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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麻烦了,才十六里而已,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我微笑挥手,就想离开。
他执意道:“等一下,你在芥子炼狱里受了那么多苦,身体还没有复原,不适宜步行太久。”
正说着,侍卫们已经纷纷围拢过来,听了他的吩咐,立即找来简易的步撵,送我回去。
他这里从来不许别的女子出入,自己又从来不要奢侈享受,这个步撵,很是简陋,恐怕是侍卫临时匆匆做出来的吧?
我不由噗嗤笑出声:“漠源,你这个帝王,当得真是寒酸呐。为什么将我的流光殿布置得那么奢华梦幻,你自己的住处却简陋至此,什么都没有?”
“不是有很多书本吗?别的东西,我不太喜欢。”他脸色微微一红,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道:“我这就下令配备一些必要的东西,以便你不时之需。你回去安排好洛曦,就早点休息一下吧,我有时间就过去看你。”
殇凛的出现,预示着帝位有可能更换,太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漠源肯定要想办法好好安置兄长。
我了然的一笑,依依不舍的在他耳边小声道:“人家想你,你要抽空来陪陪我。做饭暂时就不麻烦你了,好好照顾殇凛吧。”
“好。”他抱着殇凛目送我坐上步撵离去。
走出很远,我忍不住回头遥遥望去,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长长的芙蓉道。
他也舍不得与我劫后重逢,这么快就分开吧?我惆怅的叹口气。
他真的喜爱我吗?那么灭国之仇又该作何解释?
若爱我,就不该给我灭国之痛啊。
我不由握紧自己袖子里的两粒红色珠子,那是血灵湖里两个骷髅临死时,魂骨炼化成的满含怨毒的内丹。
若将这两粒东西给太后服下,是不是就可以置她于死地?我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服下这东西?
正自思量,忽然觉得腹部一阵痛过一阵,似乎有无数虫子在拼命撕咬。我满头冷汗的死死按住腹部,咬牙忍受着这突然发作的奇痛。
是枯石蛊在我腹部造反吧?芥子炼狱里怨灵气息浓郁,这些小蛊虫能自己吸取养分,而一旦离开炼狱,没有血灵可供它们服用,它们就只能靠念灵藻的花粉维持生命了。
想通这些,我赶紧催促侍卫:“快,快点送我回宫。”
他们大概也被我惨变的脸色震住,吓得立刻加快步伐向流光殿飞奔而去。
等回到流光殿,所有宫女侍卫都纷纷过来请安问好,簇拥着我回寝殿。
正自喧闹,就见几个狱卒抬着血淋淋、浑身严重变形的洛曦过来,我忍着腹痛下了步撵,上前只看得一眼,便浑身恶寒,赶紧偏过头去吩咐道:“赶快请太医来救治她,将她安置在离我最近的房间,专门派几个宫女小心伺候照料。如果她有什么意外,你们全部陪葬。”
我随手指派了几个宫女,那几个宫女赶紧跪下道:“是,娘娘,奴婢们谨遵旨令。”
该死的太后,竟然让狱卒们这样折磨洛曦,肯定是所有严酷的刑罚都用过了无数遍,此刻的洛曦,恐怕最好的情况,也只是还留着一口气在吧?
我一定要救活洛曦,一定要太后有朝一日,尝受同样的疼痛!
匆匆回到寝殿,找出念灵藻花粉,冲了一杯茶喝过,我等着腹痛有所缓解,便去洛曦房间里看她。
宫女们已经为她清洗过身体,换上干净衣服,可是,她全身没有一处完好肌肤,刚换上的衣服,转眼就被脓血浸透染脏。
我坐在床边喊了她几声,她没有一点反应,昏迷如旧。想摸一摸她的手,可是,她的手早已面目全非,残破?人,我试了试,怎么也不敢触碰。
想起自己前段日子被太后毒打时,是在霓裳殿的药池里浸泡着治疗伤口,于是立即命令宫女们如法炮制,赶快去熬制药物,待会儿让洛曦浸泡在药池里。
好不容易才等到太医们气喘吁吁的赶赴过来,为洛曦诊治,等他们开好了方子离开后,我立即吩咐宫女们将洛曦抱去霓裳殿,用药池来为她疗伤。
宫女们迟疑道:“娘娘,这是你和陛下沐浴的地方,岂能让一个卑微的宫女在这里泡着?”
“无妨,只要能尽快让她痊愈,在哪里疗伤都可以,陛下不会反对我的决定,等药煎好了,你们记得端过来喂她。”
“是,娘娘。”
“我很累,要去休息了,你们多派人手,好好在这里守着她,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记得禀报我。”我微笑道:“洛曦如果可以早点痊愈,我会重赏所有伺候过她的宫女。如果她有意外,那么,来伺候她的宫女们,都要陪葬,记得住吗?”
“记得住,当然记得住,请娘娘放心,奴婢等一定尽心竭力,照顾好洛曦姑娘。请娘娘安心就寝。”
我笑着离去,回到寝殿疲累至极的躺下来,然而,却一直睡不着。
看着窗外清亮月色,我辗转反侧,骨头都酸痛了,还是没有丝毫睡意,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事情应该做,而我没做到。
我想了又想,终于惊醒,是澈!从被太后下令毒打开始,我就一直没有再见过澈,他通过洛曦一再要求见我,我却始终回避着他。
隔了这么久,洛曦又落入太后手中遭受极刑,没有人再为他传信,他心里很生气很担心吧?我应该去睡莲池看看,如果他在的话,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洛曦的情况?
毕竟在宫变那晚,洛曦曾经冒险偷偷救过他。
虽然她不愿意让他知道是她救了他,可是,在她经历过太后的折磨,生死难卜的危难关头,如果能得到他的关心,对她的病情,应该大有裨益吧?
想到这里,我立即披衣起来,刚走出寝殿,殿门外侍立的宫女们便殷勤的跟随着我,随时准备伺候我做什么事。
我摆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去吧,不必跟着我,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赏月散步。”
“娘娘,奴婢们不会出声打扰你的,请让奴婢们跟随时,也好随时等候娘娘吩咐。”
“想抗旨么?”我不耐烦的厉声道:“不要以为我好说话,平素要你们与我不必太拘礼,就敢违逆我的意思,信不信我现在就赐你们死罪?!”
“娘娘恕罪,奴婢们哪敢违逆娘娘你的旨意呢?”
宫女们吓得全部跪下,磕头如捣蒜。
我冷哼一声,懒得再多说一个字,她们畏畏缩缩的全部起身退回去,继续在寝殿附近守夜。
压抑着紧张心情,我慢慢踱步到睡莲池,倚着栏杆往下看去。
星月光辉下,粉紫色的睡莲旁边,一张憔悴而清美的脸,正仰头望着我。
他粉嫩的唇微微颤抖,痴痴仰望着,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声凝望。
那样炽烈忧郁的眼神,使我心里猛然一惊,也略微有些疼痛,呆呆与他对望着,好久,我才问:“澈,这段时间你生我的气了吧?”
他微微摇头。
“澈,我被太后关到芥子炼狱时,洛曦被太后下到天牢里,受尽酷刑,今天才刚刚放出来,还在昏迷中……”
“这么久没有相见,你一见面就和我说别的女孩子?她受伤自然有太医诊治,何必告诉我?”他打断我的话,不悦的道:“汐,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天天晚上都来这里等你,开始你太狠心了,始终没有出现。你讨厌我是吧?”
“不是呀,你别胡思乱想,澈。”我有些无措的道:“你还记得宫变那晚,有人在这里偷偷救了你的事情吗?”
“提这个做什么?”他脸色苍白,满眼的激动都被烦躁和失望替代:“汐,你一直想岔开话题,怕我告诉你我想你是吧?”
我吃了一惊,他这么说,是不是太露骨了?难道,他对我有意?并不只是单纯的合作对付漠源母子复仇?
虽然他是血灵之身,而且比我年幼,可是他毕竟是漠源的亲弟弟,我可不想与他有儿女私情方面的牵扯。
我沉吟半响,道:“澈,那晚偷偷救你的人是洛曦,现在她遍体鳞伤,你不担心她吗?”
“她救了我?”他有些吃惊,可是惊讶也只是瞬间,他很快就仍然将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汐,你下来陪我说说话。”
“我就在上面和你说说话,可以吗?”我想起那次在睡莲池中他吻我,撕扯我衣服试探的情形,暗自警觉。
我不想与他有过多接触,以免他越陷越深,将来影响到我和漠源的感情,也伤了他自己。
“你嫌弃我是血灵,是废物,不愿意与我接近,你觉得我这样的邪灵不配与你相处,是不是?”他眼中的温柔和期盼光彩熄灭,愤然冷笑问。
“我没有嫌弃你,真的,请你相信我,澈。”
“没有么?那你下来陪我一会。”他张开双臂仰望着我:“你下来,汐。”
我犹豫不决,在他紧张而期待的璀璨目光里,拿不定主意,他眼里再度燃起的希望渐渐幻灭,脸色一分分沉下去。
一滴泪,从他清澈绝美的眼里滚落下来,池水叮咚轻响一声。
我心里骤然一痛,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他唯一愿意接近的人是我,我怎么可以对他如此冷淡狠心呢?
无法再迟疑,我四下张望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宫女和侍卫的身影,便撑着栏杆翻越过去,一跃而下,跳入池中,正落在他怀里。
他紧紧将我抱着,冰凉的脸颊轻轻蹭在我的脸颊边,梦呓般轻声道:“汐,我想你,这些天一直很想你,你不要不理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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