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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炀默了默,已经琢磨到一点时月本人的作风,拉耸着脸道:“所以,第二大叛徒,是不是你?”
时月嘿嘿直笑:“孺子可教,不愧是我师侄呀。”
“……”
谢邀。
半点不想当你师侄。
师侄表示不满的向师叔投去一束鞭挞的眼神,时月厚颜无耻的咧了咧嘴,看着有人离西岸越走越近,还伴随着唤她名字的喊声,索性就挑着重点道:“鉴于咱们这个师门不大和谐,除了我和你先生外,还有个旁支叫四司七宿,你先别这样一脸懵的瞅我,其中恩怨下回有空我再同你分解,我就说一件事,你千万记住。长乐身边必暗藏有居心叵测的鬼谷之人,现下约莫还没和长乐主动接触,但今日我把长乐的婢女给搞死了,对方势必会另想办法在长乐身上挑事儿。你家妹子人笨,为免她被人当了刀使,你把她盯紧点。若出现些莫名其妙的人接近她,你且知会我一声。”
商炀安静了半刻,下意识就道:“你好大的胆子,长乐的婢女你也敢动,倘使她告到陛下那儿,你……”
“这个你放心。她肯定已经告了,这不陛下派人来拿我了吗?”
“……那你该怎么办?!”
“好孩子,别替你师叔担心哈,有这空闲,你还是担心你自个儿额能不能通过你先生的考验,顺利拜入他门下。另外,你今日救我之事,不可外传,此后外人面前见着师叔,你也用不着行大礼。”
“谁要给你行大礼!”
“成成成,你爱行不行吧,反正你也不是我徒弟。我就是想说,以后若是见了,装着不认识就行。现下有人来了,你去芦苇荡那边躲着吧,待我被拖走,你再出来。”
商炀拧紧眉头,再看时月一眼,当真转身就走。
时月寻思这孩子心眼儿咋这么实诚,忽地想到一事,又把人叫了回来。她从袖口摸出先前顺来的匕首,拔出鞘道:“你打过仗,砍人利不利索?”
商炀:“……”
商炀格外谨慎的问:“你要做什么?”
时月拿着匕首比划了一通自己的腿,左挑角度,右选姿势,就是下不去手。她干脆把匕首递向商炀,道:“我这人惜命得紧,自己的肉自己捅不下去,你来帮我一把。”
商炀一怔。
下一刻。
时月已经不由分说的把匕首塞进他手里,一把撩起衣袂,又弯腰卷起亵裤,露出了冷白修长的大腿。
商炀:“……”
商炀的脸顷刻红成天边云霞。
时月昂首闭目,作出一副英勇就义的壮烈架势,笃定道:“来吧,捅我。”
商炀:“……”
十八岁的少年在心中暗暗发誓,他绝对不承认,这货是他的师叔。
此生都不!
绝不!
庆元殿中。
乐师舞女尽已散去。
燕帝阴沉着脸坐在龙椅上,身后的珠帘内,一阵接一阵的传出嘤嘤呜呜的抽噎声,以及皇后小心翼翼安抚的说辞。殿中左首,是以李相为表率的宗亲勋贵,个个脸上都挂着看好戏的表情。贺北淮则坐在右首处,与郎中令彭冕等人一排。
不多时,一名内监垂首进殿,禀道:“陛下,东夷使者找到了。”
帘后哭个不停的长乐一听,拔高了些许声调,意思很明显,就是央着她哥给自个儿做主。燕帝的面色也甚是不佳,当即挥手道:“传。”
“回禀陛下,东夷使者被找到时,已晕倒在凤华池西岸,且……”内监颤颤巍巍的瞄了眼淡定饮茶的首辅大人。及至燕帝怒问发生何事,内监才哆嗦道:“且使者好似……小产了。”
贺北淮:“……”
贺北淮一口茶噎在喉咙上,差了一点,就当众喷出。
殿中霎时鸦雀无声,死寂一片。
半晌。
贺北淮闷声问:“你再说一次,她如何了?”
内监“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道:“回、回首辅大人,使者她……小产了。”
贺北淮没再说什么,不轻不重的搁下了茶盏。那茶盏与桌面轻击,细细的声响回荡在偌大的庆元殿里。
这下,对面看好戏的宗亲们,到底是挂不住幸灾乐祸的神情了。上座的燕帝商邕,也心内略慌。
在这北燕的朝堂上,宗亲争权归争权,皇帝昏聩归昏聩,可他们谁都拎得清,贺北淮如今的位置,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朝内而言,李相能与他势均力敌,那是因为李相背后有天下士族归心,贺北淮不愿对士族大开杀戒。可一旦他不顾仁义道德,李相也就对他失去了压制的作用。
从朝外而言,边关握有三十万兵权的大将韩毓,曾在出征西梁时和贺北淮并肩作战,世人皆猜韩毓对贺北淮有爱慕之心,因而不参与王城的世家争斗。宗亲们本就少了韩家支持,京畿七大营,又被贺北淮的势力渗透,看似还听马奈掌控,实则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马奈能调动的兵力,已经相当有限。
而最惨的还是,这一届皇帝文不行,武也是个废的。装装精明的样子,都装得不长久。一见贺北淮动怒,他恨不得缩回嫔妃的被子里躲起来,更莫说拿出君威遏制奸佞。
假使,时月没有小产,那大家还能借她冲撞公主一事,做点文章。在宗亲勋贵的促使下,皇帝盛怒的当头,贺北淮又不占理,那削点贺北淮的官职,也不是不可行。
可这会儿……
时月小产了。
那得另当别论。
谁不晓得贺北淮多年不近女色,他对时月的沉迷,众人是有目共睹,更别说,时月还揣了他的崽。
这他娘的,断后之仇,谁敢在这关头凑上去找死?
所有人噤若寒蝉,沉默的看着贺北淮站起身。燕帝紧张道:“首辅……首辅你别急,随朕来太熹宫的,有最好的御医,朕马上命他们给使者看诊,定能……”
贺北淮睨向燕帝,问:“定能救回臣的孩子吗?”
燕帝瞬间哑了。
贺北淮慢条斯理的走至殿中央,连君臣之礼都不再行。他的声线不疾不徐,仿佛不带感情,却又寒凉得如这深冬凛风:“陛下,臣素来清心寡欲,不重亲缘情缘,数年来,一心辅佐陛下,为我大燕奠定万世基石。”
宗亲勋贵们一听这话,齐齐躲着翻白眼。
燕帝忙道:“朕知道,朕都知道,首辅劳苦功高,朕的心中,也颇是感念。”
贺北淮敛低了眼眸:“时月虽未正式与臣拜堂成亲,但,臣对她腹中之子,期许甚高。今日她参与这暖炉会,遭此一难,臣的心中……也甚是难以平复。”
“首辅,朕、朕先命御医给使者看诊可好?”
“不必了。臣,会带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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