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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去掀张大爷家的瓦，还是去踢刘大伯家的牛……
平日里最大的烦恼，便是回家如何向家人解释身上的这一身泥。
到最后，心一横。罢了，不就是挨一顿打么。该玩的还是得玩，打完了，明日继续玩。
可她们都长大了，她成了每一步都在算计的安老板。宋正清成了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男人，最后成了一捧灰。三儿成了野心勃勃，不在乎人命的人。
安桐丢了丢手边拔下的野草，“我没想过我们会再见面。”
“姐姐。”三儿也跟着看向远方，视线不知落在了哪一处，安静回答：“我后来去找过你，但是你家空了。我去安家，等了两天，也没有看见你。”
“什么？”
“小石头被狼叼走了，我去找。从狼窝里把他偷了出来。姐姐，你不知道跟野狗抢食的滋味，不知道看着自己的亲弟弟高烧到快要咽气是什么感觉，不知道过街老鼠一样被人追着打的是什么感觉。但是我知道。”
安桐侧头看过去，瘦削的少年眼底闪着阴狠，嘴边是自嘲的笑。
“姐姐，我知道我卑鄙龌龊，利用了很多人，也杀了许多人，做了很多为人不齿的事情。可那又怎么样呢？姐姐，这个天下太大了。我只能拼命护着我要护着的人。我太累了。我想往上爬，想过过吃饱饭睡个安稳觉的日子。这世道，这律法，这天下，有谁有资格审判我的对错呢。”
是啊，有谁有资格审判一个只是想吃饱饭的人呢。可法度的存在不就是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为弱者撑起一把伞么？
可如今这伞遮盖的，又是谁呢。
安桐愣了愣，伸手拍了拍三儿，并没有拍散他的满身戾气。
“你没错，那些被你杀掉的人呢，又有什么错。错的不是你们，是这世道。若世道不公，让弱势的人只能自相残杀才能活下去。那尊他们为天下之主的意义在哪里？”
手中握着的野草被捏出绿色的汁水，顺着指缝流到安桐裙摆上，与青绿色的裙摆融为一体。
安桐抬起手，隔着沾满绿色汁液的手指缝看着天边的一片橙红。半晌，软着语气道：“三儿，姐姐不讲没用的大道理给你。姐姐只求你一件事，不要伤害自己，不要让小石头提心吊胆。”
第一次，安桐没有在三儿的眼里看到那种渴望和她交谈的希冀，而是一点点暗淡。
安桐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在偌大的天地间，显得那么渺小。
很久很久……
待到斜阳要藏进山脊线，三儿才站起身来，“姐姐，下去吧。大当家设了宴招待姐姐，时辰差不多了。”
“嗯，走吧。”
世道如此，便该有人破了这杀千刀的世道。
……
白色的虎皮石座上斜倚着坐了一人，修长的双腿搭在石座的扶手上。红纱半掩，露出脚腕处的藤蔓刺青。青色的藤蔓从脚腕沿着白皙的小腿延伸到裙摆之内，安桐看不见的地方。
石座边跪着两个白衣男子，交替着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座上之人的小腿。
安桐站在座下的空地，三儿给她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她没坐。
压下眼底的惊讶，深吸了口气。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尸驼山大当家，竟是一女子。
女子徐娘半老，却依旧珠圆玉润，光彩照人。窝在白色虎皮中，都夺不走她肌肤细腻白嫩的光泽。一身红衣似火更是衬得她整个人透着一股风情万种的魅惑。
这便是，把控着整个尸驼山山脉，轻易算计了大熠南燕两国朝廷的尸驼山大当家，雀山柳。
雀山柳玉足轻摇，撑着手肘支起半身，“安老板，久仰大名。”
酥麻绵软的声音听得人骨头缝都是痒痒的。
安桐点点头，笑道:“久仰久仰，大当家。”
“嗯~~叫人家山柳嘛。”
一股酥麻的寒气从脚后跟直冲头皮，安桐觉得，若不是自己的头发束着，定会当场全部站起来。
她设想过很多次大当家的形象，或是瞎了一只眼，满脸络腮胡；或是满眼精光，浑身杀气；或是声音粗狂，野蛮如野人……
却从没有想过，是个女人，还是个如此尤物。
安桐看过去，打量着雀山柳。她生的极美，一双勾魂的桃花眼，看旁边的石座上的灰都是一种风情万种的媚态。安桐不过多看了两眼，就连脑子都要软成一滩。
“山……咳咳……山柳。”
头一次，安老板在旁人面前败下阵来。是那种还未动手，便缴械投降的落败。
竟是因为，色迷心窍。
座上的人衣袖拂面，咯咯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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