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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蹲在地上拔了一把草胡乱揉了揉，神情低落，“妹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她抿了抿嘴唇，低着头轻声嗫嚅：“其实我觉得爷爷和大人们说的对，女孩子不必读太多书的。”
“我们村里很多女孩子都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不也照样可以活下来吗？”
封建思想害死人啊。
舒七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她放下手中的小铁锹，转而去握住舒六的手，认真问：“姐姐，你别管别人怎么说，你就问问你自己，想不想会写自己的名字？”
舒七的掌心温暖而干燥，似是有源源不断的勇气注入。
舒六心尖微颤，喃喃自语：“想的，我想的……”
如果能不考虑家里，不考虑大人们的话。
她自然也想像舒七一样，读书问道，逍遥自在。
“这就够了，我会教你写字的，也会帮你说服爷爷，姐姐你就放心好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舒七伸手拍了拍胸膛，满目笃定地担保道。
舒六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
她伸手捧着舒七的脸轻轻揉了揉：“妹妹，你真可爱，你最好啦！”
如果她也能学写字，以后就不必羡慕旁人了。
这个机会是舒七替她寻来的，她自然万分感谢。
舒七被舒六捏圆了脸蛋，顿时笑得更开心了，噘着嘴说：“姐姐，七七现在就教你写自己的名字吧。”
舒六还想说现在没有条件。
舒七却已经先一步拉着她站了起来，找了一块空地：“我们就在地上写，用树枝写。”
舒七跟舒六一直写到日头下山。
舒七发现舒六并没有她口中所说的那么笨，虽然反应慢了一点，却也很聪明，写字学得很快。
舒七也看出来了，舒六跟她学习和写字的时候，才是一直以来，最开心最放松的时刻。
她想让舒六一直持续这份开心，不再像从前那般束手束脚，畏畏缩缩。
晚上，舒七就一个人去找了舒老头。
她进舒老头房间的时候，舒老头正靠在床头上抽旱烟，心里还想着最近粮食涨价的事。
听见动静，舒老头偏头一看，脸上立刻扬起宠溺无比的笑容，“七七怎么来了，快，让爷爷抱抱。”
舒七展开双臂跑过去，乖巧地抱住舒老头的胳膊，蹲在床边轻声撒娇：“爷爷……”
舒老头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问，“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明天可还要去学堂的。”
舒七也不拐弯抹角，歪着头，认真地说，“七七有件事，想求爷爷答应。”
“什么事让七七这么慎重？你的事啊，别说求，只要你开口，爷爷都答应你！”
毕竟现在舒七，可是他们舒家的福星。
而且舒七又乖巧讨喜，聪明伶俐，舒老头自是想事事顺着她。
“爷爷……”舒七抱着舒老头的手臂晃了晃，脸色并没有因为先一步得到他的承诺而放松，反而更是紧绷，“我想让姐姐陪我一起去学堂，好不好？”
舒老头脸色一顿，一时有些迟疑，沉沉地望着她问，“怎么突然有这么想法了，你几位哥哥陪你，不好吗？”
舒老头虽然不算古板，可他其实也跟村里大部分的人一样，觉得女孩子读书太多是没用的。
他能同意送舒七去学堂，也是舒七聪明。
又惦记着道士的话，觉得舒七绝非池中物，想着早点让她多学点知识，将来好有用处。
可这舒六……
她天姿平平，反应又慢，成日沉默寡言，送她去学堂，不是浪费劳力浪费银子吗？
舒七小脸苦了下来，失落地说，“好是好，可哥哥们是男孩子，男孩子跟女孩子还是不一样的。”
舒七撅起嘴，又晃了晃舒老头的胳膊，“七七想跟女孩子玩儿，有姐姐作陪的话，就更好啦，爷爷，好不好嘛，你就答应七七吧。”
舒老头有些迟疑，沉默良久后才开口说，“七七，这事爷爷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啊？”舒七小脸耷拉了下来，疑惑不解地嘟囔道，“难道爷爷不想看着姐姐有出息吗？”
舒老头不知该如何跟舒七解释，含糊不清地解释了一句，“话也不是这么说，你姐姐她的出息啊，已经注定了。”
生在贫穷的农家，能吃饱穿暖，就已经是福气了。
虽然说舒家现在有了点闲钱，可也要为干旱做准备。
多一个孩子去读书，就得多一笔消费不说，家里还因此少了一个劳动力，舒六已经能下地帮干不少活了。
舒七不敢苟同，轻轻摇摇头，“爷爷，在学堂时，夫子教过我一个道理，他说，没有谁的命是生下来就注定的。”
这话既是学识渊博的夫子所说，舒老头也不好反驳什么。
见他沉默，舒七就继续往下说：“我刚出生的时候，不是还有人断定我活不成吗？”
“可我现在也不活过来了，而且活得不比任何人差。”
舒老头渐渐明白了舒七的意思，眸中的迟疑和凝重慢慢散了几分。
舒七又满脸骄傲地补充了一句：“我相信，只要给姐姐一个机会，姐姐也会更好的。”
“爷爷，姐姐只有自己更厉害啦，将来才嫁得更好的人家，这不好嘛？”
舒七自然不是认为，女孩子读书习字，就是为了嫁个好人家。
可她不这么说，舒老头不会松口。
舒老头果然有些动容了。
舒家就这两个丫头，只给一个去学堂，一个没去，将来或许真会被人诟病。
而且舒六以后长大，若是过得不顺，恐怕也会怪家里。
若让舒六去读书，将来她过得好了，兄弟姐妹之间也能互相帮衬。
这才是一个家族走得长远的根本。
舒老头沉默地抽了一个旱烟，吐出一口浓郁的烟卷。
良久，他才一拍大腿，眯着眼睛悠悠道，“好，那就听七七的，等忙完秋收，就让你姐姐跟你一起去学堂！”
现在苦就苦一点吧，为了舒家更好的将来。
等几个孩子都长大成人有出息后，现在的苦就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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