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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荣的数据运转有些凝滞,又来了,他微微皱眉,直到道森关掉悬浮的屏幕,他才微微好过了一点。
“先放在你这里,处理好了通知我,我来接他。”
难得泽荣开始养宠物,道森很乐意效劳,“行,都处理好了再叫你。”
泽荣不知道,这句随意的“处理好了再叫他”在之后给了他多大的冲击。
宠物要经过一系列的检查、消毒、调·教、佩戴项圈、登记在册,才能被主人领回去,这些都是必要的程序。
泽荣得了道森的回答,转身要离开,道森随口问了一句,“去哪儿?”
泽荣点了点太阳穴的位置,“清一下内存,这段时间总是莫名卡顿。”
“卡顿?”道森惊了,“怎么可能?”
“我也不清楚。”泽荣说,“可能是意识体碎片带回来的数据太过参差不齐,破碎不堪,跟主体融合得不是那么好……”
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而且,有些数据嵌入得很深,已经藏到了意识海深处,甚至备份了很多藏在不同的地方,得找出来筛选删除一下。”
“合着你那意识体成了个病毒,”道森吐槽道,“怎么想的,他做什么要备份?什么数据那么重要?”
泽荣意识海中闪过意识体抱起来的那个人,还有闪闪发光的光亮,沉默了一下,“不算是特别重要,一些垃圾罢了。”
“可能是意识体智慧不高,判断错误了。”道森分析道,“看来意识体试验可以算作失败了。”
判断错误吗?
泽荣站在升降梯中,看着离得越来越远的地面,他并不觉得是意识体判断错误。
意识体碎片确实比主体要迟钝许多,但是为了得到有利的数据,他特地调试了敏感度,把其他所有的数据加到了辨别力上,既然意识体认为是重要的,那便就是重要的。
进入意识海,泽荣翻阅了意识体碎片带回来的所有数据,没有错误,级别分类都是明确的。
但唯有一点,所有的数据标注的等级都不曾高过三级,那短短的几个画面却被标注了特级,并且备份了整个数据库。
泽荣实在无法理解只有辨别力的意识体的思维,在只靠着重要性区分的条件下,这几个画面为什么能被谨慎地放在单独的数据库中,小心翼翼地标记上特级。
在综合平衡的能力下,他盯着那些数据看了半天,选择了最优处理方法,在删除键上按了下去。
是否永久删除这些数据?
是。
是否永久删除所有有关数据?
是。
是否永久删除所有备份数据?
是。
……
“辛德,泽荣带回了一个宠物,你安排吧。”
栗发男子抬起头来,看向站在那里的人,“宠物?”
“嗯。”
“我知道了。”辛德不再多问,“性格怎么样?”
道森思考了一下,言简意赅,“他是一个杂种。”
“那您看泽维尔怎么样?贵族间比较有性子的宠物从他的手上过一遍,都会听话很多。”辛德并没有对‘杂种’这个词做出多余的疑问和好奇,公事公办。
“嗯,处理好了联系泽荣,让他把人带回去。”
“是。”
通讯掐断,站在那里的投影也消失在空气中,辛德这时才将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杂种吗
泽维尔拿着辛德给他的资料利用权限推开门时,着实惊艳了一把。
银灯急促呼吸着,抬起头来往传出动静的地方看过去,眼睛通红,眉头微皱,脸上都是泪痕,鬓角的头发湿漉漉的结成一缕一缕,散在耳际。
泽维尔愣怔了一下,低头查看了一眼资料,退回去看了看门牌号,没错啊。
本以为是个野性子,现在哭成这个样子是怎么回事?
银灯别过头,情绪愈发无法冷静,这是个分外陌生的环境,人也不认识,房子也不认识。
他不想见人,不想说话,单单是一个人呆着就觉得疲累。
泽维尔走近了,意外地发现银灯并没有更换宠物的衣服,白色的衬衫睡得皱皱巴巴,黑色长裤下露出一截脚踝,怎么看都不像是宠物研究所、宠物拍卖会里出来的。
反而……像是从大街上拐回来的。
泽维尔的手里拿着锁链,他站在银灯面前打量着这个新鲜的,刚被贯以金发贵族宠物名号的人类,实在看不出这个杂种有什么特别。
不过……一个杂种能做个宠物,攀上金发贵族,已经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事情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宠物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听话,要讨好他的主人,他们是主人的玩具,是主人的发泄物品,是主人的业余玩物。
贵族们把人类当做宠物饲养,就像人类养了一条狗,开心的时候摸一摸,不开心了就踹一脚,要它们学习各种讨好的动作,各种取悦的姿态。
主人会带着狗狗去配种,和其它主人进行饲养交流,把自己的宠物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但人类和狗总归是不一样的,人类更加难以饲养,因为他们是心思最为复杂的生物,他们需要不断地训练,不断地调·教。
他们需要痛苦、欢愉、虚弱、麻·痹,还有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求而不得的空虚,而不是像狗狗一样,用鞭子与糖就能让它死心塌地,摇尾乞怜。
泽维尔眼神冷淡,手里的锁链晃荡着发出声响,“作为宠物,便该有宠物的自觉。”
他解开衣服最上面一颗扣子,活动了一下脖子,扭头关了整个房都是黑暗,有云雾缭绕,像身处夜晚的云彩中。
侍者抬手,一个显示屏出现在手边,他轻轻点了几下,周围的黑暗分离着裂开,像是一个小球不断向外扩张,空间瞬间大起来。
云雾退去,光散落进来,周围变幻,透明材质的墙壁外时不时有悬浮列车循着轨道从外面划过,安谧无声。
方才的景象不过是虚拟的罢了。
一片光洁,什么都没有,只在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大床,白色的床单平铺着,几缕黑色的长发散落其上,色差明显。
在侍者看来,主人带回的这只宠物就像是月光下的一朵昙花,在黑色的浓烈背景下泛着一点点氤氲的白,是夜晚一束光照亮的一小块白雾,微微发光,柔和却不容忽视。
侍者走近了,把托盘放在一边,跪在地上抬手轻轻掀起一点薄被,露出银灯缠着绷带的脚来。
该换药了。
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地方反抗,得知这个人杀了泽维尔的时候,他是震惊的,这个人不仅反抗了,还杀了人,最后却因着泽荣的缘故,安然无恙地躺在这里。
泽荣为他的宠物挡下了一切的问责,甚至因此被图灵召唤,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无非是关于贵族脸面的一些事。
这件事闹到这么大,重要的不是参与这件事的杂种,而是杂种的主人,和泽荣比起来,泽维尔连个小角色都不是,泽荣要这一页翻过去,那就是要翻过去。
没有人会说不。
侍者抬手正要碰上银灯的脚,目标就猛地抽了回去,侍者一愣,抬起头,就见银灯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直直看着他,目光带了警惕。
侍者被银灯看得心中一寒,他盯着银灯的眼睛,想要按着地慢慢往后退,刚刚一动,银灯就猛地扑过来,明明面无表情,侍者却觉得凶狠异常。
侍者眼睛睁大了,银灯被猛地一拽,因着惯力倒在床上,向后扬时,头发扫到了侍者的脸,侍者一颤,脱力地向后跌坐,吓得不轻小说
银灯慢慢抬头往后看,他的右手被一条锁链锁在了床头,就像一只狼用尽全力扑出去,却被链子拉着弹回来,滑稽又可笑。
他重新向着侍者扑过去,链子绷得紧紧的,拉着他,长度根本不够他触碰到地上的侍者。
侍者被银灯抓过来的左手恍了一下,蓦地反应过来,连忙往后退,药品被打翻了一地,他看着面前醒过来便像凶兽一般扑过来的人,后知后觉地庆幸自己没有离得那么近。
不然……侍者的目光落在银灯伸过来的左手上,不然,他是不是就像那个泽维尔一样,没了命?
他冷静下来,开始收拾打翻的药品,端着托盘站起来时,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他给银灯鞠了一个躬,“我去为您准备新的药品。”
他关上门,站在门外才给泽荣发了通讯,“主人,银大人醒过来了。”
泽荣关闭着舱门,正在处理文件,收到这条通讯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
银灯看着右手上的锁链,狠狠拽了几下,事实证明,用蛮力完全不行。
周围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工具。
侍者打开了显示屏,想看看银灯会不会放弃,只见银灯瞧了一会儿,伸手把自己的右手手指狠狠掰了一下,嘎嘣一声。
他一愣,不由自主地放大了,锁链并没有像银灯所想的那样,依着这样的方法就能拿下来,而是收紧了,包裹着银灯的手腕。
侍者的目光落在银灯因为疼痛皱起来的眉头,蓦地觉得这个人和他们格格不入,鬼使神差地萌生了一个想法。
若是……若是给了他机会,他会怎么做?这个人,能走到哪里?
这样想着,侍者的手点上了一个角落,连接着银灯的锁链突然如烧尽的木炭,尽数碎裂消失在空中,只剩下手腕上一截手环一样的东西,总归,不影响行动了。
银灯抬起手,不疑惑是假的,他抬眼环视整个房间,在角落里发现了游走的电子眼,果然,到处都是监控。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把他的锁链打开?
随便了。
银灯把身上的绷带扯下来一截,抬手把头发扎起来打了个死结。
他的身上是一件工装背心,露着肚脐,下面也穿得极少,银灯把床单拽了出来,撕开几个口子,披在身上。
虽然记不起来之前的事情,但银灯自然而然地觉得,这定是他最狼狈的时候,心中已经有火气升了起来,看什么都不顺眼。
侍者全程注意着银灯的去向,整个罗帕卡因到处都是电子眼,任何东西都逃不过数据流。
银灯站在升降梯前,他抬起手看着右手手腕上的金属手环,通过前几个走过的门,他意识到这个手环是类似于身份认证、权限认证的东西,带着这个东西,他就可以在这个地方的大多数空间内通行无阻。
这样的东西,银灯轻笑一声,怕是有定位装置吧。
不过,他看着徐徐上升的升降梯,就算有定位装置又怎样?有谁会为了一只宠物的丢失大动干戈?更何况,他还没打算逃。
这里这么多宠物,这么多家具,却从来没有人逃出去过,或许的确大多数人不愿离开这个地方,但是……总会有人向往着自由。
可事实却是从没未有过宠物丢失事件,那就说明,不是不想逃,而是逃不出去。
银灯还不会笨到自撞南墙。
他如今或许连打开升降梯的权限都没有,更别说往下走,安全警卫、电子眼、无法打开的大门,这些东西无论哪一个都能绊住他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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