉沉的城墙突然活泛起来，每一个垛口钻出一人，长弓拉满指着城下的两人。为首的小将站高几步，露出上半身，朝着两人大声喊道：“城下何人？下马回话。”
弓箭手齐齐指向二人，萧子彦头也没抬，从怀中摸出一枚金灿灿的令牌，伸手亮出，“皇上令牌在此，开门。”
说着搂紧怀里虚弱的人，两腿一夹朝着城门赶去。
萧子彦紧拧着眉心，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他已经顾不得当着安桐的面掏出令牌会给二人日后的相处带来怎样未知的结果，也顾不上提前结束这种装聋作哑的伪装会不会让皇上不悦。
他什么也管不了了。
安桐旧伤未愈，又心神焦虑，昨日已经开始有些低烧。他现在只想将人放到一张舒服的床上，让她舒舒服服的睡一觉。找大夫过来瞧瞧，重新上一次药。
其他的，罢了。
有些事情横亘子在那里，迟早都是要面对的。如果她一直站在他的对面，那他就走过来，主动朝她走过来。
城墙喊话的小将识得令牌，边跪下行礼边指挥士兵开城门，“去，通知……”本是想通知刺史大人准备迎接，却见城门一道残影闪过，眼前已经空无一物。
他甚至没有看清马上的是男是女，只好摆了摆手，“罢了，继续盯着。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山匪狡猾，角角落落都不能放过。”
“是。”
。
安桐昏昏沉沉地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到在一个幽暗无光的晚上，她一人在无边无际的旷野中拼命地向前跑着。身前身后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不知道在是什么东西在追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逃。
只一味地拼命跑着，跑着……
她想大声喊救命，嗓子却似被人扼住，半点声音不能发出。
她想转身和追她的东西搏斗，却什么也没有。只有无边的黑暗，和无尽的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她跑得筋疲力竭时，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场景，是在一处悬崖。崖边站着一人，一袭白衣似雪，身形高大，梳着男髻，手里摇着折扇。
安桐欣喜过望，大喊“白生”。白色的身影转过来，整张脸都是血肉模糊，摇着的折扇变成了骷髅骨架。哒啦哒啦往地上掉着骨头节。
两只眼睛的位置黑洞洞的，往外汩汩冒血，白色的衣服很快鲜红一片。那血像是流不完一般，身上，地上，安桐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红色。
鲜血开始一点点发黑，朝着她脚边，潮水一般奔涌而来。
她又开始拼命地逃。
拼命地跑……
跑不过，她一跃跳下悬崖，没有预想的那种无休止的坠落感。她跌进了一个结实的地方，周身被温热紧紧包裹着。
“不怕，不怕……”
有温柔的声音从天外而来，在她耳边轻轻呢喃，像是九天而来的仙子，将她从绝望的黑暗中拉了出来。
“不怕，我在这里……”
“啊~”
一声惊呼，安桐终于满身大汗地从梦中惊醒。身边抱着她的人更加急切地拥住她。
安桐粗喘了几口气，推开萧子彦递过来的温水，惊魂未定，木然道：“肖路，我做噩梦了
“我知道。”萧子彦搂着安桐，安抚地摸着她的头发，认真听着她的呢喃。
“我梦到白生了，她浑身是血，都是血。”安桐两眼空洞地望着前方，仿若眼前还是那一个血淋淋的身影。
安桐掀开腿上的被子，挣扎着要下床去，喃喃自语：“她在求救，白生在向我求救，她需要我。我要去找她。”
“好，好，我们去找他。”萧子彦勉强笑了笑。
他偷来的这段时光终究是要结束了。
刚才他坐在床边，听着她急切地，一声一声地喊着白生。害怕的，欣喜的，担忧的……
简直妒忌得要发疯。
萧子彦承认，在爱安桐这件事情上。没有托辞可以辩驳，自己就是一个自私的，小心眼的伪君子。他想将她困在自己怀里，只属于他一个人。
却又不得不佯装大方，亲手将她送到别人身边。
“好。”萧子彦按住安桐的手臂不让她乱动。自己跪在脚凳上，她的脚边。强撑着笑抬头看着她，柔声安慰道：“白先生就在这州府内，烨烨陪着他呢。”
“那我们……”
“等等，不着急。”萧子彦看着那一张惊慌失措的脸，一双杏眼泪涔涔的，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整个人无辜可怜到让人觉得无比残忍，她怎么就可以放任这几日的温存不顾，满心满眼想着另一个男人。当着他的面。
萧子彦扯了扯嘴角，将手边的温水递过来，轻声哄着，“先喝点水。”
却被人抓过一饮而尽。
他只得苦笑着接过空杯。
“走吧，白生是不是受伤了？她怎么了？”
萧子彦耸起双肩，肺部往外将胸膛撑到发痛，才强撑起笑意，“见他之前，你要先见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
“很重要，你会想见的。”
安桐低头看向蹲跪在自己身前的人，他的双手抚在她胳膊上。青筋暴起的手背铁钳一般箍着她的手臂，却一点力道也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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