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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白老板好像有心事 > 第 64 章 拦路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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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只是这一瞬间的慌张而已,她捂起额头深吸口气,转身就无视他的存在,面色严肃地朝楼梯方向走。

    很多年了,赵新月已习惯为姐姐的事情心力交瘁,仿佛成为刻在骨子里的条件反射,很难再空出多余的精力料理其他人。这种时候,她没有心情跟白拓明分享自己的苦难,更不期待看到他对此事的任何反应。他怎么想,会惊愕会触动,还是一如往常冷漠?念头悄悄冒出水面半截,似乎戳到会痛的神经,赵新月无形打了个寒战,随即把这些想法都踩碎,她继续往前走。

    白拓明定了会儿,默默跟上,很浅的脚步声,飘进她的耳朵里。他抬眸凝望她微乱的头发,跟过这么一段路。

    当到了楼梯的台阶前,他试图停下来,开口与她说话。

    “恩和正在筹备成立科研中心,跟斯坦福合作,领队的博士是华裔,治愈过很多尝试轻生的人。”

    赵新月握着扶手,在几步之外的高处驻足。这声音沉稳而平静,他顿一下,还是同样的语调:“包括我的母亲。”

    扶手上的手指动了动,赵新月转回去,背着头顶的灯光,俯视楼梯下那张精致得不太真实的脸。这时,她的脑海里辗转着慢放一些事情,让她不得不快开始怀疑猜测。

    “你早就知道了?”赵新月问。

    目光相触之间,电光石火。

    她盯紧了对方,想从他黑不见底的眼睛里寻找答案,又恍然大悟。赵媛星的事,白拓明并不是今天才知情。这股直觉从刚才就隐隐约约的,到赵新月直视他时,变得更加强烈。她由此能想通,为什么他今天会出现在这里,以及种种举动这样反常。

    白拓明说:“对不起。”

    吸顶灯的光芒映衬在他瞳孔,容易让人联想到很久以前,那间酒店套房外的星星。

    白拓明还是觉得喉咙干哑,几近刺痛,他缓了会儿,想接着说:“我应该再早一点发现。”却看到赵新月冲自己摇头。

    “我不需要同情。”赵新月摇头,“你也不用自责。”赵新月想,她不要这个,也讨厌这个。在白拓明面前能扮演的角色可以是很多种,好坏早已无所谓,但是她会厌恶的,绝对是委屈的那一种。

    她稍微平复,态度缓和下来,却又不失坚定地告诉他:“这些又不是你造成的。再说,我没有资格让你分担我的任何事。我一直都有自知之明,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我非常感激,也很知足。”

    “我不需要同情。”赵新月轻轻地重复一遍,说,“也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在问你要什么。”

    毛衣返潮,身体的温度在下降,白拓明好像感觉不到冷,他也看不到,自己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赵新月还在说话,如此心平气和:“我会跟林律师解释这件事,这是我早就想好了的。因为,我是认真要跟他在一起。”

    她考虑今天在花园里发生的冲突,这一切是时候有个了结,林高桥是个真诚的人,她应该早点给他答复。赵新月也是今天才发现,媛星对道之的信任,比自己想象得远远深刻。他们四个人在一起,会是她想要的生活。

    赵新月说完这些,淡淡地等待面前人的反应。她做好心理准备,等待一场汹涌而来的戾气。

    白拓明看着她,不说话,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忧郁,非常安静。

    赵新月又倔强又固执,固执到他希望忘记从前她是怎样温顺地踮起脚亲吻他的唇角。他走出大门的时候,被一阵狂乱的冷风骤然吹得清醒,头一次意识到,日子已经持续这样很长时间了。分手以后,没有一天是好过的。

    “道之,”很久以后的楼道尽头,有人蹲在角落,低喃的声音像在问垂落在膝盖上的月光,“跟我说一说,小栀子。”

    夜深人静的时候,赵新月从房间偷摸溜了出来,给林道之打电话。她仿佛忘记这不是个合适的时间,好在与她一样,林道之也没有睡着,讷讷地应着声。

    隔着数米的那扇门之后,赵媛星正在安稳的梦里,她每天按时服用镇静药物,并不容易被惊醒。

    “我不会告诉舅舅。”林道之错解了赵新月的意思,她一愣,笑了笑后,“嗯”了一声。

    然后说:“我是想问你,媛星告诉你那个事的时候,她当时是什么样的语气?”她没有再崩溃吗?

    赵新月记得自己陪姐姐看心理医生,那些医生见多识广,也总是吓坏了,因为她哭得厉害的时候会剧烈呕吐,然后晕厥过去。赵新月缓慢回想这一切,自己是怎么跟医生解释,那个死去的男人伤害媛星的身体,还用极其难听的话侮辱她,她整个人的精神都被他控制着,肆意折磨。直到砸碎他的脑袋之前,她都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命运。

    “很轻松,特别随意。”林道之想了一下,说,“她好像在逗我玩,像在说谎。”

    少女稚嫩的嗓音似乎天然拥有治愈的力量,赵新月靠在大理石砖墙上,慢慢直起身站立,后背很凉,她闭上眼睛。耳边,那清澈的声音继续传递过来:“但是我知道,媛星从来不会说谎。”

    月光不知不觉往上移动几寸,很快,又清晨了。

    睡过一下午,白拓明以为自己会失眠,并没有。他回去换下衣服,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睡了过去,天亮的时候被上楼打扫的阿姨推醒。她观察着白拓明的脸色,小心地领他走出书房,从卧室的阳台往楼下指给他看,一辆雪白发亮的商务车新停在草坪边。

    白老爷子的助理来了。那位周律师昨天刚飞日本,今天就又飞沪。嘴上说着是老爷子挂念拓明,其实还是暗地里施压,他近期表现不算好。老爷子对他还是不能彻底放心,嘴上喊了几年的退休,实际退居二线之后,依然持有份额不低的股权。

    “正月里事多,董事长表示理解,只是挂念你奔波辛苦。”周律师端坐对面,微笑着道。

    客厅里重新装修过,铺上了新的昂贵地毯。集团也同样有了新的主人,但是周律师总是忘记改口。

    白拓明不动声色地淡淡应酬。如今,他很烦这帮当律师的,个个难缠。那个姓林的就是个麻烦,除此之外,沈秘书还在寻找当年为赵媛星办案的律师,其中涉及到的情况就更加复杂。

    赵媛星当年的律师据说是涉嫌冒名顶替,东窗事发,被顶替的已吊销了律师执照,顶替的则查无此人,不知所踪。那对姐妹打交道的总是这种奇奇怪怪的人,白拓明已不觉得意外了,也许,这就是他对赵新月放心不下的原因之一。

    “拓明,拓明……白总?”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白拓明回神,眼前的周律师久未得到回应,依然微笑地看着他。白拓明很少这样怠慢客人,事实上,从走进客厅坐下的那一刻起,他几乎没怎么给过对方正眼。

    白拓明微抬眼皮道:“你继续说。”

    他靠在沙发上,指尖摩挲靠枕上的刺绣纹路,俊雅的面庞看来仍然心不在焉,不过这次持续得不久

    很快,他再度抬起眼皮,又打量了对面的律师几眼。对方仪态得体,彬彬有礼地在说老爷子去塔图酒庄安享晚年的打算,没再张口闭口“董事长”,措辞似乎比先前谨慎了一些。

    白拓明与这位周律师之间的往来不算多,上次去纪城就没有见到,当时爷爷把人派去了对岸考察一处房产项目。他们的前一次见面,要追溯起来,还是与赵新月分手的那天。

    倒并不是该为此伤感的时刻,白拓明放下纷杂的思绪,仔细审视这张从前未曾在意过的脸。

    周律师人已到中年,仍然保持良好的体态和形象,他瘦削,戴着副细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说完话,会向对方投以专注的眼神:“你怎么认为?”

    “周律师,”白拓明答非所问,“为我爷爷工作之前,做的哪一行,也是法务相关?”

    律师微微讶异,随后轻咳一声,正色道:“老爷子是我的贵人,我学法是半路出家,入行前走过弯路,他老人家不介意收留了我……白总为什么问起这个?”

    他笑着表达困惑,而年轻的董事长注视着他,用那双高深莫测的眉眼。

    “突然发现,你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谁?”画纸上沙沙的响动停了,赵媛星抬起脑袋,好奇地一问。

    她在画画时总是格外专注,偶尔赵新月跟姐姐说点什么,她也不是全然在听。赵新月并不在意,托着半边脸,靠她近了些,柔声地重复了刚才的话:“我跟林律师在一起,你觉得好吗?”

    “噢——”拉长的声音,赵媛星反应还是钝钝的,“是他呀。”说完,她就埋下头去,继续用蜡笔在纸上涂涂抹抹。

    这个反应,多少让赵新月有些失望。她反思是哪里不对,自己在心里打了很久的腹稿,预想中的姐妹谈心并不是这样,也许媛星太沉迷画画了。赵新月不解地看着她画画,过了会儿,锲而不舍地追问一句:“你觉得他好吗?”

    赵新月瞟墙上的挂钟,她跟媛星的相处时间剩余不多,明天是开工的第一天,公司有早会。她今天就得下山,提前回自己的小房子,以免迟到。

    这一次,赵媛星没表现得很迷糊,她停了停,很干脆地点点头。但也只是点了个头而已,她手边摆着一排不同的蓝色蜡笔,是赵新月从几只盒子里挑拣出来的。这些深浅层叠的蓝色,在媛星的专注之下,在画纸上铺成高山和天空。

    赵媛星喜欢蓝,因为给人安全感,这是律师徽章的颜色。

    律师在她生命中是相当重要的一环,故意杀人与正当防卫只有一线之隔,她们的处境一度窘迫。而不幸之中总归还存在幸运:她们在困难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心地极其善良的律师。

    赵新月知道,直到现在,姐姐还是对当年的那个律师念念不忘,只要是与他有着相似之处的人,她都会有本能的好感。

    一旁,赵媛星持续地涂抹蜡笔。

    “林律师很好。”她画完天边的人字形大雁,才补了一句,画完蓝色的太阳,又说,“可是,我怎么觉得不重要。你自己觉得呢?”

    话略微拗口,轮到赵新月犯迷糊,琢磨了一下才弄懂意思:“怎么会不重要?你的想法当然是重要的。”

    赵媛星对着妹妹莞尔一笑,没有再反驳,满月般的眼睛弯成上弦。赵新月也笑了,她喜欢媛星为自己的话开心的样子,姐姐状态好的时候,温柔又开朗,比什么都更令人放心。当整点的钟声响起,赵媛星与很多个往常一样,收起了画纸,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早点走吧,不要等到天黑了。”

    她们亲亲热热地挽手穿过几段走廊,拜林道之那回出逃所赐,疗养院严格了门禁,规定病人到前厅就止步。赵新月独自掀开了门帘,前台有客人,一个乍看陌生的瘦削男子,在接受值班的护工询问。

    她没当回事,径自就要走过去,那人拿出名片递给护工。

    “我姓周,来探望赵媛星,我是她以前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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