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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我靠吃白月光软饭过日子 > 第 127 章 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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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疏桐旋即换了坛酒,坐在萧绎身侧拍开红封,而后取出两只瓷盏,想分与萧绎一只,却被他抬袖拒了。

    萧绎直接拎着酒坛长饮一大口,随意擦了擦嘴角,道:“都已经是第五年了,那家伙还不肯回来…”

    “又或者,只是在骗我们,这事也是他惯干的。”

    林疏桐浅斟一杯酒,并不愿意去接萧绎的话,默然抿上半口,烈酒滚过咽喉,虽依旧不习惯,却也不会再似当年般狼狈。

    “他再不回来,你就要撑不下去了吧?”

    萧绎忽地抬首盯着林疏桐,一双眼瞳如刀锋般探出,破开重重迷雾,直指向他胸口深处。

    林疏桐掌中的瓷盏咔地一声,有裂纹出现在无瑕的杯壁上,只待他松开,便会彻底碎裂。

    他面色如常,缓缓将那瓷盏放下,换成了方才要递给萧绎的那个:“没有的事情。”

    “没有的事情?”萧绎撑着下巴,掀唇笑开:“外面可是传得沸沸扬扬,说,炎序山主精神失常,随时可能入魔。”

    林疏桐再替自己斟满酒,举起杯盏,轻描淡写道:“你也说了是传言,三人成虎,这些话不能尽数全信。”

    萧绎一挑眉,懒懒靠着廊柱。

    细雪穿花簌簌,林疏桐垂眸瞧着手中那杯陈酒,余光中忽地多了一角衣裾。

    素裳红梅,悠悠曳过雪霜。

    他顺着衣裾举目,便望见个眉眼含笑的少年,正抬袖要去攀折梅花,薄衫悄然滑落,现出如雪的皓腕。

    “古人说柳眼梅腮…”

    后边的话林疏桐听不太清,只是怔怔瞧着那少年的笑颜,心神流连其上,再难敛回己身。

    晃神间,林疏桐听见自己的声音续在那少年的话后:“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

    春心动。

    因景还是因人,他比谁都更清楚。

    少年唇边的笑意更甚,拈着那梅枝缓步行来,伸手递与他。

    他的目光却从不在那枝红梅上,只注意到少年眼睫上覆有细雪,这星点细雪落入眸中,沉进深海之底,当窗可见。

    萧绎虽不在看林疏桐,却一直注意着,此时见他瞧着半庭飞雪出神,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汤圆抱着胡萝卜远远瞧着他们喝酒,不时啃上两口。

    直至天色将白,萧绎才歪下廊沿,睡在那半尺积雪与一树红梅里,片刻后,林疏桐摇摇晃晃起身,扶着墙壁缓缓行走。

    始终守候在旁的汤圆瞥见,立即上前扯住他的衣角:“那是书房,要休息该去卧室的。”

    林疏桐充耳不闻,汤圆完全揪他不住,反倒被他带倒,跟着一并进了书房。

    其间,青年还在喃喃说着些什么,汤圆离得有些远,听不太真切。

    掩好的书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檐上一寸积雪震动,轻巧落在阶上。

    汤圆松开林疏桐的衣角,一骨碌爬起来,瞧清他神情时一怔。

    青年嘴唇紧紧抿作一线,眼尾泛着薄红,随时都会落下泪来,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还无人倾吐。

    入门还没走几步,林疏桐就扑倒在地,汤圆赶紧上前去扶,却被他甩袖推开,生生向后滚了两圈。

    林疏桐踉踉跄跄行至书案前坐下,食指轻轻拂过笔架上的墨毫,取了只那人惯用的,欲要下笔,又想起了些什么。

    “没有墨,要如何写字呢……”

    汤圆这才明白他要做什么,三步并两步走到他身边,拿过砚台准备磨墨:“怎么突然想写字了

    林疏桐半垂眼帘,狼毫无意识地在纸上描写着什么。

    良久后,汤圆方收到他的回复,如秋日熹微晨光下的轻雾,风一吹便会散开:“想要寄书信给一个人。”

    汤圆哑然,道:“聚个水镜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要寄书信这样麻烦呢?”

    林疏桐睁圆双眸,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是了,他答应过的,可以开水镜见他的。”

    说着,就弯腰四下翻找起来,汤圆分外不解,问道:“又怎么了?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水镜,水镜……”

    林疏桐絮絮自语。

    可水镜分明是修士们相互联系的一种术法,并不是实物,找怎么会找得到呢?

    汤圆以爪子拍了拍林疏桐的脸颊,希望他能后清醒一些:“你喝多了,水镜是要凝聚出来的。”

    林疏桐面上尽是茫然,闻言蹙起了眉头,道:“那要怎么凝聚呢?我记不清楚了,还有事情须同他说的……”

    汤圆长叹一口气,耐心道:“你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就好了,我去办,你现在得先好好睡一觉。”

    “不行,我要亲口与他说,”林疏桐下意识拒绝,汤圆只得无奈道:“不然我聚一个水镜出来吧。”

    话音刚落,汤圆两只小爪子在身前画出个圆,一圈圈涟漪泛开,冰蓝色的水镜浮现在毛茸茸的兔爪间。

    汤圆边聚镜边问道:“你是要寻谁啊?非要自己去同他说才肯放心……”

    一片静寂,并无人应答。

    汤圆只是只普通的雪兔,被谢照乘与谢与暮收养后才开了灵智,修为并不精深,一盏茶工夫便撑不住水镜了。

    水镜破碎的那一刹,青年忽然出了声。

    “要寻的是,谢照乘。”

    他眉梢积郁多时的沉云为几折东风一卷,吹散成远山烟岚,于眼尾氤氲,覆上轻薄的水气,湿意渐深。

    稍嫌喑哑的声音自唇角递出。

    “他答应过的,若是我想他了,便可以开水镜与他说说话的。”

    “我仿佛已有许久,不曾见过他了,红梅都开过了几度……他为何还不回来见我?”

    说到最后,青年有些哽咽。

    汤圆的嗓子忽地干涩起来,僵上好半晌后,它垂头道:“君上他…收不到水镜的……”

    林疏桐错愕一瞬,旋即再度提笔,念念有词:“收不到水镜,就寄书信给他,总有办法的……”

    墨色在纸上推开,工工整整于首行题下数字。

    寄予皎皎。

    汤圆扫过那信笺,胡须颤了几颤,一时无言凝噎,纵然写好了这信,君上也是瞧不见的。

    斯人已去。

    无雁能寄锦书,无鱼可递尺素。

    狼毫在纸上洇染出大片墨迹,林疏桐却没再动笔,只是痴痴的望着皎皎二字,悬于眼下的水珠不堪重负,砸在纸上。

    片刻后,纸上多了一行字。

    照之有余晖,揽之不盈手。

    终笔墨色极深,直透纸背,入木三分。

    汤圆张了张嘴,想去劝一劝他,话到嘴边却还是咽将下去,垂下脑袋,默默替林疏桐磨墨递纸。

    它也很想念主人。

    将至黎明,林疏桐方肯停笔,案上足边墨书横陈,一张一页,一字一笔,皆有关于谢照乘。

    他颓然倒在这一案相思上。

    “我很想你,谢照乘。”

    万言难尽,无涯相思。

    雪色微青,日光入户,一只飞驳鸟忽地掠过玉屑红梅飞进书房,衔一朵春桃停于紫檀笔架上。

    春桃飘然落在青年掌背。

    林疏桐眼睫一动,缓缓睁开眼睛。

    随碎金般的阳光同入视野的,还有垂头梳理他披散在案的青丝,许多鸟雀纷至沓来,书房一时尽是婉转清啼。

    他直起腰身,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满怀疑惑:“怎么了这是?”

    汤圆也被惊醒,翻身坐起,迷茫地望着这许多鸟雀。

    飞驳鸟张嘴衔住林疏桐的衣角,扑腾着双翅欲往外飞,林疏桐不明所以,只得起身。

    还没出门,林疏桐就嗅见了馥郁的芬芳,他眉峰微微一动,稍稍侧过脸,自这气息中辨出了桃花味与荷香。

    不似是香料的味道。

    林疏桐大步行出书房,遮了遮刺眼的目光,旋即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

    梅林名为梅林,倒也不是只有梅这一种花,譬如游廊附近就还有几株桃花生长着。

    此刻这几株桃花却拂逆了寒天冻地,于这深冬枝头坠满薄粉。

    汤圆也跟了出来,鼻尖轻轻耸动,咦了声:“好多花的味道啊!是谁在炼制香料么?”

    那只引林疏桐出门的飞驳鸟停在林疏桐肩上,迎着苍穹啼叫两声,瞧模样,甚是欢快兴奋。

    林疏桐眼皮一跳,隐隐察觉到什么,却又不敢确定,偏头去问那只飞驳鸟:“九州的花木,是不是全开了?”

    飞驳鸟极有灵性地点头。

    谢照乘去时,便是九州大雪。

    林疏桐心神剧震,缓缓抬袖捂住嘴唇,眼尾不受控制地上翘,却还有水泽不住溢出,濡湿双颊与指缝。

    汤圆呆呆望着他,不明所以。

    林疏桐忽地背过身,向他处飞奔而去,动作多少掺杂进了笨拙与慌乱,汤圆赶紧跟上。

    谢照乘卧室的陈设一切如旧,不曾变动,只桌上多了只宝匣。

    这宝匣此时却极端不安分,匣身不住颤动,脱离开原本的位置,眼看着就要掉下桌案,却有手斜里将它抢了过去。

    林疏桐都来不及去拭泪痕,眼眸亮得恍如幽夜寒星,开宝匣的五指不受控制地发抖。

    宝匣被轻轻打开,两道寒芒飞射而出,绕着林疏桐左右飞舞,哪怕并不能说话,在场的人也可以感受到它激动的情绪。

    林疏桐长长吐出口浊气,面上是压也压不住的喜悦。

    那是谢照乘的佩剑,镇海波。

    在谢照乘离世时它断己身,早失却灵性变成凡铁两段,此时却又恢复成了当初的模样。

    气喘吁吁追来的汤圆盯着那两道寒芒,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后一蹦三尺高,拔腿就跑。

    “元宵!君上要回来了!”

    汤圆的声音响彻整个梅林。

    林疏桐压下澎湃的心绪,向断裂的镇海波招了招手,镇海波嗡鸣几声,自动飞回宝匣中。

    他轻轻拍了拍镇海波,像是在安抚它一般:“我这就带你去寻你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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