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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梦中,他已经死了,就算把副蛊移到他身上也未必能进入她的梦境。
否则,他不会把机会让给安封年。
张嫣闻言,把提着的药箱放在桌子上,把待会儿用到的工具一一摆放出来,“主副二蛊盘踞在心脏处,主蛊不会离开,只有副蛊能在全身游走。我打算在她肩膀上开一道口子,把副蛊吸引出来,请杜大人先出去等候。”
“我妹妹就拜托张姑娘了。”杜恒郑重拱手。
张嫣见他眼神中满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点头答应。
主蛊不易取出,但副蛊却极易被引诱出来。
杜若莹白的锁骨之上被划了一刀,鲜红的血肉刺目显眼,一只棕色的触角从中冒头,没多会儿锥形的头部探了大半出来,约摸半个指甲盖长,张嫣眼疾手快把它揪住。
安封年毫不迟疑在自己掌心里割一刀,摊到张嫣眼前。
张嫣前一刻才把副蛊揪出来,后一刻就看到安封年血淋淋的手掌,及时得不像是给自己中蛊,而像是抢吃的。
她心情复杂,把蛊虫放到安封年的掌心里。
蛊虫一沾到血,滋溜一下就钻进去,除了在伤口处留下一个血窟窿,看不到任何踪迹。
安封年能明显感受到蛊虫拱进身体里,咬紧牙关,状若无事地接过绿枝递来的绷带包扎,“我什么时候会入梦?”
“过不了多久,等副蛊进入你的心脏,你就会有反应了。”张嫣提醒,“梦中之事能成为困住阿若的梦魇,肯定是极为痛苦且不能承受的。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样的梦,但她只字未提,很有可能超乎我们的想象。安大人,若是她做了你不认可的事,请你先把她带回来。”
“她是我夫人,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接受。”安封年语气坚定。
梦中的安封年讪讪,眼见杜若擦身而过,他再次开口,
“在宫中的对话,我既是和太子说的,也是在警告你。杜大人和杜将军若是在天有灵,定不会忍心看他们守护的百姓被你伤害。”
闻言,杜若驻足,没转身,只是直直地望向前方宽敞的主街。
她眨了眨无措的眸子,“他们受到的伤害呢?有谁会为他们讨公道?”
他们活着时,没人为他们说理,死后还要为了活人而无法报仇。
杜家的悲剧是天子一手造成的,安封年?了?,喉咙滚动几下,最终艰难地说出违背他原则的话,
“报仇的方法有很多,既然对方是恶人,做过害人的事,那肯定会留下罪证。以此揭发他们,也可以达到目的。不是非要牵连无辜不可。”
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忠君爱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极限。
杜若苦笑,抬头望向太阳,光芒刺眼,她抬手遮挡,“我爹娘哥哥的死,都在阳光底下摊着,谁能说他们一句不是?你与太子为敌,揪出他那么多罪证,现在他不还是太子么?”
当犯罪的是万人之上的天子,一手遮住青天,所谓的罪证永远都见不到光。
若是禄北之事成了,太子招兵买马私募军队,危及天子之位,两生猜忌,才能不死不休,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可是啊……杜若放下手,该怎么办呢?
良心竟因为一趟山南之行,因为安封年的几句话,就回来了。
安封年沉默,若是换做他遇到杜若经历的事,也许他会比杜若更加疯狂,也会想要手刃凶手。
望着杜若的背影,安封年才发现恶名昭著的妖女竟然如此瘦弱纤薄。
“你俩还有话要谈?”康王从宫门出来见到这一幕有些惊讶,山南之行前,安封年对杜若总是横眉冷对,没想到同行一趟,竟然让他改观了。
“无事。”安封年不愿多谈,转而道,“你去得太久了。”
康王眼里流露出厌恶,“遇到全海给燕妃送赏赐,耽搁了下。”
大燕国送来女子得到宠爱,想想都觉得膈应。
“你说给谁送赏赐?”杜若还未走远,耳朵捕捉到这句话,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康王跟前,凤眸紧紧盯着他,呼吸不稳,似乎在压抑着怒火。
康王暗自懊恼,就该等杜若走没影儿了再说。
当初杜恒就是死在燕国人手里的,至今尸骨无还,燕妃受宠对杜若来说应该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想了想,安封年觉得不能刺激她,免得她再做出疯狂的举动。
“是贤妃。”
“贤妃?”杜若笑了。
贤妃是皇帝潜邸时的老人,为人不争不抢,如今在后宫中没什么存在感,但胜在和皇帝有相互扶持的旧情,皇帝偶尔还会去看一回。
难为安封年还把这么个人提出来挡枪。
杜若眸色逐渐转深,怒不可遏,气势逼人,大步朝皇宫而去。
哥哥血洒沙场,身体被扎成筛子,被燕国人脱光了晒成干尸,狗皇帝却和燕国人亲亲我我,给燕国至高的荣耀和体面!
去他娘的良知!去他娘的百姓!
我杜若和狗皇帝不死不休!
“安顺郡主!”安封年脸色大变,疾步挡在她面前,扫了眼宫门处戒备森严的守卫,压低声音提醒,“你要想清楚,冲动之下行事可能如你的愿?”
他也是疯了。
否则为何会提醒一个想要弑君的人收手?
杜若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就是因为他的话,就是因为他提醒她百姓疾苦,她才想要放弃。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她想放弃,狗皇帝不会忏悔,依旧随意践踏她哥哥的尊严。
杜若狠声道,“你拿苍生指责我,我也拿苍生问一问你,狗皇帝劳民伤财穷兵黩武,可让百姓安生了?重用奸臣谋害忠臣,令朝野大乱,可考虑过百姓如何求生?屡次包庇太子罪行,纵容犯罪,恶者不处置,冤屈不让伸,他可担心过民怨载道?”
“而你,如此出身如此官位,当真就看不到其中的危害么?看不到虚假繁华之下百姓的疾苦么?你预料到了,你也看到了,可你视而不见,你无所作为,你依旧忠心于造成这一切的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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