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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浣颜记 >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事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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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相公,陛下的这条诏命,我知道。但是,开元八年那会儿,郯王和其他皇子们都还没有行冠礼,也没有出阁开府。显然当初陛下的诏命是针对宗亲,非是皇子们。要不,陛下现在也没有避让郯王等皇子出阁开府。毕竟,出阁开府总是要招幕僚……”

    未及崔颢说完,张说沉色道:“崔郎,你怎么胆敢揣度圣意?”

    “我没有,只是我回答您问我的事情。张相公,今日不同往昔,现在陛下让郯王等年纪比较长的皇子出阁。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嘛。再者,我跟张先生的情况也是不一样的。张先生素为陛下器重,他不仅要帮陛下草拟各种诏命,还常常被陛下邀去议政。他这样的情况跟亲王相处,自然是要注意分寸和避嫌的。而我就是一个新进的舍人,至今……”

    说到至今的时候,崔颢的表情忽然变得很犹豫,他心想:我往下若是直接说自己至今都没有拟草过任何重要的诏命,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是在变相地埋怨张相公安排工作不匀啊?虽然张相平时时下派工作的时候,确实总是忽视我,也总是将誊抄旧公文这种细碎又不怎么重要的事情给我做,但我终究是一个新人,又是他的下属。这种情况,我直接说,肯定不合适。可我不直说,现在话头都已经到这,我又该怎么转呢?

    这时,张说像是看错了崔颢的心思,直言道:“崔颢,你至今是没有拟草过陛下的诏命,也没有被陛下邀去议事。所以,你就觉得自己不是重臣,就没必要像九龄那样避嫌,是吧?”

    崔颢愧色地应了一声是,见张说脸色不对,又连忙摇头道:“不是,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新人,至今也没有当几个月的中书舍人。在业务上,我远没有省中的前辈们有经验。我没有能到拟草陛下的诏命是应该的事情。我没有不满现状,我只是……”

    “崔郎,别解释了。谁都年轻过,你这心思啊,我知道。但是,作为过来人,我还是那句话,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你没有必要如此急功近利。你现在的想法和行为,其实很不成熟。你现在虽然不怎么受陛下的重用,但你已经是中书舍人了,你也该知道相应的避嫌。毕竟,我们中书省是机要之部。中书舍人虽然官只有五品,但它却比光禄少卿、卫尉少卿等官职要重要很多啊!”

    崔颢碎碎念叨:“可是,光禄少卿、卫尉少卿都是从四品上的官。”

    “可他们是闲散官,职位再高,也不可能去替陛下拟草诏命。但你不一样,你作为中书舍人,总是有机会的嘛。崔郎,虽然你现在作为新人,手头上的活计不多,平时是跟他们差不多清闲,但这只是暂时的……”

    未及张说把话说完,崔颢便双眼放光地问道:“真的嘛?”

    张说本想说真的,但话到口边,他又改了主意,“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因为新人总会成旧人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你未来还有没有机会替陛下拟草诏命,我就不知道了。”

    “张相公,我这次没有避嫌,是我欠思量,是我做错了。但是,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郯王的忙啊!郯王是陛下的爱子,陛下应该也不希望郯王为了跟王妃致歉的事情而陷入苦恼吧。”崔颢的语气跟眼神一样的漂浮不定。

    张说轻哼了一声,道:“那是。天下没有父亲会希望自己的儿子陷入烦恼之中。崔郎,你这次若是真能帮郯王解决这个麻烦的话,那眼下的事情确实不失为一个表现自己的好机会。因为这个机会不仅能让你得到陛下的赏识,说不定还帮你扬一把诗名,使张九龄、李邕等人对你刮目相看。但是,这个机会成不成立是有前提的。前提是你能把事情给办成了。办不成的话,是很可能会得罪人的”

    崔颢大惊失色地“啊”了一声,惶恐地问道:“这话怎么说啊?郯王和王妃闹别扭又不是我的诗造成的。就算我的诗最终没有能帮到郯王,郯王也不至于怪罪我吧?”

    “不至于嘛?你当初满口应下,帮郯王代写致歉诗向王妃讨情,结果却一直没有能交出令人满意的诗稿。难道这个事情的过程,你没有耽误到郯王另寻他人嘛?再者,你不会天真地觉得在这个拖延的过程中,郯王会一点气都不生吧?”

    崔颢踌躇地应道:“这个嘛,就目前的接触来说,我觉得郯王的性格很宽厚,脾气也很亲和。他即使生气,应该也不会刻意为难我。张相公,其实我的这首诗已经献上去过了。虽然其结果没有能帮到郯王向王妃讨到情,但是郯王并没有因此责怪我啊。他还是如约派人给送来了我赏钱,说是让我继续想法再改改诗稿。”

    “崔郎,你失败一此,郯王肯定不会跟你多计较的。但是,你失败的次数多了以后呢?”

    崔颢吞吞吐吐道:“我……我也未必会一直失败嘛。”

    “崔郎,你是未必会一直失败,但你何时能写出令王妃满意的诗,我估计这事情你自己也不知道吧?不然,你也不至于会心急到带着这卷诗帖带来上朝!”

    说着,张说指了一下案上的诗帖,“崔郎,郯王是性格宽厚,脾气好,但这也是有限度的。你若是一直拖延交稿,又或者总交一些没用的废稿上去,我想他也不可能一直都不跟你计较吧。再退一步说,就算他脾气好到一个份上了,确实一直没跟你计较。但他和王妃的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最后,他会不会直接找陛下帮忙来解决该事?跟着,陛下若是知道该事,他又会怎么处理呢?这些你想过没有?”

    崔颢惶恐地结巴道:“没……没有。张张相公,事情应该不至于要严重要请陛下来处理吧?何况,于陛下来说,我也就是一个小人物,在这个事情我也没做……”

    “崔郎,现在你倒是能清楚到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了。可你当初怎么就认识不到。郯王是陛下的儿子,郯王妃窦氏出自陛下的母族,他们两人的事情纯粹是帝王家事。你一个外臣,从开始不应该这样随便地应下帮郯王代笔给王妃写致歉信的事情。张九龄不应郯王这事情,是因为帝王家事本就不是外臣该插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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