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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住的院子在傅宅的正中央,由于老太太年岁已高,身子不好,方便人照料,平日院子里的下人比较多。等幸晚之到的时候,便有婆子把她领了进去。
老太太的屋子位置好,又是朝阳,因此房里暖融融的,老太太坐在窗户口晒太阳,瞅见她来了,屏退了侍奉的丫鬟,唤她坐到自己身边来。幸晚之行了个礼,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老太太嘴角衔着笑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这些日子可还过的习惯?”
没想到老太太开口说的是这个,幸晚之愣了愣,随后点点头:“习惯。”
“朝生走了,我是有些想他。”老太太叹了口气,声音不禁小了些许,“我闲着无事,便来找你说说话,你可嫌我这个老婆子麻烦?”
“不,祖母这是哪儿的话。”幸晚之勉强笑了笑,意识到自己的笑容着实虚伪,这才收敛了表情,说道,“祖母若是不嫌晚之叨扰,我便天天来看您。”
老太太笑出声来,点点头满心欢喜:“看着你啊,就像是朝生还在我身边儿似的。”
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老太太,只好微笑着应和。
“朝生啊,是小一辈里最聪明的了,小时候学话最快最好。后来长大了,写得一手好字,诗词歌赋都是精通。可是这孩子,命苦,也不知是生在傅家才给了他这命数,还是天注定命里有劫难,哎……”老太太满脸愁容,握住她的手,轻声道,“现如今朝生去了,你一个人,之后的路必然是不好走。”
幸晚之拍拍老太太的手。她何尝不知道前路艰险,可不论有多难,她都必须要走。“我刚进入傅家的时候,您告诉我,这世上的路很多,可是能走到最后的路只有一条。祖母,我想走到最后,其他的路我不想走。不管有多难,我都要走完。”
“你嫁到傅家,不是我做的主,我总觉得对你有些亏欠。”老太太又舒了口气,“可我第一眼见你,就觉着你和当年刚嫁给靖文侯那时候的我特别像,在你身上,我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知道你在这受了不少委屈,你原谅我这个老太婆,什么都帮不了你。”
“不用觉得亏欠,也不要想着帮我。”幸晚之感动地说,“祖母能想着晚之,我便觉得很幸福了。从进到这里的第一天,晚之便知道,这不是一条好走的路,可是既然我选择走下去,就没理由半途放弃。我不争不抢,但属于我的,我也不会拱手相让。祖母走到今天,也是一个人咬着牙坚持下来的,既然您信任我,我也没理由让您失望。”
“你能这样想是最好,我也就放心了。”
“不过晚之有一事相求。”
“何事?”
“晚之最近想出一趟门,但一直找不着缘由……”
老太太想了想,而后道:“过几日我要去庙里烧香祷告,我便把你一同捎去,如何?”
幸晚之欢欣鼓舞:“如此再好不过,谢祖母!”
出了院子,她心情大好,拉上却婵去院子里做糕点吃。一想到这偌大的院子不是她们主仆二人在孤军奋战,便说不出的欢喜。傅芷姗和老太太也都在暗地里帮着她,她自己也定要争口气。
桂芳院的管事妈妈急匆匆地跑进张氏的房里,吓得张氏怀里的猫都跳了下来。张氏蹙眉,没好气地问:“何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大太太,方才老太太把那幸氏叫了去,看那幸氏的神情很是得意。”
“那贱蹄子!”张氏嗤之以鼻,“这么快就攀上老太太了?无妨。老太太还有几年活头?还能保她一世平安不成?对了,明日就放消息出去,说我病了。过几日的香会就说我身子不适,没法子去了。同那些人出去烧香拜佛,真是晦气。”
“是,大太太。”管事妈妈行礼退下。
张氏哼了声,心想这阵子先放过那个小蹄子,日后有的是机会,也不急于一时。
日子转眼便到了香会,幸晚之一大早便到傅宅门口恭候老太太。以往每季度的香会,老太太以及各房的正妻都会去烧香祷告,以求傅家运势顺遂。幸晚之大致瞥了一眼,瞅见了二房正妻孙氏和三房正妻房氏,长房正妻张氏迟迟没有路面。
却婵凑到她耳边说:“张氏前几日不是病了吗?多半是不来了。”
“不来也好。”这样她们的计划就能实施得更加顺利。
按照同老太太协定好的,幸晚之和却婵先是上了老太太的马车,中途在长乐街下了车,迅速隐匿在来往的人群中。
长乐街是城里最繁华的街道,商贩、作坊应有尽有,不少达官贵族的宅院也就在长乐街上。幸晚之从衣服里掏出一张纸,仔仔细细地对了对上面的地点,又转过身来问却婵:“你可是打听完全了?”
“当然啦小姐。这天才刚开春不久,城里有大片桃花林的地方可不多,大抵就这五处了。”却婵指着纸上的地点道,“有两处是在城郊,我跟罗妈妈打听过了,那里多是些农民住着,世外桃源似的,平日鲜少会有人过去。我想若是小姐要找的人唐突过去了,也不大可能。”
幸晚之点点头:“长安巷那间苏宅昨日姗儿去过了,今日我们便到剩下来的两所宅子去探探究竟。”
她清楚地记得,那夜擒住她的男子,全身上下有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唇边似是桃花汾酒的气味,若是只在几株桃花树下穿梭未必会有这样的气味,约莫是在桃花盛开的地方长居。她思前想后,便先从城里有桃花林的地点下手,总能找到些线索。
两人先是去了街口的刘宅。开门的小厮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眼,弱弱地问:“二位是何人?”
“我们是酒庄的商人,听闻您家宅子里有桃花林,想买些做桃花汾酒,不知可否通报一下?”
小厮掩上门小声地说:“二位等等,我先去问问老爷。”
“有劳。”
幸晚之在门口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小厮又回来了:“二位请进。老爷说桃花可以卖给你们,但太多不卖。”
她微微一笑表示了然:“不多不多。替我谢谢你家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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