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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朝臣们叩拜高呼的万岁声中,御座两侧的宫婢们缓缓将手中的仪仗扇升了起来,李隆基的圣容和李潭的玉容渐渐地印入了朝臣们眼帘。
顿时,朝臣们看着陛下御座边伺立的俊美少年郎,不禁在心中发问这人是谁啊?
唯有窦希?没有这份疑惑。因为他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结合窦季娘昨夜同他说的话,再结合这位少年的长相,很显然这位俊美的少年郎就是郯王。
而这时,李鸿瞥了一眼大哥应站的班位,见其空着;又认真打量一眼御座前的俊美少年郎,瞧那人的模样越看越似自己的兄长,再想宿卫们今晨的议论,他大概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便主动拜贺道:“儿臣恭喜君父了却一桩心结,亦恭贺大哥恢复原貌!”
“二郎,真是聪慧。朕还没介绍,你就认出大郎来了。看来你们兄弟的关系平素处不错嘛。”
说着,李隆基瞥了一眼李潭,转而对朝臣们道:“朕正式同你们宣布一桩事,朕的大郎恢复原貌了。虽说是用妆粉遮盖的方式,但是他现在的样子基本上就是你们所见那样的。你们一个个都跟朕看清楚了,以后可别再发生今晨之事了!”
“是,陛下,臣等遵命。臣等恭喜陛下了却心结,恭贺郯王恢复原貌。”朝臣们齐齐叩首拜礼。
李隆基恣意地挥了挥手,刚道了一句诸卿平身,还没来得及按着计划往下说抑窦氏之不足的言语,朝臣当中就冒出一个谏言他不是之处的声音。
张九龄上前谏言道:“陛下的喜事,朝臣们都恭贺完了。您是不是该让郯王从御座之侧退下了呀?毕竟,天子之侧,乃是储君之位。现在太子都没有站于君侧,您就这样让郯王站在您的身边,接受大臣们朝贺,显然是不合乎礼的!”
“这……”李隆基本来心想说:张九龄,你言过了吧。朕让大郎站于自己的身侧,不过是因为朕进殿时图一个方便罢了。同时也是为了方便诸卿们可以好好看看朕家大郎现在的俊容。除此之外,朕再无其他的意思。
可当他转眼瞥见太子尴尬的表情时,他忽然又觉得张九龄似乎是说到他疏忽的点,便叹气道:“唉,张舍人说得不无道理。不过,今日朕让大郎站于身侧,主要是为了方便诸卿们观仰朕家大郎现在的俊容,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二郎,你不要多虑了。大郎,你也先下去吧。”
李潭识趣地应了一声是,便拜礼下殿,退到了自己原本该站的位置。见此,诸卿拜礼道:“陛下明鉴。”
“免了,都起来吧。要说明鉴,朕还需要诸位公卿多多谏言,朕才好以人为鉴,知得失,明赏罚。说到赏罚,宗正卿,你说朕应该如何赏罚你呀?当初朕选你的小女季娘适于郯王,你百般推辞,且说你的小女儿季娘个性毛躁,处事不羁,无一所长,是横竖都不合适朕家大郎的。现在呢,你之前说那个无一所长的小女儿,可是帮朕家的大郎恢复了原貌。宗正卿,你自己说,你之前同朕说的那些话,算不算是有意欺君,替女拒婚呀?”
李隆基话音一落,李潭便立刻会意地为窦希?辩护道:“君父,舅公素来奉君慎谨,儿臣以为他是不会有意欺君的。想来舅公当初说的那些话大概是自损的谦辞。现如今季娘同儿臣恩情甚好,而且若是没有她为我研制特殊的妆粉,那我现在也不可能恢复原貌。还望君父可以看在这一点上,不计舅公之前言,给予窦氏一定的恩赏。”
“给予恩赏?”李隆基佯装不悦地挑眉,心里觉得大郎为窦希?辩护有些太早了,他还想着再抑窦氏几句,挫挫窦希?的锐气。
而这时,窦希?忽然自若地上前拜礼道:“陛下,臣当初所言并非如郯王说的那样是自损的谦辞,而是句句实言!臣的小女季娘在闺中的时候,她就是个性毛躁,处事不羁,无一所长。但臣未曾想她嫁于郯王之后,德蒙君家教诲,竟变得是识礼明义起来。至于小女帮郯王研制妆粉助其恢复原貌的事情,更是臣始料未及的事情。于此,臣无功,亦不敢求陛下的恩赏。”
窦希?的这番话着实让李隆基和李潭都有些意外。在他们的印象中,窦希?不是会主动邀赏的人,但也不是一个会主动拒赏的人。关键,窦希?这样主动地拒赏,彻底打乱他们先抑后扬的赏赐计划。
于是,李隆基思量一下,淡然道:“宗正卿当初没有说谦辞,可现在的谦辞似乎说得有些过了。哎呀,舅父,当初你说实言,难道不是出于忠心之功嘛?再者,你的小女儿季娘为朕家大郎调制妆粉助其恢复原貌,这不也是一桩功嘛?”
“不,陛下,这些都是臣的本分。小女儿助郯王恢复原貌,亦只是在为人妻者,该做的本分事罢了。这些不足以加赏。臣叩请陛下亦不要加赏于臣和臣女。”说罢,窦希?便伏地叩了一首。
其实,窦希?早在候朝的时候,就猜到了开朝之后,陛下多半会先抑后扬地对窦氏进行加赏。他之前曾多次替女儿婉拒陛下为郯王配婚的事情,虽没有明说的是因为郯王样貌的关系,但是这事情不用明说,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如今郯王恢复了原貌,以陛下的个性不损他一下,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损过之后,陛下不赏也是不可能的。因为自己这个假冒的替身女确实帮郯王恢复了原貌,而且她跟郯王现在处得不错。这样的情况之下,郯王一定会极力为窦氏美言,而陛下又素来比较重视郯王之言。加之,郯王破相的事情本来就是陛下的心结,如今自己的假女儿帮郯王恢复原貌,某种程度来说,她确实做了一件有功于陛下的事情。
所以,陛下最终肯定给窦氏恩赏。但是,窦希?深知这份恩赏,自己和窦氏一族是断断不能收的。因为他们若是收了这份恩赏的话,万一他日替身代嫁的事情有所败露,那他们现在收得恩赏有多重,他日受得罚就有多重!再者,他也担心陛下这份恩赏太大,到了王妙妙那会儿,可能会滋生这个宫女以假乱真的心思。
备注:这里说一下索扇的事情,在开元时期,唐玄宗亲家之一萧嵩曾经上表,建议皇帝在大朝会的时候(朔望朝),上御座前搞一个仪式,也就是后来说的索扇。即是,皇帝在上御座前,先让婢子用仪仗扇(雉尾扇)将遇上御座挡起来,等皇帝坐定之后,正式开朝再让婢子撤去仪仗扇。具体内容详见《唐会要》。简单用唐人诗来说,“左右雉扇开,蹈舞分满庭。”
其实,小说里的朝会并非朔望朝,可以不用这一套。但是,转念一想,既然写玄宗朝,那还是写写索扇的事情吧。毕竟,这也是玄宗的时期开创的一个上朝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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