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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这份心思这些年来，从未对人说起过。
明月心知晓，是因为少女足够聪慧，加上有唐泽自身的刻意。
今天，是他第一次，将这份心思，完完整整，大大方方的宣告于世人。
唐泽心中非常清楚，这番话出口，未来必然会多上许多本不会出现的麻烦，但他无悔，这也是他应该、且必须要做的事。
他想给老人一份安慰，至少想让老人在余生中，能不那么痛。
老人心心念着的，未必就一定是报仇，倘若报仇心太切，早就去了南元城，不用等到今时今日。
他怕人族至尊的降罪吗？显然不会！
老人最大的心愿，应该是要一个说法，一个事实。
当年之事，参与大战中的所有人，除了父母之外，其余人尽皆战死，即便是母亲，在生下自己后而辞世。
换言之，真相到底是什么？
如今人们所知道的真相，是根据大战的结果推测而来。
人族原本可以大胜，却突然败了，还败的那么惨烈，最终，竟只有唐明申夫妇活着，其他人都死了，这难道，不值得推敲吗？
并且，还有对手的推波助澜，以及隐晦的一些言语，从而坐实了父母叛徒之名。
当然更为关键的是，父亲唐明申从未对此有过任何辩解，仿佛，他和母亲在当年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
可是，这不对！
唐泽多年的坚持，就是因为整件事情中，有太多的不对。
难道沉默就是默认了？
可笑的是，他在曾经不谙世事之时，都能察觉到这份不对，世间无数人，竟然都可以视而不见。
但唐泽看的出来，眼中的这位老人，有着人世间中难得的清醒。
唐泽要找出真相，还原整件事情，这同样也是老人所希望的，逝者已逝，能为他们做的，就只有一件事，让他们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荒之大谬！”
还是那个中年书生，没有了最开始的平和，仿佛被唐泽的话所激怒，而正气凛然：“叛徒就是叛徒，已然举世皆知，你却这般坚决的要为叛徒翻案，唐泽，你也要步你父母后路，叛我人族不成？”
“杨老，请您替天行道，给我人界除了这个祸害。”
只要不是废话，听起来，就会有道理，而这番话，显然不是什么废话。
唐泽深深的看了中年书生一眼，杨雨农同样的看了中年书生一眼。
老人心中很清楚，他没有唐泽所想的那么清醒，自知道儿子一家三口的遭遇之后，曾经无数次的想去替儿子他们报仇。
会来威虎关等候唐泽，便是他心中的恨，沉浸太多年之久，他已然是无法克制，也承受不起了。
但终究是，他没有被仇恨彻底蒙蔽住双眼，或者说，报仇只是其中之一，他最想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是什么。
唯有找出了真相，才能让儿子一家三口，没有白白的牺牲，这才是老人的心之所愿。
暂时没有理会中年书生，杨雨农看着唐泽，道：“给你时间，便是给我自己机会，所以，我愿意成全。”
那中年书生脸色不觉一变，道：“杨老…”
杨雨农冷冷看了他一下，而后再道：“但是我既然到了这里，也见到了你，唐泽，我若什么都不做，实难排解心中之郁。”
唐泽明白，抱拳，道：“请您指点！”
“指点？”
杨雨农漠然冷笑，道：“我就在这里，你闯的进去，便可经威虎山，到域都参加灵院考核，如若过不去，那也别怪我不近人情。”
唐泽想了想，说道：“老人家，我希望您等会再帮我做件事。”
这是在说他自己，一定可以闯的过去，小小少年，好大的自信，倘若他真不是罪子，那是人界之福。
老人答应了，因为老人并不笨。
他在家里安坐，突然之间收到消息，唐明申之子唐泽要前往域都，而且，还将唐泽的画像都给他准备好了。
因为恨，他特地来了一趟，不代表他不清楚个中的含义是什么。
群情激涌，这自然是正常，但其中推波助澜，唯恐天下不乱之人，老人也同样看在了眼中。
这样的人该死，他不会放过！
威虎关前，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
不是世人听懂了或是看懂了，和那些无关，只知道现在，杨雨农老人要出手了。
威虎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话古来有之。
老人站在威虎关前，即使勇猛不如当年，枯槁的身躯在此刻，也依然给人如山一般的巍峨。
他不会只做做样子和唐泽过几招就算，这不是演戏，他也没有任何必要演给任何人看。
他欣赏唐泽的自信，更加欣赏唐泽的态度，以及身为罪子，却还有的那一份坚持与无畏，但这些，和他不留情的出手没有任何关系。
唐泽来了，如猛虎下山，直奔威虎关而去。
杨雨农老眼中，好似有笑意浮现。
少年说，要为他父母正名，人界之地，他这是与众生为敌。
有如此心思，却需要有足够勇气，方能坚持的下去，如若不然，只是一句空口白话而已。
杨雨农没想过手下留情，就是想看看，少年可以做的有多好。
要是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谈何以后？
他只是通玄境，唐泽未来要面对的，却是人界至尊。
唐泽破空而至，未曾有丝毫犹豫，除了一些特殊之外，没有半点保留。
他的血脉直接开始了燃烧，血芒涌动中，霸道之力闪电般的融入进灵院中，霎时！
“轰！”
面对的是位通玄境强者，哪怕老人年纪太大，这个通玄境之力早已不在巅峰，比他现在还是、要强上许多，更不要说，老人精气神仍然还在巅峰。
霸烈至极的一拳，凶猛的轰出。
杨雨农眼神顿时微微一亮，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与人动过手了，今天和少年一战，太多的情由包含在里面，但是，这让他想起了，曾经游历世间，奋发向上的时候。
人已老，原来热血依旧在。
杨雨农大笑一声，五指紧握，同样一拳悍然轰出。
两拳相抵，空间震荡不休，音爆之声络绎不绝，空气炸裂，一阵混乱席卷而出。
老人只是肩膀轻轻晃动了一下而已，可这个而已真不简单，要知道，唐泽只是养气境。
唐泽暴退，口中献血更是忍不住的喷涌而出，只是一击，便已受伤。
然而这才刚开始！
眼看着退去的少年，杨雨农大踏步而去，苍老的身躯只在数息之后，便已到了唐泽面前，干枯手掌如鹰爪，灵元席卷，当头笼罩过去。
唐泽微微抬头，再退一步，然后，迎着老人的攻势，凶猛的冲上。
双方修为境界相差太大，这样正面抗衡，他又如何会是老人的对手？
然而，在老人的眼中，看到的，却是少年的决绝，以及，一抹难以言语形容出来的疯狂，突然间，老人明白少年的打算了。
正如猜测的那样，自己的这一掌，唐泽全盘接收了，他用自己的胸膛，悍然的迎上，而他自己的攻势，则是奔雷般的轰向老人左肩。
他这是以命相搏，不如此做，没多大的可能闯过去。
杨雨农眼神轻轻一凝，纵然有些不愿，却也已经无法收手，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好看一看这个少年，究竟凭什么搏命。
没有半分侥幸可言，如鹰爪般的手掌落下来的瞬间，便是那锋利的刀刃，划破唐泽的衣衫，探进了他的血肉中。
“嗤！”
鲜血顺着老人的手，不断的渗透出来。
与此同时间，唐泽奔雷般的一拳，重重的轰在老人左肩上，即使双方修为境界差的有些大，以命搏命当然是做不到，要给老人造成一些伤害，这还是可以。
不过，这一拳虽重，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刚猛，换言之，意料中的伤害并没有出现，只是让老人身子为之大晃了一下，然后在惯性下，老人身子为之斜侧，落在唐泽胸膛中的手，也是顺势的抽出。
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溅在空间中，也模糊了老人的视线。
而老人这一侧，就等于将路让了出来，唐泽闪电般的自老人身旁掠过，落在了威虎关的入口处。
“老人家，您这一关，我算不算过了？”
唐泽回过身看着老人，丝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势。
杨雨农面色复杂，沉默不语，他这一关，他这是什么关？
不是他拦在威虎关这里，需要唐泽通过自身的实力才能闯过去，是他心里，对唐泽所设置的那一关。
他们这一老一少，没有所谓的一见如故，那不可能，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可是，多年来，这却是杨雨农第一次，看到了希望的出现。
是否很可笑，他所希望想得到的东西，人族没有给，至尊没有给，是这个罪子给了他。
也仅仅只是沉默了一会，杨雨农眼中，有淡淡笑意浮现。
他说过，给唐泽时间，就是给自己机会。
那么，自己这一关，唐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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