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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叶槭流觉得问题有点大。
之前奥格虽然体弱多病,好歹还是囫囵整个的,现在怎么只剩个头了?这还能发挥什么主观能动性?
事已至此,再多困惑也无济于事,叶槭流只好试着滚了滚,很不幸,因为他卡在了砖瓦里,他现在还滚不动。
不远处的黑影们越来越近了,叶槭流一数有五六个,不知道是敌是友,这让他迟疑了一下。
从奥格那次的经验看,就算被叶槭流操控的身体毁灭了也不会影响到他自己,也就是说他随时可以放弃,只要他闭上眼睛,就可以回到他的身体,继续在密大的生活。
从安全的角度,放弃其实更合适。像奥格这样的例子总是罕见的,万一这具身体里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消失,又察觉到了叶槭流的存在,而且并不像奥格那样简单好骗……
在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怎样诡异神秘的世界之后,叶槭流才明白自己最初接触奥格有多草率。假设他当时连接的是施怀雅,恐怕他早就被套出了真实身份,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抓进裁决局了。
虽然不是出于自愿成为“邪神”的,但叶槭流的身份的确天然处于七神和裁决局的反面,没有神灵会喜欢异教徒,更别提异教徒信仰的神,所以他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想到这里,叶槭流已经打算自己这次入梦纯粹观察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余光瞥见自己不远处有一张破碎的挂画,挂画边缘被烧得焦黑卷起,只能大概看清楚上面的图案。
碰巧,叶槭流前几天才在课堂上见过这个图案。
辉光教会……三大教之中信仰代表【灯】的神灵“守夜人”的教派。
叶槭流意识到了什么,向四周望去。果不其然,他在废墟里发现了更多的残骸,上面无一例外,全部有着辉光教会的标记,叶槭流甚至看到了一块碎裂的圣徽,金色的底色上,提灯上的眼睛空洞地盯着天空。
难道他在辉光教会的一个分部里?可辉光教会好歹是三大教之一,就算是分部,怎么会被搞成废墟这么惨?
叶槭流无端想起自己入睡前的念头,当时他在想怎么发展一个三教会的信徒……不会是因为这个念头,他才会出现在这里吧
想到这个可能,叶槭流有了决断,开始检查起自己所在的这个……呃,头。
他粗略检查了一下,很快有了奇妙的发现。
说是人头并不准确,应该说是“人类大脑和部分器官和机械义体”。除了大脑和一部分唇舌咽喉,这个脑袋剩下的部分全部都是机械义体,代替皮肤的是记忆陶瓷,细节处打磨得完美无暇,光从外表看,绝对看不出这个红发女孩的精致容貌其实是人造的赝品。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个女孩还只是“濒死”,而不是真正死亡。
眼下她的大脑正在沉睡,叶槭流察觉不到她的意识,只能感觉到大脑皮层还在传递微弱的电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苏醒。
叶槭流刚萌生出这个念头,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他抬起眼睛,发现是刚才还在不远处的黑影,而他也看清了这些黑影的真面目。
这些黑影都是机械造物,只是外表没有覆盖上记忆陶瓷,金属骨架全部裸露在外,细长的利爪和武器嵌在骨架之间,像是游荡在梦魇里的怪物。
它们看起来也没有丝毫机械造物的精密美感,反而像是把金属零件歪歪扭扭揉在一起,充满了让人厌恶的扭曲感,光是看一眼都会让人生理性反胃。
好在叶槭流现在没有胃,也没什么别的感觉。他看到这些机械造物围在他身边,嵌在面孔里的灯管像是眼睛一样闪动红光,让人生出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其中一个机械造物举起锋利的圆盘锯,锯齿飞旋,向着叶槭流切下!
千钧一发之际,叶槭流猛地从地上弹起,躲开了高速旋转的圆盘锯,跳到了机械造物的身上,迅速攀爬到它的背后,纤细的刀锋高高举起,紧接着狠狠扎进了机械造物的数据处理中枢。
他的视野里,不计其数的数据正在飞快变化,义体部分被拆分成一个个细小的机械零件,解构图纸的投影在视野一角旋转,机械造物也被细细拆解成图纸零件,标注出每一处可以攻击的弱点,世界在他的眼中彻底透明。
分析,解构,重组,早在刚才检查时,一串串数据就在叶槭流的意识里如水般流动。刹那间,他的思维处理了海量的杂乱数据,最优解决方案被一一分析提出,接着被这具身体精准无误地执行。
每一个零件的用途都被详细标出,接着在叶槭流的意识里组合成全新的零部件,相应的数据被发送到“身体”的各个角落,接收到信号的机械零件也开始迅速改变组成,当看清黑影时,他的形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构成脖颈的机械迅速解体,组合成一根根纤细的金属足,每一片的角度都经过了最准确的调整,细细的刀锋看似不起眼,却能以最省力的方式插入机械造物的缝隙,轻而易举破坏它们的控制中枢。
刀锋刺穿中枢,火花迸溅,机械造物猛地弹起,灯管剧烈闪烁红光,倏地熄灭,重重摔在地上,失去了动静。
四周的机械造物目睹了这一幕,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毫无停滞地从废墟上跃起,举起形态各异的武器,齐齐攻向地上的叶槭流。
然而叶槭流比它们更快,他从中枢芯片上抽出刀锋,丝滑得如同从奶油里抽出刀刃,视线在机械造物上略一停留,瞬息间数据始,等会的发布会上会宣布你引退。”他看也不看自己的女儿,转身就走,“导师对你寄予了很高的期望,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这次的仪式绝对不能失败。你知道重要性的,对吧,费雯丽?”
费雯丽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跟在父亲的身后,她精致秀美的面孔没有任何情绪,仿佛一件瓷器打造的面具。
画面变幻到了一处庄园,四周点燃了高高低低的蜡烛,柔白的纱幔悬挂在房间四角,费雯丽在其他人的帮助下躺上祭台,白裙下并不是少女的双足,而是冰冷的刀刃。她的父母站在旁边,穿着主教的长袍,身后是穿着一模一样白袍的教徒,所有人都在用崇敬而激动的眼神望着台上的祭品。
教堂里响起了低低的诵念声,费雯丽躺在祭台上,望着天花板,她的父亲弯下腰,吻了吻她的眉心。
“你是我们最完美的造物,我亲爱的女儿。”他眼神柔和,“你要知道,你生下来就是为了这一刻成为容器。”
……
零星的画面像是气泡一样破碎了,叶槭流也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
之所以费雯丽所说的第一句话会是“感谢使用这具身体”,是因为她真的全心全意把自己当成了献给某个存在的容器。她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活着的人看待,而是毫无抗拒之意、甚至欣然地把自己当做了物品。
而具体是谁使用她,她并不在意,或者说并没有去想过,就如同物品不会有自己的想法。
想到这里,叶槭流垂下眼,半是无奈半是叹息地笑了声。
“我想你应该知道,作为旁观者,我并不会停留太久。”他几乎是温和地问,“不过我不确定,如果我离开了,还会不会有谁来使用你。毕竟你们的仪式似乎失败了,不是吗?”
叶槭流话音落下,他几乎是立刻感觉到费雯丽的情绪有了个极其微小的波动。
她迟疑了很久,才说:“……请求您,继续使用这具身体,它会很好用,也很有价值。”
叶槭流不为所动:“这是个交易的请求吗?”
费雯丽:“……是的。”
“那么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叶槭流微笑着问。
说话间,叶槭流扫了眼眼前浮现的墨绿桌面,感觉自己这次生意大概率是要亏本。和奥格不一样,费雯丽能用于交易的卡牌少得可怜,除了【大脑】就只有【声音】,真是几近于一无所有,就算是叶槭流,也想不出他还能怎么放贷。
不过如果不这么问,叶槭流觉得费雯丽大概会继续放空思维当个工具人,更别说有什么自己的想法,乃至成为信徒了。
“……”
不出所料,费雯丽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叶槭流并不着急,他时间很多,但他也发现了一个新问题。目前遇到的机械造物,虽说都是人类扭曲而成的,但光靠这些,叶槭流感觉他永远无法把费雯丽的身体拼凑完整,就好像少了什么关键的部分
被带走了吗?说起来仪式失败之后,是什么把费雯丽的身体拆得只剩个头……难道这片废墟还有什么有自我意识的东西吗……叶槭流思绪逐渐发散。
他等了很久,费雯丽依旧没有想出回答,叶槭流想了想,决定再推一把。
“或者说,谁能为你付出代价?”
……
谁能付出代价?费雯丽呆呆地想。
她不习惯进行这样的思考,过去的二十一年,从未有人要求过她进行思考。
父亲和母亲对她说话时从来不需要她回答,他们只是在和自己说话,就如同所有人一样。
他们总是把情绪投射到她的身上,却没有意识到他们只是在和他们自己说话。所以费雯丽选择当一面镜子,她静静地反射所有的情绪,无论他们因此感到愤怒还是喜悦,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费雯丽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父亲和母亲从小就告诉她,她是为了某个存在准备的容器,她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她接受了他们所有的安排,除了她没有办法去信仰他们口中的存在。
物品当然不会有信仰,无论使用者是谁,对物品来说都不重要。
这样活着很简单,不用思考,不用做出决定,不用面对矛盾。她相信父亲所说的话,安静地等待着帷幕落下的一天到来。她是最完美的容器,生来就是为了被使用,没有谁会选择拒绝她。
可她被拒绝了。
生平第一次,费雯丽感到有些茫然无措。
如果物品没有人来使用,它又有什么价值?可她脑海中的声音要求的是她的自我,她又从哪里去找到她根本没有的东西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槭流终于听到了费雯丽的回答。
她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这个词,声音干涩得不像是名动巴黎的“塞纳河夜莺”。
“恩慈的神啊,我……愿意献上我的全部,”她像是梦游一样,缓慢地说,“请求你不要全然将我抛弃,求你清洁与赦免我的罪,我将自己倾投于你的怜悯,请求你宽恕我的懦弱和不信……奉我主的名。”
这一次,靠着三言两语诱骗了一个新信徒的邪神毫不羞愧地接受了这番祈祷,同时熟稔地翻开了桌面上刚刚出现的卡牌。
【信徒费雯丽】
【描述:人们总是能从费雯丽的镜子里找到想要的答案,她却无法从中找到一样东西。】
【身份:你的学生、祭品、护卫、拥护者……也是你的所有物。】
【职业:辉光教会使徒】
【有沐浴辉光之人在等待她,她本该成为其现世教会的首领,或许现在依旧可以——作为你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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